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氤氲綠野
氤氲綠野
這種情況之下還能睡得着的人那可就真不是人了。
于是鹿莞爾今晚很光榮地失眠, 第二天頂着兩個黑眼圈去上課的時候，同學很吃驚地盯着她說，“你昨晚熬夜學習學到這麽晚啊？”
鹿莞爾艱難扯出一個笑容來。她到底是因為什麽, 給人留下了一種寧願不要命也要好好學習的刻板印象呢？
這天她實在是忍不住, 在課上總是走神。在她第三次低頭掏手機看微信的時候，擡頭發現身邊幾個舍友都在齊刷刷地看着她。
鹿莞爾一臉莫名。
下課後她一個人去系辦整理材料, 午飯都還沒時間吃，卻見微信宿舍群匡匡飛來消息，鹿莞爾則悄咪咪地開始窺屏。
[爾爾竟然上課開小差？真是稀奇。]
[昨天不是熄燈很早嗎, 怎麽你的黑眼圈如此之重？@煩煩煩！]
[半夜起床，看到爾爾的床還是亮的, 估計在點燈夜讀！]
[阿西！這麽卷。果然渝城的考生就是可怕。]
鹿莞爾偷偷地抹了一把冷汗, 心想她身上“努力學習”的标簽貼得也太死了點, 而且也不至于上升地域崇拜。
渝城哪敢和其他高考大省相提并論。不敢吶。
[突然發現爾爾換微信名字了？啥時候的事情。“煩煩煩”煩啥呢？]
哦, 那是她昨天晚上臨時發瘋的時候換上的。畢竟大學生的精神狀态有時候還真的是沒這麽好。
鹿莞爾窺屏結束，在群裏回複了一句。
[上次鑒賞課作業要壓縮成pdf.發給我，我再統一發給學委，你們發了嗎？]
群裏瞬間鴉雀無聲，心裏都在暗罵一句“天哪！”而後開始在宿舍裏一邊吃午飯，一邊奮筆疾書……地抄作業。
鹿莞爾很滿意自己轉移了話題, 防止了舍友們刨根問底吃瓜。
于是暗喜偷樂覺得自己反應力還挺快的嗎, 然後手機裏打來了一個微信電話, 她整理手中的材料。最近開學季, 她負責整理年級貧困生材料，沒看得及去看來電的人是誰, 直接下意識說了句，“你好。”
如此過分禮貌的開場白, 簡直就是透露着一種濃濃的疏離感。對面明顯愣了會兒，也回了句，“你好。”
幹淨清透的聲音傳出，鹿莞爾頓時樂不出來了，甚至還覺得有點兒措手不及，下意識放下手中的材料，看了一眼來電顯示。
果然看到熟悉的“陸濯清”三個大字。昨天他發完語音之後，兩人便默契地沒有再繼續聊天。
她今天想和他提蛋糕回禮的事情，但是一直都沒有勇氣主動給對方發信息。
鹿莞爾很少在社交這件事情上有局促感，可對方是陸濯清。
她問他，“你找我？”
“嗯。”他回應了一句，而後反問，“你下午有課嗎？”
“有一節體育課。”鹿莞爾老老實實地回答，實際上已經開始緊張地開始摳手機殼。
“網球？”
你怎麽知道？”
他似乎笑了一下，是很輕的一聲，“看你朋友圈有發過。”
鹿莞爾仔細回想了一下，有嗎？她微信小號好像總共也沒有發過幾條朋友圈。大號也不記得自己到底有沒有發過和體育課相關的東西了。
“晚上呢？你有什麽安排？”
“我晚上沒有課。”鹿莞爾認真想了一下，“可能在宿舍，也可能去圖書館。”
對面默了兩秒，“那你今晚時間能留給我嗎？”
鹿莞爾知道也許他要和她說昨晚的事，輕咳一聲，裝作自己鎮定的模樣，“好啊。”
而後她聽到那邊輕呼了一聲，聽起來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雖然只是很微弱的一聲，只不過她還是注意到了。
說完，鹿莞爾聽到那邊傳來細碎的聲響，也有輕微的水流聲，他的聲音有些許懶懶的倦意，也有點兒莫名缱绻。
即使已經聽了這麽多遍他的聲音。
有時候也依舊難以控制去發出一聲贊嘆，他的聲音确實很好聽。
“你剛起床嗎？”
“是啊，早上沒課。”因為她的提醒，他那邊水流聲音變小了，“還聽得到嗎？”他問了聲。
鹿莞爾其實想說：其實，好像也沒什麽太大的影響，他其實也不用太在意的。
而且她好像發現了一個盲點：他的聲音聽起來還沒有完全睡醒。
所以他剛起來第一件事就是給她打電話？
鹿莞爾幹幹地開口說，“唔……你怎麽現在才起來？”好吧，她承認自己确實不怎麽會聊天。
“我昨晚睡不着。”
她似乎忘記了自己昨天晚上也睡不着了，持續性蒙圈中，“為什麽？”
他笑了一下，這次的笑音比往常還要更重一些，仿佛是控制不住往喉間溢出來的。
“你說呢？”
不知是他有意還是無意，刻意把這三個字，尾音略微上挑帶着幾分說不清道不明。
聽得她眼皮輕跳，心跳也變得紊亂起來。
完了，他絕對說的是昨晚那件事情，她繼續摳手機殼背面上的紋路，摳了一遍又一遍，有點兒語無倫次，不知不覺聊天的話題就飛了，“我要繼續忙了，晚上見？”
“忙什麽？”他停頓了一會兒，去看時間，“怎麽這個點沒去吃飯？”
他問的如此随意自然，讓她選擇無視不回答都有點兒不合适，她回答得實誠，“我在系辦整理資料呢，估計一點十分左右去吃飯。”
“一點還開門？”
“上次一點三十七分還有。”雖然到那個點，食堂一般只有幾家開門而已，不過中午湊合着吃也沒關系。
也不是頓頓都吃這麽晚。
“文學院系辦處嗎？”
鹿莞爾不知道他為什麽要确認這個地點，“是啊。”
“好，那你先忙？”那邊傳來開門又關門的聲音，她推測他應該是先出門了，也許是去吃午飯。
話題到這裏應該就已經開始宣告結束。
“嗯好啊。”她拿過一邊的資料，開始對着電腦錄入，等她敲擊完一位同學名字的時候，這才發現一旁的微信電話現在還沒挂斷。
她伸手想要去摁斷通話，卻聽他說，“你挂吧。”
唔……挂個電話而已，這難道有什麽特別的說法嗎？
于是動作利落地挂斷了電話。
這次工作完成得還算比較順利，因為提前發過通知和審核要求，基本上交上來的申請材料還算比較合格，沒有什麽錯誤需要修改和複審的地方。
離開系辦處辦公室的時候才一點零五分。
提前完成任務，等會兒快速去食堂吃個午飯，也許還能夠回宿舍午休一下。
點開微信。
群裏有消息@她。
白慕荷：爾爾，下午有課，我們就先睡覺了，回來的時候動作輕一點兒嗷！
消息發來的時間是十分鐘前。
鹿莞爾回複：好啊！
但是心裏想的确是，看來中午還是不回宿舍了，吃個午飯就回系辦吹空調休息一下，而後就直接帶上網球拍去體育館。
舍友睡眠都比較淺，稍微一點兒的風吹草動都會影響她們休息。她回宿舍的時候也不能夠保證完全一點兒聲音都不發出來。
雖然已經臨近十月份，雲城的夏天卻好像還沒有完全離開，下午一兩點的時間恰好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刻。
走出系辦的時候，外邊還是豔陽天，雖不像七八月份那般烈日炙烤大地，但是臉卻依舊曬得有些發熱。
鹿莞爾低頭把手中的傘抖開，再擡頭時，注意到系辦樓門口不遠處的陸濯清。
他的臉正對陽光，因為頭頂沒有一點兒遮陽的地方，附近也沒有樹蔭。光線就這麽肆無忌憚地落在了他的眉宇和高挺的鼻梁之上。
修長挺拔的身影在陽光之下就像青松一般筆直。
他的手裏還提着一小袋東西，t此時正低頭單手玩着手機，看模樣應該是在和誰發信息。
陸濯清這是在等人？
鹿莞爾腳步微頓住，其實她不是沒有想過也許他在等自己。
可是他們并沒有約好這個點見面。
兜裏的手機叮咚一聲，信息來自陸濯清。
[忙完了嗎？]
[我在系辦門口等你。]
時間一點零八分。
鹿莞爾有點持續性蒙圈。好吧，居然還真的是特意在樓下等他的。
在她愣神的時候，陸濯清已經收起手機往這邊看了一眼，他的臉色有一瞬間的訝然，而後便轉瞬即逝，很快便恢複了平靜。
而後往她這個方向走了過來，在距離她兩米的地方停住。
“準備去吃飯了？”他問。
“是啊，你怎麽在這兒？”她擡起頭看他，其實說實話她現在有點兒緊張，一想到自己昨晚給他發的消息，就忍不住腳趾抓地開始摳魔法城堡。
只不過故作鎮定地打了招呼：“嗨。”
鹿莞爾忍不住開始想，他走路的速度怎麽這麽快，才剛反應過來他就已經閃現到她面前來了。
“吃嗎，多帶了一份。”陸濯清說完把手中的袋子遞給她。
鹿莞爾條件反射地接過他遞來的袋子，他遞過來她就這麽水靈靈地接住了？沒辦法他語氣實在是讓人不好拒絕。
陸濯清：“那我現在走了。”
“這麽快？”她語氣有點兒吃驚。
他朝她笑了一下，“那你找我有事兒？”
“沒……沒有啊。”
她只是有點兒不理解，陸濯清就是過來給她送個渝城紅油抄手和一瓶小酸奶，就離開了？
現在天氣這麽熱呢，男生宿舍離文學院系辦樓還這麽遠。
“晚上見。”陸濯清朝她揮揮手，而後轉身踩着地上碎影和陽光離開。
鹿莞爾目送他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
而後才後知後覺低頭看着手中的袋子，裏面有一份渝城紅油抄手，還有一小份酸奶，酸奶是很小巧的杯身，套着葡萄紫色的包裝，上面寫着《一杯森林》。
是這酸奶的牌子，也是她當初在渝城讀高中的時候，她總是喜歡喝的品牌。
她最喜歡喝的就是葡萄味的，還記得裏面有好吃的爆爆珠。
臉不知不覺有點兒燙。
不清楚是否是太陽曬的，但是她猜測自己應該是臉紅了，溫暖的陽光緩緩彌漫了她的整顆心髒，直到被完全填滿。
就這麽愣怔在系辦樓門口好幾分鐘，她終于後知後覺地發現了許多事情。陸濯清好像很了解她，知道她喜歡的動漫人物，知道她喜歡的歌，也知道她喜歡什麽吃什麽。
而後掏出了手機，發了信息給薛潮生。
[你和陸濯清很熟？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他是渝城本地人嗎？]
五分鐘後，鹿莞爾終于發現了一個秘密。
關于嘉立高中理科1班的陸濯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