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旅途
旅途
晉王府內,呂琳琅心不在焉地坐在院中,手裏拿着剪子和面前的盆栽較勁,準備幫其去除過密或過于老化的枝條,但她手法有些粗糙,本來枝繁葉茂的五葉松,經過她的修剪後葉子掉了一地,看着那光禿禿的枝丫,呂琳琅嘆了口氣,放下了手中的工具。
“又毀一盆?”嚴泓出現在她的身後,望着那盆慘不忍睹的松樹,發出了無奈地笑聲,“還在想二嫂的事?知道你心癢,這幾日不忙,要不我也帶你和孩子出去玩一趟?”
“別了,萬一有什麽事急召你入宮怎麽辦?算算日子,沉月出去一年多了,雖說每月都有寄信給我,但始終是見不得面,你又經常早出晚歸,只留我和永兒兩個人在家。”嚴泓将雙手搭在自己妻子的肩上輕輕拍了兩下,他知道對方的苦,可父皇這一年交給他的事情越發的多,他身為兒臣,怎麽能拒絕?他倒也希望能和嚴深一樣出去游山玩水,可天不遂人願,嚴爍不知在忙些什麽,大部分的事情都交到了他的手上,現在肯定是走不掉,如今他只盼着對方能快些回來,兄弟二人一同分擔,“抱歉,辛苦你了。”
“從嫁給你的第一天,我就知道會辛苦。”呂琳琅轉過身來,牽住了嚴泓的手,“好在,我不後悔。”
據說北麟地界內最高的山是坐落于最北邊的白峰山,站在巍峨的山巅上極目遠眺,淡淡地雲霧環繞在四周,薄霧之下,滿目蒼翠淨收眼底,不管是誰,看到這一切內心都會平靜下來,忘卻人世間的煩惱,靜靜地感受屬于大自然的美。
山頂上有一家客棧,供過路來往的行人落腳歇息,掌櫃是個微胖的老年人,說話緩慢平和,做事沉穩老練,如今店裏的人不多,他獨自坐在櫃臺後面,撥弄着手裏的算盤,耳邊傳來一陣腳步聲,“掌櫃的,多謝你的幫助。”
聽到對方的話,掌櫃擡起頭,笑着朝面前的男子略微颔首,“公子客氣,這地方高,平日裏買賣東西不易,那貨郎一月才來一趟,你是趕巧,我和他相熟,寫封信讓他幫你帶些東西,小事一樁。”
男子聽了,從口袋裏掏出一錠銀子,掌櫃擺擺手,說舉手之勞,不肯收下,男子只好作罷,擡腳朝樓上走去,到了二樓最裏面的一間房前,他先是輕輕敲了兩下,那屋門緩緩推開,從門縫裏露出個腦袋,小聲地朝屋外的人說道,“王爺,公子剛才還在看書等您,沒想到一會兒睡着了。”
當時聽說要出門遠游,金珠和善榮是說什麽都要跟着,嚴深其實是想把身邊的人都帶上,但最終想了想,還是覺得不要招搖為好,于是将李廷和順心留在了王府,并囑托他們和于承風一起打理府裏的事。
出門在外,便不像府裏有那麽多規矩,所以嚴設和于沉月并沒有讓他們像以前一樣時時陪在自己身邊,像現在這樣,住在別人的客棧裏,都會給他們安排自己的房間分開住,特別是文昌文壽,這樣做便于他們休息整理。
“知道了,你先回屋休息去吧,我來照顧月兒。”嚴深推門而入,此時的于沉月手上拿着一本書,就這樣靜靜地睡在屋內的躺椅上,他先将自己的東西和對方手上的書一起放在桌上,再小心地橫抱起躺椅上的人,想把他抱回床上,結果剛走了幾步,懷裏的人就不安分地動了起來,于沉月閉着眼,張開雙臂抱住了嚴深的脖子,将頭靠在對方的心口亂蹭,一邊蹭一邊竊竊地笑了起來。
“我聽到了你的笑聲。”嚴深沒有責備對方亂動,輕輕地把人放到床上,耐心地幫于沉月褪去衣裳和鞋襪,正準備去拿被子,床上的人卻睜開眼,摟着他不肯松手,不讓嚴深去拿,其實于沉月沒用多大的力氣,但還是穩穩地圈住了嚴深,嚴深假裝生氣地咬了一下對方的鼻尖,然後學着他剛才的樣子去蹭他的臉頰,雙手趁機撓起了對方身上的癢癢肉。
“山上冷,不蓋被子要着涼的。”趁着對方笑得松了手,嚴深順勢将一旁的被子蓋在了他們二人身上,于沉月笑着趟進嚴深的懷裏,咬着下唇,用手指勾在對方的衣襟上,“你好慢。”說着,他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我都等睡着了。”
“是是是,都是我太慢了,絕不是因為你爬山太累,還倔強地不肯讓我背所致。”嚴深抓住他作亂的手,用指尖摩挲着無名指上的指環,這一年多以來,月兒想去哪裏,他就跟着陪到哪裏,半個月前對方心血來潮想爬白峰山,所以很快他們就從海邊趕到了山頂,并且在這座客棧裏住了一天一夜。
“當然不是。”于沉月心虛地撇過頭去,他知道對方慣着他,不想繼續說下去,可嚴深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他摟住對方的腰,不讓他脫身,含住對方的耳垂用牙齒輕咬了兩下,“小壞蛋,還敢說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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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嚴深臉上的壞笑,于沉月假裝氣惱地拍了對方幾下,掙紮着說道,“我只是想多看看沿路的風光而已。”
見對方把頭重新埋進了他的懷中,嚴深的心和動作都軟了下來,什麽重話都出不去了,雖然自己很想告訴月兒要量力而行,但說真的,他又不想做一個掃興的人,“罷了,已經到了山頂,再說什麽都改變不了,你昨天說想看日出,明天我們就去看,到時候可別賴床,不然……我真的會抱你出門。說起來,上次在山間泡溫泉,明明是你起了興致,結果動靜大了,差點被人發現,好在我抱着你躲到了山石後面,現在我的肩膀上還留着你的牙印。”
“你還好意思說!”于沉月擡起頭,想起那件事,他羞得滿臉通紅,“我當時都聽見了掌櫃走過來的聲音,告訴你後你還非要繼續,是我起的頭不假……但你怎麽……怎麽收不住呢……我沒辦法才咬的,不然肯定讓別人聽見了。”
嚴深被他逗得笑出了聲,這種事哪裏是說收就能收的?他在被子裏的手偷偷往下,然後捏了一把對方腰間的軟肉,“月兒好不容易如此大膽,有這樣的要求,為夫若是半途而廢豈不讓你失望?”
油嘴滑舌。想起那晚自己被嚴深抱回房裏的樣子,于沉月将臉埋在被子裏,現在想想,說不定人家當時就發現了,只是不願意說出來讓他們難堪罷了,一想到這些,他就不願再理對方,嚴深松開使壞的手,下了床拿起桌上的東西,一股腦地從被子下面的縫隙中塞進去,“你要的書,看看是不是這幾本?”
于沉月背對着他,在被子裏動了幾下,伸手把書拽到了自己身邊,翻開書确認之後興奮地坐起身來,“沒錯,是雲興和薛苓要的醫書,還有清環要的譯本。”
那年冬天,北麟帝用一杯毒酒賜死了秦奕,将屍體歸還了秦家,此後,兵權正式重新回到了莫家的手上,至于秦恬,雖被他的哥哥連累,但莫老将軍惜材,特許他留在軍中效力,莫嘯成年後入了軍營,于雲興則回到了于府,陪在于承風的身邊,成為了他的義子,除了讀書習字,現在也跟着薛苓學習醫術,聽說,有時候莫嘯成訓練受了輕傷,還會特地趁着夜色跑去于府找他醫治,于承風警告過多次,但效果甚微。
而清環,自從傷好了之後,就開始自學外邦文字,想着另謀出路,如今已經掌握不少,于沉月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很高興,自此,在旅途中若是看到什麽新鮮的譯本,都會幫對方買下,托人送回京城。
嚴深回到床邊,握住對方的腳踝,示意他繼續躺下,“腿和腳還酸不酸?幫你捏一捏?”于沉月把書放在床頭,重新鑽回了被窩,如果說一年前的他還會覺得不好意思,那如今,他已經學會坦然接受對方的好了,“酸得緊,月兒多謝夫君。”
白峰山的山頂風大,隔着窗戶就能聽見呼呼的風聲,于沉月被嚴深熟練的手法弄得昏昏欲睡,抓着被子的手也慢慢松開,見他一副快要再次睡着的樣子,嚴深慢慢将對方的雙腿塞回被子後,站起身來把窗戶鎖緊,準備一起睡個午覺。
于沉月迷迷糊糊地,聽到動靜後強忍着困意睜開眼,緊接着伸出一只腳,用腳趾去碰嚴深的背,對方此時在床邊剛脫下外衣,那不安分的大腳趾一下就溜了進來,點在嚴深的脊椎骨上,他的腳雖還帶着一絲暖意,但趾頭仍被嚴深的體溫燙了一下,感覺到對方的觸碰,嚴深轉過身去抓,于沉月沒防備,被他逮了個正着。
“越發淘氣,從哪裏學的這些,剛才不是還困得厲害嘛。”嚴深嘴上這麽說,臉上卻不惱,把那只露在外面的腳塞回了被子後,自己鑽了進來,伸手抱緊對方,在懷中人的臀上輕輕地拍了一下,于沉月被他的動作激地渾身一顫,不敢再放肆,嚴深摸着他的長發,柔聲細語地威脅道,“再不聽話,就莫怪我懲罰你了。”
“皇上。”皇宮裏的一切似乎都和一年前一樣,看起來沒有什麽不同,或許從來都不會有什麽不同,北麟帝和往常一樣批閱奏折,看不出悲喜的臉上在聽到對方的聲音後不自覺地皺起了眉,趙喆走到北麟帝的身邊,低沉着聲音在他的耳畔說道,“冷宮裏那位,又鬧絕食了。”
“又鬧?”北麟帝拿着筆的手停頓了一瞬,眼底露出一絲寒光,沒想到安靜了這麽多年,嚴深剛回來一年就開始變得不安分,正好嚴深找他想出去游歷一番,自己權衡之後便同意了,刺客一事還沒找她清算,知道自己不會讓她這麽輕易地去了,所以才鬧了一回又一回,“把她身邊的宮女太監都換了,找兩個老練的嬷嬷看着,若再絕食,就把飯菜換成米粥,直接給她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