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有力的指節在柔軟的口腔裏不留情地攪動,安靜又幽暗的客廳裏,粗魯的動作卻偏偏有暧昧的聲音,清晰得幾乎包裹在張烨的整個感官之上,令他痛苦,又像濃度極高的催化氧氣,把他心裏那點快熄滅的火星撩扯成了大火,一直從心口裏燒出來,順着神經燒到四肢百骸。
張烨被那兩只好看的手指噎得呼吸不暢,說不出話來,臉頰漲得快裂開,眼淚順着眼角漫下去,似乎都要直接被皮膚燒得蒸發汽化,口水從合不上的嘴角滑落,癢癢的。
迷蒙的視線中,張烨看不清鐘遠航的臉,只能撇見他的指根乃至整個手掌上,都是自己亮晶晶的口水。
張烨有點缺氧,可能缺氧影響大腦運轉,他此時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鐘遠航不嫌髒嗎?這可是口水,是自己這個被鐘遠航嫌棄的人的口水。
只是此時被張烨揣度的鐘遠航,呼吸卻越來越重,重得張烨在顱腦內部響徹的喉嚨咕哝聲中,都能聽見的程度。
鐘遠航本來并沒有想好應該怎麽跟張烨跨過這條界限,他們曾經是有過更親密的行為的,那時候血濃愛也濃,純粹得令他在多年以來都不堪想,但他們如今卻隔着太多不清楚的東西,像要在迷霧中互相摸索。
他在張烨蹲下的那個瞬間就崩斷了最後一點理智,從這個角度看,張烨更像當年的樣子了,甚至比當年更好看,因為他的此刻的眼睛裏還有些祈求,有些縱容,中和了鐘遠航記憶裏的纖塵不染,仿佛自己做什麽,現在的張烨都可以多加包涵。
為什麽呢?是因為自己給他的那筆根本不算什麽的錢嗎?
鐘遠航陷入愉悅和痛苦交織的泥沼,莽撞地打破了兩人之間搖搖欲墜的邊界。
張烨一邊不斷反胃,一邊漸漸适應了喉嚨裏的異物感,他握住了鐘遠航的手腕,摸着他蓬勃的脈搏,終于看清了鐘遠航白皙皮膚中透出的動情的紅,以及被欲望染得濕潤的眼睛。
他在片刻中恍惚了神志,那眼睛中的眼神,仿佛從欲望中也裹着愛意,讓那雙眼尾上也紅起來,令他心旌神搖。
張烨喉頭發緊,猛得夾了一下鐘遠航的指尖,咳嗽漫天卷地。
鐘遠航終于把手指拿了出來。
張烨扶着鐘遠航的膝蓋,趴在他身上猛烈地咳了好久。
鐘遠航并不動,沒有安慰地拍背,也沒有推開壓在膝上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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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等張烨咳嗽平息,兩片肩胛的起伏放緩,鐘遠航終于把手放在了張烨的肩上,他問道,“這也做不好,別的怎麽吞得下?”
張烨聽懂了,實際上,在他趴在鐘遠航膝上的時候,很容易感受到他的身體狀況,都是男人,這太好懂了。
但張烨的嗓子實在不舒服,張烨的心理也的确沒準備。
他們在以往最親密的時候,都沒有做過這件事,也許是當時不懂,也許是當時他們還尊重對方。
“可不可以……”張烨嗓音沙啞,不停清嗓子,“用手?”
“不可以,”鐘遠航拒絕得很果斷,用沾着張烨口水的手指夾起他的袖口,把他的手拿起來,展示着手心的紗布,“不是還傷着嗎?你想敷衍我?”
“不是……”張烨搖頭,把手縮回來。
“那麽,”鐘遠航的拇指搓了搓張烨紅腫,水潤的下嘴唇,“好好做吧,證明一下我沒有用錢打水漂。”
張烨很慶幸鐘遠航沒有開客廳的燈,他能夠在這種相對黑暗的環境裏,隐匿自己破碎不堪的自尊。
盡管光線晦暗不明,張烨還是在埋頭之後閉上了眼睛。他不敢看。
不知道過了多久,張烨嘴裏感覺到變化,耳朵裏也聽到鐘遠航那陣壓制之後,緩之又緩的嘆息,漫長的懲罰終于結束。
張烨沖進了廁所。
鐘遠航聽見了更猛烈的咳嗽,接着是咳嗽刺激下的嘔吐,最後是長達幾分鐘水龍頭沖水的聲音。
張烨的嘴破了。
倒不是因為鐘遠航,是因為他自己,生怕咬傷鐘遠航,狠命用嘴唇去包牙齒,結果把嘴裏磕傷了好幾處,吐出來的口水,口口都帶了血絲。
張烨還沒有吃晚飯,所以也沒有吐出什麽來,幹嘔罷了,他覺得自己嘔吐的聲音可能不怎麽好聽,于是打開了水龍頭,漱口後索性洗了個臉。
擡頭看了看鏡子裏自己的臉,潮紅,挂着水珠,連眼白都是紅的,眼角上沾着一段很短的頭發,他用手指去抹,沾了水之後的頭發很不容易抹下來。
稍早的時候,張烨做完飯就去理了個發。
他這幾天實在是邋遢,沒心思收拾自己,做完飯之後,張烨在等鐘遠航回家的時間裏,在玄關穿衣鏡裏看見了自己的樣子。
他知道鐘遠航叫自己今晚回來可能會發生些什麽,他現在這個樣子像什麽話?
想到這麽幾天自己都是這幅樣子對着鐘遠航,張烨簡直一分鐘都忍不下去。
張烨很多年沒有在意過自己的樣貌了,掙生活的男人,要什麽樣貌?就算是一早幹幹淨淨地出了門,夜裏也是一身油煙的味道,邋裏邋遢的回家。
他的頭發這些年總是随便長長,長得不能看了,就拿一個推子,自己推了了事。
他在醫院附近找了一家門臉不大的理發店,看起來不太貴的樣子。
這次進理發店,久違得讓張烨覺得陌生。
前面排隊的人還有幾個,張烨等了一會兒,看着牆上展示的各種效果圖發懵。
牆上的男士剪頭項目好幾個張烨都沒見過,價格也比幾年前漲了很多,老板熱情地推薦了好幾種流行的發型,張烨堅持要最便宜的那種。
“帥哥你底子不錯的呀?剪這幾種出去迷死人了,真的不再考慮一下?”老板下剪刀之前都還在勸。
“既然底子好,那剪什麽發型都好,”張烨笑着搖頭堅持着。
老板撇了撇嘴,摸着張烨頭發的長短,嫌棄道,“以前剪頭發找的店不行吧?這頭發長長點兒就沒形兒了,師傅手藝黃得叻……”
“手藝是挺黃,”張烨承認,“我自己推的。”
“哎喲!自己推的呀?”老板壞話講到本人面前,也絲毫不顯得慌亂,“自己推的那還是可以了,畢竟業餘的嘛,真不試試剛剛本子上看那種發型?就燙一下,氣質完全不一樣了呀!”
張烨都快被老板的锲而不舍逗笑了,“老板,你說我以前都自己推頭發了,那肯定手頭不寬裕啊,等下次吧,下次發了財肯定來試你那個要燙的。”
“哎,好的吧,那就依你吧,”老板不甘心地放棄,“這回剪好了下回還來我們店裏啊!”
張烨笑着說一定一定,老板才動了剪刀。
專業的理發師和張烨家裏三十塊錢的推子還是不一樣的,老板甚至還熱心地幫他把胡茬也一起刮了個幹淨。
剪完頭發,張烨在鏡子裏左右看了看,居然看出了點爽朗朝氣來,如果不去看他眼睛裏積攢的那些灰塵的話。
張烨看了幾眼,不太好意思看久了,付了錢便往回走。
他當時應該是高興的,他覺得鐘遠航看見自己的時候,自己不會顯得那麽不修邊幅。
只是沒想到,鐘遠航應該根本沒注意看。
人果然不應該自作多情。
張烨看着現在鏡子裏自己狼狽的臉,自嘲地笑。
他沒敢在衛生間呆太久,搞得好像在發脾氣一樣,抽了紙擦幹臉上的水,張烨推門出去。
沒想到鐘遠航就站在廁所門口,看樣子已經自己整理幹淨了,依然是幹淨又一絲不茍的樣子。
他在等張烨出來。
張烨一出門就跟鐘遠航對了眼,腦子裏還是剛才鐘遠航最後發出的那一聲輕嘆,他不自在地低頭不去對視,抹了抹嘴,問他,“吃飯了嗎?沒吃我就去給你熱一熱菜。”
嗓子到底是傷了,張烨的聲音低啞,喉嚨上一直感覺黏黏膩膩。
“你剛才做了飯,出門做什麽去了?”鐘遠航問。
“啊,沒什麽,出去剪了個頭發,”說罷欲蓋彌彰,“長了,該剪了。”
“下次過來,這種情況要跟我提前說一聲。”鐘遠航的臉還是繃着,沒什麽表情,語氣卻比之前緩和了些。
“知道了,”張烨飛快地看了鐘遠航一眼,又低了頭,“我去熱菜?”
“去吧。”鐘遠航說完,擡手又兜了一下張烨的後腦勺。
“紮手。”鐘遠航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