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交易
交易
于沉月說完,只見從拐角處,韓秋殊和身邊伺候的拂柳二人走了過來,他們雖換了一身和韓府身份不相符常服,可韓秋殊長的不俗,身上更透着一股靈氣,怎麽看都不像普通人家的雙兒,韓秋殊走到于沉月面前,畢恭畢敬地朝他行禮,“感謝王妃為母親和秋殊二人解圍。”
“韓公子不必客氣,快起來。”于沉月親自伸出手将他扶起,想起剛剛在府裏發生的事情,出言提醒道,“聽聞韓公子剛到京城不久,在這裏還是小心些為妙,這樣的心直口快,萬一吃虧了可不好。”
“王妃教訓的是,草民會記住王妃的話。”
“不必客氣,以後私下喚我于公子就行。”于沉月看着韓秋殊,明白他是個直爽的人,也知道他與韓夫人以及韓秋容的關系不錯,想起之前在巷子裏看到的一切,他還是決定告訴對方,果不其然,對方在聽到這件事的時候表現的很驚訝,想來韓秋容并沒有将此事告知給他人。
“沒想到姐姐居然私下與男人有情。”韓秋殊突然明白為什麽前幾日韓仁立找她談話的時候,她會顯得那樣慌亂,原來是心有所屬,“這件事若是被那家夥知道了,只怕姐姐和母親要遭殃。”
“聽你姐那樣說,想必韓丞相是知道一些的,不過剛剛應該沒有起疑心,你要和你姐好好談談,讓她這些日子規矩一些,最好不要離開府上。”于沉月幫忙出主意,接着話鋒一轉,将話題引到了韓秋殊的身上,“沒想到,五皇子與韓公子你……五皇子平日雖言語不多,但行事一向規矩,皇上雖不說,但也很看重這個兒子,在京城中也未曾有過關于他的流言蜚語,想來不是個薄情之人,若你們真的……他應該是不會虧待你的,我們很快能成為一家人。”
提到這件事,韓秋殊的臉上明顯出現了些尴尬的神色,他是庶出,母親很早就病逝離開,那個混蛋将他送去母親的老家由外祖母撫養,只每月定時給予一些錢財銀兩,從來沒有過去看過他,但他自己很争氣,他想着總有一天要進京,所以他努力讀書,并且學着那些自己不喜歡的人情世故,他明白,要用自身的優勢去獲取利益。
這就是為什麽他會選擇嚴爍,旁人不知,他們其實并沒有什麽感情,只是為了各自的利益罷了,他們如今編了個兩情相悅的好理由,不過是希望皇帝可以同意。
“想來,于公子也是明白人,明白身為雙兒的不易,倘若可以,還望于公子可以讓王爺幫忙美言兩句。”韓秋殊絕對不允許這件事失敗,他一定要往上爬,不會讓韓仁立那個老家夥看不起自己。
于沉月看着他的樣子,向他點點頭,“若是有機會,沉月一定幫忙,不過,希望韓公子也能幫我一個忙。”
“我知道于公子需要什麽。”韓秋殊看着他這樣為自己的父親努力,他不由得感到心酸,若是自己的父親也能如此,心裏能真正有他的位置該多好,可惜,韓仁立終究是個混蛋,一個讓自己娘親錯付了一生的混蛋,讓自己等了好久好久的混蛋,“只有一件事,若我幫你查出,此事牽扯到韓家,我要你保證,可以護住母親、姐姐和弟弟,那些罪,就讓韓仁立一個人承擔。”
待于沉月他們走遠後,拂柳才靠過來在韓秋殊的耳邊私語道,“公子,看起來這個淮王妃比我們想象中的還要好。”
“确實,本以為他仗着淮王的寵愛,是個恃寵而驕的主子,沒想到他是個聰明人,脾氣秉性也溫和,難怪淮王這麽喜歡。” 韓秋殊停頓了一會兒,朝着于沉月離開的方向望了望,“沒想到第一次見面,我就欠下了他一個人情,雖說達成了交易,但雙方關系不對等可不行,下次還是要找個機會把這人情還了才是。”
“你說真的?”嚴深沒想到一個下午竟然發生了這麽多,震驚之餘,還驚喜對方居然就這樣救下了原作的主角,并且知道了這麽多關于韓家的事,“韓丞相沒有為難你吧?”
“沒有。”于沉月想起他曾經去牢裏看過爹爹,看着以前常常笑容滿面的爹爹,那樣頹廢地坐在陰暗的牢裏,他就泛起一陣酸楚,“阿深,不會怪月兒擅自做主的對嗎?月兒知道自己魯莽,但……”他欲言又止,但嚴深怎麽會怪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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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不會怪你。”嚴深抱住對方安慰道,“只有一點,若是涉及到你的性命安危,不可以不告訴我一聲就行動,我會很擔心你,若是你不聽,我才真的會生氣。”于沉月聞言,靠着嚴深乖乖地點了點頭,向他保住,以後絕對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嚴深想起之前嚴泓和自己提到的事,他也覺得太過于蹊跷,一個年過五十的太傅居然和皇子身邊二十歲左右的灑掃宮女有情,親筆寫下了那麽多傳情的書信,那宮女竟然也一封封的保存着,簡直太刻意了,并且,他不相信于太傅會為了私欲,脅迫對方去偷宮裏的寶物,還是祭天用的貢品?一個弱女子,是怎麽躲過把守的侍衛,将東西偷出,并且放到于府的呢?還放得那麽顯眼,讓人一搜就搜出來了?
可東西在于府被搜到是事實,雖然整件事都透着匪夷所思,但于太傅不認也無濟于事,宮女認罪後悲憤自戕,已是死無對證,北麟帝懂得于太傅的為人,可惜當時祭天大典在即,此事不得不盡快給個交代。
“別擔心,一定會有辦法的。”
“我知道。”于沉月明白,急于求成是不對的,他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沉住氣,“我相信你。”
深夜,一個詭谲的影子偷偷溜進韓府,越過府裏的侍衛,從韓秋殊屋子的窗戶跳了進去。
“你來了。”屋裏早就滅了燈,韓秋殊站在桌邊,焦急地等着此人的到來,“怎麽樣,你這幾日去求皇上,有效果嗎?皇上會同意嗎?”
“放心,有二哥的先例在,我一定有辦法娶你進門。”嚴爍摘下面罩,臉上滿是篤定,“你放心,我們的交易不會失效,等做了皇子妃,別忘了你的承諾。”
韓秋殊聽到承諾二字,手不由地攥緊,想起今日的事,他就更加認真起來,姐姐的情郎快要參加這次的科舉了,希望那個窮書生争氣,讓姐姐能離開這個家,主母能放心,自己也就能放手做事。
嚴爍看他這樣,眼底一沉,他從安排在韓秋殊身邊的人那裏得到消息,知道他受了委屈,這才忍不住晚上過來看一眼,想來韓仁立也是個沖動的,自己的人也敢動,這筆賬先跟他記下。
這樣想着,嚴爍拽過韓秋殊的雙手,握住對方冰冷的手,他止不住眉頭皺緊,嘴上還不饒人地責備,“什麽還沒做,就這麽緊張,到時候別給我掉鏈子才是,你這是站了多久,我不是告訴你我來的時間了嗎?手這麽涼,不多穿一點就算了,拿個湯婆子捂一捂都是好的,京城的夜不比你們那邊,等你覺得冷的時候身子早就入了寒氣了,生病了豈不耽誤事?炭也不舍得用,這麽省做什麽,不是跟你說過,缺什麽直接跟我說,本皇子不會虧待你的。”
“是是是,草民遵命。”韓秋殊裝模作樣地行了個禮,從身上拿出一個荷包,遞給了嚴爍,“給你的,繡的不好,我手笨,只會這些簡單的樣式。咱們雖說是各有所圖,但裝也要裝的像個樣子嘛。”見嚴爍摩挲着手裏的荷包,他不免多說兩句,“你,你要是不喜歡就扔了也行,反正我,我也沒繡幾天……”
“挺好的,能用為什麽不用?本皇子留着了。”嚴爍将荷包揣進懷裏,一個翻身出去了,韓秋殊望着窗戶,小聲地說道,“這人,剛剛還叫我別省,現在就能用則用,真是的。”
要是平時,這會兒用完午膳,北麟帝要麽在書房批折子,要麽應該和幾個大臣商量事宜,可今日,他卻不同于往常地在作畫,畫的是冬日裏的梅花,正點着花瓣,想起前幾日的事,心頭微顫,手免不了一抖,那梅花變成污點,沒法補救了。
“唉。”北麟帝長嘆一聲,随手一揮将筆扔在地上,旁邊伺候的人見狀全跪倒在地,不敢吭聲,“都出去吧,朕要靜一靜。”伺候的衆人魚貫而出,只有趙喆敢逆着人群向前,他走到北麟帝身邊,将那支筆拾起,放在手心裏,捧到北麟帝面前。
“趙喆,你說,嚴爍那混小子又犯什麽病?”北麟帝沒有接過那支筆,自顧自站起身,随意的在書架旁拿起一本書,翻了兩頁就放了回去,“什麽叫二哥能喜歡雙兒,他就不行?”
昨晚嚴爍來他的寝宮,說喜歡韓丞相家的雙兒,想娶他做皇子妃,他當然不會同意,兩人掰扯了幾句,那小子竟然搬出他二哥,說二哥娶了于太傅家的雙兒,父皇都同意,怎麽到自己便要阻攔。
一聽這話,他就更氣了,于沉月再怎麽說,也是生在京城養在京城,而那個雙兒,他聽人說起過,從小養在偏遠鄉下,沒學過規矩和禮儀,怎麽能當皇子妃?自己拿起桌上的硯臺砸過去,臭小子躲都不躲,一下砸在他背上,一聲也不出,自己也在氣頭上,對着他的背再踹了一腳。
“滾出去!”一腳不解氣,他恨不得再踹兩腳,可嚴爍還跪在那裏,剛剛那一下砸的不輕,又挨了一腳,疼的滿頭大汗,即便是這樣也不肯走,若不是這時陳貴妃來了,說了幾句軟話,嚴爍恐怕是跪到天亮都不肯離開。
“韓仁立家的女兒,美貌聰慧,文靜且識大體,上次太後壽辰,韓丞相送來他們家女兒寫的萬壽圖,太後很是高興,怎麽,這樣的女子配不上他嗎?”
趙喆依然捧着那支筆,他畢恭畢敬地往前走了兩步,“皇上,老奴蠢笨,不懂這些,但奴才想,五殿下這樣重情,總比那些不顧情分,整天攻心鬥角的皇子好,皇上您也是重情之人,您待皇子們好,五殿下才敢把這些心思擺到明面上說。”
“哦?那依你看,朕該怎麽辦呢?”北麟帝重新坐下,眼睛死死盯着那支筆,趙喆見狀,把腰彎的更深,整個人像蝦子一樣弓起,雙手舉過頭頂。
“老奴有幸侍奉皇上多年,深受隆恩,豈敢為皇上獻策。可老奴想着,家和萬事興,五殿下以前從不肯與皇上說這些,如今不過是一個鄉下來的雙兒,哪裏值得皇上動怒,皇上賞給他就是了,規矩的話,宮裏有的是人可以教,要是真有幾分本事,和五殿下琴瑟和鳴,殿下肯定還要感謝皇上,若真是個沒用的,等五殿下膩了,尋個由頭廢了便是。”
“那要是,沒用卻一直得老五的歡心,可怎麽辦?”
“皇上是天子,五殿下都是天子的孩子,自然同皇上一樣,怎麽會喜歡那些蠢笨之人呢?”
“你倒是聰明。”北麟帝接過筆,用那支筆重新沾蘸上墨水,将所有的梅花都如同剛剛失誤的那朵一樣點黑,“罷了,趙喆你讓人把這幅墨梅圖送去五皇子那兒,跟他說,朕同意了,會選個好日子給他辦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