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生病
生病
頭暈目眩,渾身無力,嚴深此時躺在自己的床上,頑強地取下自己頭上微熱的帕子,将它随意丢進一旁的水盆裏,無助地閉上了眼,誰能想到自己會在這種時候不舒服?
幾天前,北麟帝終究是按捺不住,給嚴深在禮部領了個差事,鄰國使臣進京的日子越發臨近,他希望嚴深作為如今的長子,親封的王爺,有能力可以出面迎接,盡自己的一份力。
嚴深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北麟帝的聖旨已經拟好,甚至已經先一步和禮部的官員交待了此事,君無戲言,對方完全沒有給他推卸的機會,接過趙喆手中那看着輕巧,實則卻仿佛有千斤重的聖旨,嚴深無奈,只好跪地謝恩,然後做好準備第二日去禮部報道。
“禮部?”于沉月放下手中的筆思索了一陣後,看着嚴深不自信的樣子,走上前去笑着寬慰道,“琳琅的父親是禮部侍郎,專門負責此類事宜,阿深你就跟在呂侍郎的身邊,安心做事,定不會出錯。”
“我只怕忙起來早出晚歸,不能陪在你身邊,你和孩子會怪我。”嚴深的手撫上于沉月微微隆起的小腹,用手指輕輕地在上面畫圈,于沉月順着他的眼神望去,彈了一下對方的手背,“癢得很。你放心去,我和孩子才沒那麽小氣。”他的聲音越說越低,仿佛自己都沒有底氣,嚴深看他這般模樣,心裏更添兩分不舍,雖皇命難為,但他已經盤算着,自己要多努力些,早點做完事情,這樣每天就能盡快趕回來。
如今于沉月肚裏的孩子已滿三月,他的胃口相較之前,也變得好了起來,不再那麽容易惡心難受,但随之而來的,就是自身性子的變化,變得越發離不開嚴深。
嚴深經常發現,自己的月兒會忍不住地躲在書後偷偷望着他,亦或是悄悄地跟在他的身後,想要去牽他的手,明明自己只是吩咐些小事,出去幾步路的距離,對方卻還是要如影随形,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會不厭其煩地将人抱在懷裏,感受着懷裏的人那不安而僵硬的身子逐漸變得柔軟。
“會熱嗎?要松手嗎?會不會抱得太緊?”嚴深每次這麽問,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沒辦法,懷裏的人只要搖搖頭,或者是用手揪住他的腰帶,他就敗下陣來,什麽都依着對方了,“看來月兒肚子裏的,是個黏人又愛撒嬌的孩子。”
可現在,突如其來的病痛打破了一切,昨天第一次去禮部,只顧着做事,沒想到回來的時候,他才發覺有些不适,鼻塞頭昏,險些站不住腳,等到了午後便發起熱來,現在不得不一個人回到自己閑置的屋內,和于沉月分開居住。
善榮此時端着白粥和藥走了進來,白粥的清香掩蓋不住中藥散發的苦味,嚴深緩緩地走下了床,拒絕善榮想扶住自己的好意,獨自坐到桌邊,看着濃濃的湯藥,用手捏了兩下鼻梁,“本王沒事,倒是你,快出去吧,別再傳染給你。”
“王爺,讓奴才照顧您吧,您一個人待在屋裏,奴才實在不忍……”嚴深看對方這副模樣,笑着說自己好了許多,然後當着他的面将藥一飲而盡,沒等對方反應過來,就把碗塞進了他的懷裏,“本王現在身子不适,不能親自照顧王妃和他肚子裏的孩子,需要你們多幫忙,若你們都被本王傳染了,一起生了病,誰來照顧王妃和孩子呢?”
善榮沒有反駁,就這樣抱着空碗走了出來,一轉身,迎面就遇到了急匆匆趕來的于沉月,他立刻跪下身子,擋在了對方的面前,“王妃,王爺說了,您不能進,萬一将風寒傳染給您和孩子,這……這奴才罪過就大了。”
“我不進去,善榮你把門打開,我看一眼就走。”于沉月讓金珠将人扶起,自己焦急地朝對方的身後張望,嚴深聽到動靜走到門前,撐起精神隔着門安慰起對方,“月兒,你回去吧,我沒事,薛苓都說了只是普通的頭疼腦熱,休息兩日便可痊愈。”
“但……”于沉月聽到他的聲音,确實懸着的心有所放下,他知道自己現在身子特殊,不能讓對方在病中為自己着急,想到這兒,他往後退了幾步,從金珠手上接過食盒,交給了門前的善榮,“這是我讓小廚房炖的雞湯,你讓王爺趁熱喝。”說完,才依依不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送來的雞湯逐漸瓦解了嘴裏因藥物而帶來的苦澀味,嚴深雖然不怕喝藥,但還是覺得另一個世界的藥片對于治療這些小病要更方便快捷些,他重新回到床上,望着床頂,突然想起自己小時候生病的場景,那時的院長就是個嘴硬心軟的性子,雖嘴上說着“誰讓你不聽我的話,要是有下次你就自己一個人去醫院”這樣狠心的話,可手上卻依舊為了自己忙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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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院長,嚴深未免感到遺憾,從小到大,他未曾叫過對方一聲父親,因為院長曾對他說過,“我不是你的父親,我不能占了別人的位置,雖然你随我姓,但你和孤兒院裏的其他人一樣,要叫我院長。”
想到這兒,嚴深裹緊被子翻了個身,其實在他心裏,對方早就是他的父親了,也不知道嚴院長在那個世界怎麽樣了,知道自己辛苦養大的孩子不在了,會不會很傷心,可惜,他看不到現在自己這副模樣,自己也不能把于沉月他們介紹給對方。
嚴深嘆了口氣,若早知如此,自己給孤兒院孩子們買的東西就該早些送去,下個月的房租也不必為了那點打折的小錢提前交給房東,還有本來打算養的那條小流浪狗,窩和狗糧的快遞還在路上,狗還留在寵物醫院,沒能接回去,絕育都做了,現在沒人給報銷醫藥費,當時自己就不該主動承擔下來,應該給它找個領養才對……
真沒想到,他還能記得這麽清楚,嚴深本以為,自己變成了王爺,就會很輕松地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可那些都是真實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是他一輩子都會記住的經歷,想忘是忘不掉的,他會永遠感恩。
午後睡了一覺,發了一身的汗,燒退了,頭也不再疼了,連身體都變得輕松起來,嚴深動了動睡得有些僵硬的胳膊,就聽見屋外傳來善榮的聲音,“王爺,五皇子妃來了,說是和王妃敘舊。”
“你有了孩子,我還沒來看過你,今日嚴爍出宮辦事,我就順便讨個巧,一同跟出來了。”韓秋殊今日來訪,帶了不少宮裏的錦緞,說是送給孩子,給孩子出生後做衣裳穿,“你不知道,孩子長的可快了,初思兩個月前的衣服,今天穿着就嫌小了,害得又要麻煩他們重做。”
“勞你費心。”于沉月伸手摸着面前光滑柔軟的緞子,朝韓秋殊微微一笑,卻不曾想對方卻突然站起身來,湊近了身子,盯着他無名指上的指環,“二哥進宮的時候,我看見過他手指上有一個一模一樣的,原來你們的是一對。”
于沉月沒想到對方如此心細,不好意思地縮回左手,“是他有心,我倒是做得沒他好。”說着,他不自主地用右手掌心擋住指環,不讓韓秋殊繼續盯着,對方見他害羞,便不再多說什麽,那目光轉而慢慢地往下移,移到了他手腕處的玉镯,“真好看,這镯子也是二哥買給你的?”
“不,這個是……”
“人家都說,白玉珍貴,世間少有,可我倒喜歡紅玉,襯的人肌膚勝雪。”韓秋殊打斷了于沉月的話,興致勃勃地接着說道,”等你的孩子出生,我送他塊好的怎麽樣?”
“你的心意我知道,綢緞已經很好很實用,不需要再送其他的東西,而且,實不相瞞,王爺的朋友前些日子剛巧送了一塊好玉。”于沉月看向金珠,讓他将香槐的玉拿來,“你喜紅玉,自然比我懂得多,正好你幫我看看,以後別人問起來,我也好言之有物。”
韓秋殊舉起金珠呈過來的玉佩,皺着眉仔細地盯着它,在屋裏轉了好幾圈後,有些為難地說道,“沉月,我能拿到院子裏看嗎?院子裏光足,我才能看清。”于沉月朝他點點頭,對方拿着玉突然急切地向外跑去,結果一不小心被門檻絆倒,手上的玉佩就這樣甩了出去,摔成了碎片。
“沒事吧?”于沉月連忙走上前查看他的情況,金珠和拂柳扶起倒在地上的韓秋殊,對方吃疼地倒吸了口涼氣,捂着膝蓋向他道歉,看着地上已經四分五裂的玉佩,于沉月臉色無恙地搖搖頭,表示并不在意,“人沒事就好,為了塊玉佩把人摔壞了,再貴重的東西都變得不值錢了。”
拂柳用手帕将地上的碎片細心包裹起來,然後塞進了自己的懷中,韓秋殊看着她她做完這一切,然後拉起于沉月就往屋裏走,臉上賠笑道,“碎片還是我們帶走吧,萬一再劃傷你的腳,回頭我一定還你個新的,更好的玉佩。”
“不,不用……”于沉月看着面前的主仆二人,雖不知發生了什麽,但心裏總覺得怪怪的,他回到位子上喝了口溫水,壓下心中的不解,想着或許是最近發生了太多事,加之嚴深病了,不在自己身邊而産生的錯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