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身孕
身孕
白峰山的山腳,三匹快馬在林間疾馳,為首的白馬鬃毛随風飄蕩,馬蹄聲若擂鼓,快而有力地敲擊着地面,揚起一陣塵埃,驅散了林間的薄霧。
“好馬兒。”于沉月坐在馬背上,左手緊握缰繩,右手再一次拍了兩下身後的人,“阿深,我都說了不用,你非要和我同騎一匹馬,現在你的身子過于僵硬,稍有不慎就會摔下去。”
嚴深僵直着身子,臉被風吹得生疼,在對方看不見的地方苦笑起來,抱住于沉月腰肢的雙手不由自主地再次縮緊,原來他的本意是怕對方控制不好,自己坐在後面,萬一摔了還能幫他墊個背,誰知現在自己倒成了累贅,“月兒你騎術高超,為夫自愧不如,我會抱緊我的夫郎,絕不會掉下去的。”
“那你可抓緊了,我要加快了,等到了到山下的鎮子便好,你再堅持一會兒。”說完,于沉月用腳踢了踢馬肚,再一次加快了速度。
“公子的騎術越發娴熟,只是可憐了坐在後面的王爺。”金珠望着白馬的身影漸行漸遠,在文昌的身後暗自偷笑,一轉頭就看見善榮和文壽在另一匹馬上鬥嘴,自從出來後,他們二人之間的矛盾好像越發變多了,明明以前在王府的時候并未如此,她輕輕拍了拍文昌的後背,對方關切地回過頭來詢問,金珠用眼神示意他朝身邊二人的方面看去,“早知道他們在馬背上也能吵,上馬前我就和善榮換了。”
文昌聽她這樣說,反而不贊同地搖搖頭,表示兄弟間就是這樣,越吵感情越好,讓她放寬心,不必理會他們,“況且文壽是男子,你還是跟着我比較好。”他和金珠相處這麽久,知道她是個大大咧咧,有話直說,沒什麽心機的直爽性子,但有些事還是要避諱些,不然王妃也會怪罪她的。
到了鎮口,于沉月主動将嚴深扶下馬,看着對方驚魂未定的樣子發笑,嚴深捂着麻木的腰,沒好氣地輕敲了一下對方的腦門,本還想再多說兩句,但見其他人已經跟了過來,便閉上嘴作罷了。
鎮子雖小,但還算熱鬧,鎮上的百姓都彼此熟悉,見他們是生面孔,遇上的人都會忍不住和他們多聊幾句,善榮渙散着步伐走在最後,用手搓了搓發堵的鼻子,文壽沒好氣地湊過來,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誰知他晃晃悠悠地竟然一副快要摔倒的樣子,文壽連忙伸手扶住對方,“沒事吧?”
“頭有點暈,可能剛才在馬上受了風。”善榮用手按了幾下太陽穴,但症狀并沒有緩解,反而愈發的嚴重,嚴深發現了他的異常,走到身邊撫上他的額頭,掌心傳來不尋常的溫度,應該是有些發熱,“先回客棧,文壽你去醫館找個大夫過來,幫他醫治。”
善榮的病不算嚴重,大夫簡單的把過脈後,幫他開了副藥,接着和嚴深他們囑咐了兩句,醫館派來的大夫是個女子,穿着粗布麻裙,兩鬓斑白,有些年紀而未施粉黛的臉上帶着淺淺的細紋,她語氣溫柔,待人和善,眼裏透露出醫者的仁愛,嚴深沒想到這樣的小地方居然有女子可以學醫,他不由地想起薛苓,明明身在京城,一身的醫術卻因為是雙兒,所以成為太醫的道路走得那麽艱辛,不免高看了眼前的女子幾分,“多謝大夫,不知可否幫我的夫郎也診一診脈。”
“我?”于沉月有些不解,嚴深扶着他坐下,在他的耳邊細聲解釋道,“這些日子舟車勞累,你之前又受過刀傷,我怕你身體不适,今日即使善榮沒有發熱,我也會叫他們請人過來幫你看一看的。”
大夫搭上于沉月的手腕,手指細微地動了幾下,抿着嘴一言不發,嚴深有些緊張的把手搭在于沉月的肩膀上,于沉月看向他,意思是讓他不必緊張,嚴深雖朝他笑,但手上的動作卻緊了幾分,大夫松開手,朝着于沉月露出淺笑,“恭喜公子,看脈象,公子已經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公子和孩子都無恙,要仔細照顧着才是。”
于沉月聽了她的話,驚得忘記收回了手,他低頭看着自己現在還很平坦的小腹,不敢相信裏面已經有了一個小生命,一年前,他曾經也想過自己有了孩子會是什麽樣子,但當孩子真的來到他的身邊,他竟然覺得是這麽的不可思議。
金珠走到于沉月的身邊,在得到肯定的眼神後,興奮地從包裹最拿出一錠銀子,塞在大夫的手上,這是富貴人家讨好兆頭的規矩,她早就想這麽做了,如今終于得償所願,“大夫,這是我們公子賞的,不要推辭,收下吧。”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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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你拿着,這是規矩,你不拿反倒叫我們難做。”于沉月笑着派文昌送對方回去,一回頭,就看見嚴深還站在那兒,雙手仍搭在自己的肩上,他笑着接過對方的手,略帶輕松地問道,“王爺,莫不是傻了?”
嚴深确實是傻了,他沒想到真的會有孩子,像在做夢一樣,不,應該說,自從來到了這個世界,他就已經有這種感覺了。自己很快就要當父親了,他想起以前,結婚、生子,這些事情似乎都離自己很遠,他不知道親生父母是誰,也沒有學校老師教給他的那種所謂的家,讀大學之前甚至都沒有住過四人間,他和許多孩子睡在一處,半夜哪個弟弟妹妹不舒服了,哭鬧了,自己還要起來幫忙照顧。
高中畢業後,他考進大學,放不下孤兒院裏的大家,選了本市的大學就讀,畢業之後很快找了工作,搬了出去,在公司附近租了個小房子,一個人生活,他曾經覺得,自己身邊那些不會說話的家具,就是他以後二三十年生活的全部了,誰能想到,自己在一本書裏,找到了愛的人,還和所愛之人有了愛的結晶。
“月兒……我們……”他張了張嘴,開合好幾下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于沉月站起身,拉着嚴深的手,把他的手掌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阿深,你摸摸他,他才一個多月,還這麽小。”
金珠默默地退出了房間,嚴深的手有些發顫,他順着于沉月的意思摸着對方的小腹,他明白,孩子會一天天長大,眼前的人也會一天天變得辛苦,雙兒生子的艱辛,他不得不重視。
想到這些,嚴深心疼地摟住于沉月的腰,把他扶着坐到床邊,他自認是個還會說話的人,可現在,望着自己帶回來夫郎,卻不知該怎麽開口,兩人對視了一陣,他才緩緩說道,“月兒,謝謝你,願意為我們兩個人生孩子,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我會照顧好你和孩子,不會讓你一個人辛苦。”
于沉月點了點頭,同往常一樣,笑着将身子貼了過去,兩人依偎着,共同享受着這一刻,“我知道,我一直都相信你。”
過了一會兒,嚴深擡起頭,神色複雜地望着對方,于沉月不知他在想什麽,剛想詢問,就聽見他突然說道,“壞了,忘記和大夫要安胎藥了。”
還沒等于沉月回答,他就站起身來開始收拾東西,“你要安胎,我們必須趕回京城,那裏的東西都是最好的,我真糊塗,連你有身孕我都感覺不到,還讓你早起看過日出後就騎馬,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讓你累着,上個月我們在海邊,我和你還跟着船家去捕魚,海上風大浪大,幸好你沒事,等善榮身子好了,我們就回家,反正父皇也催了好幾次,正好合他的意。”
看着對方如此緊張,于沉月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來,确實之前自己的一些事有些過于大膽,不應該懷孕的時候做,他自己回想起來都覺出一身冷汗。于沉月見對方嘴裏還在說個不停,已經開始說起孕期要忌口的食物,他知道如果不做些什麽,對方是不會停下來的,于是撒嬌似的朝嚴深張開雙臂,“阿深,抱。”
聽到他的聲音,嚴深的動作頓了一下,緊接着,他放下收拾到一半的東西,将人抱了個滿懷,“對不起,是我太心急了,原諒我,我也是第一次做父親,我不應該這樣忙活,應該先關心你才對。”
嚴深的手臂越縮越緊,恨不得将懷裏的人刻入骨血,見他和自己道歉,于沉月知道對方會錯了意,便貼近了身子,兩人額頭相抵,膩了一陣才放開彼此。
“傻瓜,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現在收拾東西還太早,我們才剛到這兒,善榮也還病着。我們要先寫信通知皇上和我爹爹,再讓順心他們把府裏好好打掃一番,還有我們的馬車之前趕路弄壞了車輪,停在離鎮子不遠的驿站那兒,要趕緊找人來修。”
于沉月覺得不知是不是懷孕的緣故,自己越發的依賴他,嚴深親了親他的臉,接着蹲下身來幫他脫掉鞋襪,“好,我現在就寫,你今天起的早,現在肯定累了,好好躺一會兒,等寫完信,我幫你去買點果幹,酸酸甜甜的好開胃。”
“果幹倒不急,你先把信寫好。”于沉月靠在床上,想起這一年多以來,所有的書信都是他代筆,他想起身幫忙,卻被嚴深制止,無奈,他望着嚴深的背影說道,“我知道你現在大有長進,但還是要寫得再工整些,別讓皇上責備你的字。”
“放心,絕對不會。”嚴深現在習慣了用毛筆,加之這副身子之前就有些底子,如今他的字,已經有了幾分原身的神韻。
嚴深看着自己寫完的字,自顧自地感嘆道,自己真的越來越像這個世界的人了,緊接着,他轉過身來,親了一口剛拿起書來看的于沉月,“這都是你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