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如期
如期
計劃如期進行着,伊萊斯的身體按照嚴深他們所想的那樣,看起來是愈發的差,他甚至還以養病為借口封上了東院,除了王爺王妃以及薛苓作為大夫要經常進屋診脈外,不給任何人探視的機會。
于沉月的身子越來越重,下肢變得有些浮腫,腰骶的疼痛感也明顯起來,嚴深現在每日都會用熱帕子去幫他敷一會兒腿腳和腰側,要想減少他的痛苦,可為了生産的順利,于沉月不能一直躺在床上休息,必須要不時的下床走動,嚴深每次扶着他起身的時候,都覺得心驚膽戰,手上又不敢太過使勁,生怕弄疼的對方。
“看起來,伊萊斯走的那天我是送不得了。”于沉月有些沮喪,他本以為自己還能撐得住,沒想到快要八個月的身體竟會如此不适,“去了怕是會給你們添麻煩。”
“你若想去,怎樣都不麻煩。”嚴深幫他擦去額頭的汗珠,再将轉了好幾圈的人扶到椅子上,蹲下身揉着對方略顯臃腫的腳踝,“清環要一起走,你作為朋友肯定想親自送他們離開,以後再次相見不知要等到何時,不留遺憾才最重要。”說着,他将頭靠在于沉月的肚子上,像是真的在和肚中的孩子說話一般,“你阿父我說得對不對?你覺得爹爹是不是應該親阿父一下?”
“胡鬧。”于沉月有些難為情地伸出手指頂了一下他的額頭,他的力氣不大,但對方還是順從地擡起了頭,“怎麽好端端地扯到……總之不許和孩子說昏話。”
嚴深摸着剛剛被對方碰到的地方,站起身來走到對方的身後,對着于沉月泛紅的耳尖吹氣,“真的不親一下?最近月兒對為夫真是冷淡。”
“昨晚不是……”于沉月被激地音調有些高,他很快止住了嘴,斜眼朝門外望去,然後轉過頭來,壓低聲音接着說道,“昨晚不是親了好幾次嗎?”昨晚他靠着床本想看書來打發時間,結果對方非要抱着他親,現在他們二人整日黏在一起,嚴深近日的辛苦,他都看在眼裏,更何況他們對彼此情意至深,他的心瞬間就化成了水,想着多親兩下也無妨,結果誰知對方愣是親的他雙唇發麻,今早起床的時候,他多害怕被金珠他們看出些什麽,“你怎得……得寸進尺起來……”
“沒辦法,你知道我有多愛你。”嚴深從對方的身後伸出手,與坐在椅子上的人十指相扣,二人的指環就這樣無聲地碰在一起,最近于沉月的變化讓他感到無能為力,雖然薛苓和宮裏派來的接生嬷嬷都說是正常的孕期反應,但他的心總随着對方平日裏的一喜一嗔而改變,“現在你這麽辛苦,除了照顧你,吻你,讓你知道我陪在你身邊,我不知道還能怎樣減輕你身體上的疼痛。”
對方熟悉且熱烈的眼神,就像自己來王府找他的那一晚一模一樣,于沉月湊近對方的臉,在那裏留在了一個短暫卻溫柔的吻,“你能在我身邊,就已經夠了。”
此時金珠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呂琳琅獨自帶着香柏來找于沉月聊天,屋內的人相視一笑,嚴深适宜地走出了房間,将剩下的時間留給了他們,自己則趁此機會去了東院,準備将院中人所求之物送去。
伊萊斯所求的,是一封和離書,這個消息是于沉月告訴他的,按照對方的話來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但名字是他自己的,他不想伊萊斯這三個字永遠的留在北麟的土地上,嚴深當然沒有拒絕的理由,走在去往東院的路上,他甚至在想,等到對方離開後,可以将東院也改一改,改成月兒喜歡的茶室,反正此處不會再住進旁人,空着可惜,不如拿來另作他用。
呂琳琅小心地用手摸着于沉月的肚子,将自己當年生産前的注意的一些事情悉數告知,于沉月一邊聽一邊點頭,見對方滿臉正色,忍不住打趣起來,“看起來你比我還緊張。”
“雙兒生産比女子艱辛,難産是常有的事,當年皇上的旼嫔……宮裏做足了準備,結果如何?生了一天一夜到最後血崩不止,以命換命生下的六公主,自那之後皇上再沒讓一個雙兒入過宮,當年你和秋殊能被選為王妃,衆人詫異的原因之一就是這個,我真的怕你……呸呸呸,我亂說的,現在不說這些不吉利的話,王爺那麽疼你,把你照顧的這麽好,你一定會平安生産的。”呂琳琅當着對方的面打了兩下嘴,于沉月明白她的顧慮,出言安慰道,“你別擔心,秋殊生女兒的時候不是很順利嗎?我相信我也一定沒問題。”
呂琳琅知道未發生的事,再怎麽擔心都是無用,便喝了口茶,講起了“病重”的伊萊斯,“側妃如何?聽說毫無起色,是真的嗎?他來王府的這些日子,我都未曾與其見過面,要不現在……”
“王妃,您忘了,王爺跟您說過……”香柏欲言又止,呂琳琅本想起身,聽到她的話又坐了回去,于沉月看着他們一副心照不宣的樣子,不知發生了什麽,只見對方朝他笑了笑,剛才放在他肚子上的手,撫上了自己的小腹,“這不是……王爺想給永兒添個弟弟妹妹……如今終于如願以償了……”
于沉月大驚,激動地牽住她的手,語氣裏滿是欣喜,“你怎麽不早些告訴我,害得我都未曾準備。”
“等孩子生下來再準備也不遲,現在還不到三個月,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呂琳琅的眼神緩和下來,重新看向于沉月,“你歇着,等你生下孩子,做完了月子,再慢慢準備。”
嚴深推開東院的門,李廷和順心立刻迎上前來,他擺擺手,讓他們不要聲張,自己一個人進了屋,屋內的窗戶都關着,床邊擺着炭盆,床上的人蒼白的面容仿佛已經病入膏肓,但嚴深将懷裏的和離書拿出來的一瞬間,伊萊斯就坐起了身,直接從他手裏搶走了信,并迫不及待地将其拆開,“終于……咳咳……這一切都要結束了!”
薛苓的藥是從城東小藥鋪的老板兒子那裏弄來的,他和妻子長年在外經商,去過的地方多,這兩年更是去過好幾回邊疆,薛苓在京中幫着照顧他父親,所以他禮尚往來,經常會寄給薛苓一些稀奇藥材,算是作為一種回報,薛苓喜歡專研、試驗,有時甚至會在自己的身上試用過後,才會用到病人的身上,确保萬無一失。
“想來,再過兩三日你便可離開。”嚴深坐在他的對面,環顧着屋內的一切,“把東西都收拾妥,別拉下什麽,到時候再想回來拿,可不能了。”
“你放心,早就準備好了。”伊萊斯從枕頭下拿出一個信封,交到了嚴深的手裏,“我離開了,自然也要為你們負責,若父親要你們北麟給他一個交代,就将這封信帶給他。”
三日後,伊萊斯王子在淮王府的東院離世,因生前與王爺和離,他生前希望以元昭的儀式火葬,北麟帝同意了他的遺願,并派人将信與骨灰一同送回了元昭。
“你們好慢。”清環在京城郊外的一輛馬車不停地張望,終于等到了嚴深他們,“再不來,天都要亮了。”
“因為接的人多,所以慢了些。”嚴深扶着于沉月慢慢走下馬車,伊萊斯則直接從另一邊和舒瓦爾跳了下來,清環幫他們二人将包裹扔到車上,回過身來,突然出現在眼前的身影讓他有些不敢相認,“你……”
“清環哥哥。”于雲興早已淚流滿面,他知道玉華樓的規矩,出去的人不能随便回去,再外遇見曾經共事的兄弟也不能相認,他好幾次希望和清環見面,卻都被華媽媽阻止,這次他要離開,于沉月特地告訴了他,希望他們可以再見上一面,“小幺……不,我現在有新的名字了,我叫雲興,于雲興,以後……若是我們再遇見,可不可以不要裝作不認識彼此……”
“真是的,于公子怎麽把你叫來了,我……”清環拿出帕子幫于雲興擦去淚水,自己則胡亂地用袖子在臉上抹了兩把,“好,我答應你,雲興,對吧?我記住了,以後遇到你,我絕對不會叫錯。”他看了一眼于沉月,在對方鼓勵的目光中,從自己的懷裏拿出一支金釵,遞到于雲興的面前,“我……我知道你現在過得很好,這支釵是我用平時幫忙譯文和抄書賺來的銀子買的,都是幹淨的銀子,和以前那些……不一樣……我本想着今日交給于公子,等你……等你出嫁那日……”
“我會帶的!”于雲興說着,當着清環的面将釵插到了發髻中,“清環哥哥,好看嗎?”
“好看。”清環流着淚笑了起來,将人抱進了懷中,“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好看。”
回王府的路上,于沉月困意漸濃,嚴深将他身上的毯子裹緊,示意他可以先睡,可對方搖着頭,表示還可以忍一會兒,“沒關系,等到了我叫你。”
“很快就到家了,現在睡着等醒過來的時候反而會覺得頭暈不舒服。”于沉月輕敲了兩下後背,想要緩解腰間的不适,“伊萊斯一走,府裏又安靜了。”
“怎麽會?”嚴深繼續幫他敲着背,聽到他的話,用手指了指對方的肚子,于沉月瞬間理解了他的意思,兩個人一起笑了起來,确實,等孩子出生,府裏可就是前所未有的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