第83章 午睡
午睡
嚴霁的百日宴安排在宮裏,雖然有專人負責,但到底是自己孩子的宴席,嚴深今日特地去了趟禮部,仔細查看了宴會的流程以及賓客和佳肴名錄,順道去了趟北麟帝的書房,想和自己的父親商量些事,可惜談得不算愉快,對方一如往常地讓他滾,而他也像是形成了默契似的,如之前那般,不為自己辯駁什麽,就急匆匆地出了宮。
“王妃呢?”嚴深風塵仆仆地趕回王府,下了馬車還未站定就問起于沉月的事,他走向院子,朝着屋門口的順心問道,“王妃睡了嗎?”自己今日回來的晚了些,怕是到了月兒午睡的時辰。
順心往院裏看了一眼,告訴他王妃還醒着,正在屋裏和孩子玩,嚴深了然,在屋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後才小心翼翼地推開門,另一側的乳母和金珠聽到聲音都轉過頭來,嚴深讓他們先出去,自己一個人往床的方向走去。
于沉月坐在床上,懷裏抱着快要滿月的嚴霁,他穿着裏衣,只将一件屬于嚴深的外衣披在身上,烏黑柔順的長發肆意散着,額前的一绺攥在孩子的手心,嘴裏哼着幾句成調的歌謠,哄得嚴霁朝着他咯咯的笑,看到這一幕,嚴深感覺有什麽東西在自己的心頭突然炸開,緊接着化作一股暖流彌漫到他的四肢百骸,他走上前去坐在了于沉月的身後,用自己的雙臂托住對方的手,幫他減輕孩子的重量,“孩子長得快,想必現在又重了些,別抱太久,胳膊容易酸。”
“我知道。”于沉月擡起頭,嚴深用手遮住了孩子的視線,和對方交換了一個溫柔的吻,直到聽見小嚴霁發出幾聲不滿的嘟囔,他們才回過神來,于沉月連忙輕搖着手臂哄他,嚴深則用手戳了兩下那鼓起的臉蛋,結果自己的孩子完全不給他面子,将臉撇向一邊,明明出生還不到百日,卻好像真的在和他置氣似的,“小壞蛋,沒想到脾氣這麽大,阿父和爹爹親親你也要管。”
“霁兒還不到一歲,他哪懂這些?”于沉月知道孩子到了午睡的時候,便讓乳母進來将孩子抱走,等到屋內靜了,嚴深重新攬上對方的腰肢,二人的氣息交織在一起,剛才的吻顯得那麽微不足道,兩人的身體緊貼着,他們的臉逐漸靠近,這次是一個深吻,帶着濃厚的愛意和化不開的疼惜,直到于沉月的呼吸完全亂了,他才松開自己的雙唇,“月兒,有件事我想和你說。”
“什麽?”身後的人手臂略微縮緊,剛緩過神的于沉月有些擔憂地側過身來,卻發現對方沒有任何顧慮之色,反而是一臉的輕松,他知道自己會錯了意,笑着拍了一下對方放在自己腰間的雙手,“快說呀。”
“我想讓霁兒當世子。”嚴深話音剛落,于沉月的神情就變了,他直起腰對上嚴深平靜的雙眸,有些微顫的手暴露了他的慌亂,他很難不震驚于對方的決定,“你……你應該知道世子就意味着……”意味着王府将由嚴霁繼承,往後府裏的一切都将是他的,“是,我知道,我們就霁兒一個孩子,不給他給誰啊?你生霁兒那一日我就說過,以後我們都不生了。”
“但……霁兒是雙兒……雙兒會嫁人……不能……從來都是……”從來就沒有一個王爺會選雙兒當世子,于沉月垂下頭,當日他痛得厲害,甚至一度覺得是自己出現了幻覺才會聽到對方這樣說,開枝散葉是他們做皇子的義務,嚴深怎麽可能這輩子就霁兒一個孩子?
嚴深抓着于沉月的手,先是放在自己的掌心揉搓,直到對方的手不再顫抖,才細細吻上對方的手背,“東院我已經找人修繕,很快就會變成茶室,以後府裏不會再進旁人,這王府遲早是霁兒的,也只會是霁兒的。嫁人?不必擔心,誰說嫁人之後就不能管理王府了?再說我們的孩子,他喜歡就嫁,不喜歡,我們養他一輩子又如何?我倒要看看誰敢說閑話。”
現在聽到這些,若說不高興那是假的,嚴深在乎他,在乎霁兒,想把最好的都給他們,因為有阿深的存在,因為對方所做的一切,他才會相信一生一世一雙人這樣的誓言,于沉月放下內心的桎梏,朝着身邊的人點了點頭,“好,就這麽辦,這件事我聽你的,但是我想,皇上怕是不會同意你的想法。”
“确實……”嚴深想起今日在北麟帝的書房,本想将此事與父皇商量一番,結果對方根本沒有給他商量的餘地,直接從身後書架上挑了一本厚書就砸了過來,還放言讓他立刻滾蛋,“父皇聽到我的話後,臉色的确變得很差。”
“你已經說了?”于沉月不曾想他如此迅速,嚴深窘迫地朝他幹笑了兩聲,于沉月朝着他的胸口拍了兩下,緊接着兩個人一起笑了起來,表示此事切不可再如此心急,還需從長計議。
“霁兒午睡,你該休息了。”嚴深捧着于沉月的臉忍不住多親了兩下,惹得對方披着的衣裳都掉了下來,“和之前一樣,是想我讀書給你聽?還是抱着你哄你睡覺?”
“不了,你剛回來。”于沉月想起嚴深讀書結結巴巴的樣子就想笑,也不知是怎麽得,都來這個世界快三年了,字與字之間的斷句還是存在問題,他聽着聽着就要糾正,哪裏還有心思入睡。
被對方扶進被窩,于沉月伸出手摸上嚴深有些松垮的腰帶,“陪我一起躺會兒,即使睡不着也能放松休息一陣。”對方聽着便站起身,正準備脫去衣衫,于沉月卻出言讓他坐下,接着,他再次從被子裏伸出手,咬着下唇支支吾吾地說道,“我……我幫你解……解腰帶……”
“我就知道我的月兒最貼心了。”嚴深不由地往于沉月的方向蹭去,對方躺在床上,雙手搭在他的腰側,奇怪,明明是個活結,為什麽他卻找不出門道,于沉月不敢去看嚴深熾熱的目光,終于,在他解下對方腰帶的那一剎,自己的手腕被那人牢牢握住,可下一刻,對方松開了他的手,耳邊傳來一聲無奈的嘆息,“原來霁兒不是小壞蛋,你才是。”
說着,嚴深很快鑽進了被窩,将被子裏的人緊緊抱在懷中,“再等一段時間,你就知道做壞蛋的下場了。”
“公主,公主您慢點,王爺和王妃在休息,您不能直接進去。”善榮跟在突然到訪的嚴涴琳身後,是想攔也攔不住,嚴涴琳站在門口,不客氣地朝氣喘籲籲的善榮白了一眼,“本公主知道,我在宮裏學過規矩,不需要你教。”她右手握拳,狠狠地砸在了門框上,生怕屋裏的人聽不見似的喊道,“二哥!二嫂!你們休息了嗎!”
話音剛落,屋內傳來一陣噪雜紛亂之聲,但很快嚴深就打開了門,嚴涴琳裝作沒看見對方胡亂扯緊的腰帶,直接進屋沖着床上的于沉月就撲了過去,“二嫂,我來看你和孩子了。”
于沉月現在整齊地穿着自己的上衣,腿上蓋着被子,坐在床上微笑着和她打招呼,接着吩咐外面的善榮,讓他去廚房拿點心,嚴涴琳一聽對方說的都是她愛吃的,緊抱着于沉的雙手就更舍不得松了,嘴裏剛說着還是二嫂待我最好,轉眼間就被自己的二哥不客氣地拎了起來,抓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三個月,嚴涴琳,你來過不下十趟,別次次都像是頭一回出來似的。”
于沉月生子,讓平日裏鮮少出宮的嚴涴琳找到了機會,借着這個由頭,每次離開王府後,她都會和自己的侍女在外面玩夠了再回去,北麟帝疼她,自然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今日她獨自出宮,嚴深不會給她亂跑的機會,他讓李廷準備馬車,等她要離開的時候,自己一定要親自将人送回宮裏能安心。
“不回去,二哥我告訴你,我說什麽都不回去!”嚴涴琳吞下嘴裏的糕點,掙紮着不肯離去,嚴深和于沉月見她神情有異,細問之下得知,原來是北麟帝準備将她許配給上一屆的狀元,消息傳到嚴涴琳的宮中,她知道自己作為公主,沒有辦法拒絕父皇的指婚,便一個人跑了出來,想尋求嚴深他們的幫助,“本公主不想嫁人,而且聽說那個人還是……還是韓秋殊的堂哥……這算什麽?我絕對不嫁!”嚴涴琳伸手又拿起一塊點心,但心中郁結,怎麽也吃不下,便放回了盤中。
“堂哥?”又是一個自己從未聽過的人,雖然那一屆的科舉他有負責,但他根本不關心結果,甚至連狀元的名字都不知道,想到這些,嚴深心中感嘆,早知如此,當初就算是熬夜熬到昏厥他都該把原書看完,不然此時自己應該不會覺得這麽迷茫,“既然知道是韓家的人,你為何不直接去問五皇子妃?反而跑到我們這裏來?”
“二哥你知道我的,我跟你和三哥比較親,至于五弟他……”嚴涴琳欲言又止,嚴深明白,嚴爍是個不愛說話的性子,又不是陳貴妃的孩子,平日裏嚴涴琳和他見面的次數當然比不得嚴泓,又不像他一樣同是皇後所生,不親近也正常,“罷了,我幫你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