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氤氲綠野
氤氲綠野
面前的音樂盒一閃一閃地發着光, 熟悉的前奏和歌詞通過耳膜緩緩地流入耳膜。
鹿莞爾開始對那個微信名字叫做“奧利奧”的人産生了好奇。
他點贊她朋友圈的頻率如此之高，不僅如此，今晚發的那條朋友圈的配文, 正好是這首歌的其中一句歌詞。
雖然這也許只是偶然。
可是她不信。
鹿莞爾聽着歌, 打開自己的微信大號，再次點進那個“奧利奧”的微信朋友圈。
想要找尋一些關于他個人信息的蛛絲馬跡。
結果什麽都找不到了。
除了那條最新發布的朋友圈之外, 再向下拉，只有系統自帶冰冷的一句話：“朋友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
真是讓人好奇。
鹿莞爾在他的朋友圈逗留了一會兒，不禁心裏浮現出一抹猜測, 而後這種猜測越想越濃烈。
所謂的“奧利奧”該不會是陸濯清另外的一個微信號吧？
否則不應該會這麽巧合才對。
她和陸濯清曾在大巴車上用同個耳機聽過這首歌，而他送給她的音樂盒也有下載這首歌曲。
這麽碰巧。
“奧利奧”的配文也是。
鹿莞爾想不清楚。
明明只是和陸濯清相處了短短一陣的時間, 她發現自己好像……有點兒在意他了。
鹿莞爾坐在床上, 手心裏捧着小貓音樂盒, 整個人隐在黑暗中, 唯有音樂盒發出來的一抹亮光映在她的眼底裏。
滿腦子都是夜色裏陸濯清說的那句，“鹿莞爾，生日快樂。”
心底緩緩泛起了絲絲波瀾，像是嚼了一顆酸澀的青梅果，入口酸酸的，也甜甜的。
最終, 整個人糾結了好一會兒, 她還是沒忍住, 先後點開了謝齊嘉和陸濯清的對話框。
而陸濯清這邊, 在和鹿莞爾道別之後，他便趕來了實驗室。
同專業的師兄頂着兩個黑眼圈, 看着陸濯清滿面春風的模樣，忍不住說, “過來加班還這麽開心？是有什麽喜事？”
本來只是随口問了一句，也沒想過陸濯清會回答，卻沒料到陸濯清拉開自己工位上的椅子坐下，順帶朝他笑了一下，“确實是好事。”
師兄被他的笑容震得一愣一愣的，“什麽好事啊。”
“一點私事而已。”陸濯清拿過桌面上的51單片機，打開電腦，語氣随意，嘴角漾起來的弧度十分明顯。
師兄和同個辦公室的其他同學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
不是，陸濯清這厮怎麽感覺笑得一臉春心蕩漾的模樣，莫不是鐵樹開花？
不不不。
誰不知道陸濯清對女生都不感興趣，私下問過他，都毫不避諱說自己有喜歡的女生，但是這個女生究竟是誰，誰都不知道。
誰知道究竟是确有此事，還是用來擋桃花的借口呢？
總之這兩年他要麽不是泡實驗室，就是泡圖書館。标準三點一線的作息，實在是太規律了，表面上看起來對誰都溫和禮貌，實際上冷漠疏離得很。
身邊的女生根本就靠近不了他一點。
于是有人開始往其它方面猜。
莫不是前幾天的電賽獲獎了？但是結果不是過兩周才出來麽？莫不是輔導員助理面試過了？但是陸濯清過面試那不是輕而易舉麽，他這人不至于因為這點兒小心開心成這樣。
卻也有學弟直接說了，“我看見輔導員助理面試通過名單前兩天已經張貼出來了，上面有陸師兄的名字，不知道帶新生哪個班。”
“喲恭喜啊。”
“厲害了，聽說輔導員助理一個月有300。”
“這是重點嗎？可以加綜測才是重點。”
“陸濯清我們專業第一，再加綜測……靠，保研強勢競争對手我服了。”
“整個計院只保十個人。你個專業二十二，還強勢對手，有你嗎？”
“這不是還有兩年奮鬥嘛！別看不起我！”
能夠進入實驗室的，基本上都是整個計院的卷王，大一到大四都有。
大三大四師兄大部分在專注手中比賽項目，祝賀陸濯清的大部分都是同級生和師弟，恭喜他手又拿了一份加綜測的項目。
陸濯清只是一笑，“還好，我開心不是因為這個。比起今晚的事還是差遠了。”
他這句話說出來實在是有點兒欠揍，如果是其他人說，總會感覺有一種刻意炫耀和賣關子的感覺。
難免是要被打的。
好在他是陸濯清，沒人覺得他在炫耀。
只是語氣平常都是淡淡的，就今天有點兒反常，有種抑制不住的開心，好像還有點兒臭屁。
等等……他也不是這樣的人啊？
反常，實在是太太太反常了。
實驗室不少人注意到了，大部分都是陸濯清手底下帶的新生。
小群已經開始炸了。
【不是，組長怎麽感覺今天晚上……有點兒不一樣了。】
【你們也感覺到了是吧？我懷疑陸師兄談戀愛了。】
【不是，組長他要是談戀愛了，會每天沒課就來實驗室摸杜邦線焊電路板？離譜的時候能在實驗室待一天。】
【！！！不是說他有喜歡的女生t嘛？】
【不是，都是新生，你們怎麽知道的，我怎麽不知道陸師兄有喜歡的女生？】
【他每次拒絕別的其他女孩子都用同一個理由理由！“抱歉，我有喜歡的女生了”，你們沒撞見過嗎？！】
在這個小群裏面的，基本上都是大一的小萌新，因為初來乍到，平常不怎麽敢在大群裏冒泡。就連他們的組長陸濯清都不在群裏。
所以吃起瓜來總是肆無忌憚。
作為陸濯清的資深“毒唯”，薛潮生窺屏了一段時間後，開始上線，給自己偶像辟謠：陸師兄才沒有談戀愛！！
他每天跟在陸濯清身邊的時間這麽長，談不談他還不知道嗎！
而唯一知道真相的謝齊嘉這個時候白眼已經翻上了天，在物理室開會的時候偷摸着給陸濯清發了一條信息。
謝齊嘉：我謝謝你，給別的女生送禮物，拿我當擋箭牌，別人現在都問上門來了。
說完甩了一張截圖給陸濯清。
陸濯清還在測試手中的電路板，順手看了眼謝齊嘉發來的信息，而後點開謝齊嘉發來的那張截圖。
是謝齊嘉和鹿莞爾的聊天框。
『鹿莞爾：睡了嗎？這麽晚打擾一下你，想問個問題。
謝齊嘉：什麽事兒？在物理樓辦公室裏審核材料，距離睡覺還早呢。
鹿莞爾：[小玩偶的圖片]
鹿莞爾：你送給我的生日禮物？』
謝齊嘉的微信持續性轟炸陸濯清。
謝齊嘉：不是兄弟，你這讓我怎麽回？還好沒被我女朋友看到，不然我明天得去超市買榴蓮。
謝齊嘉：追個女孩子送禮物都不敢直說，慫！
發完還附帶一個中指的表情包。
陸濯清沉下眼睑。
他就知道鹿莞爾會問，只不過沒想到居然會問這麽快。當初腦子一熱就想給她送生日禮物了，等真正見到她，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什麽正當理由給她送禮物。
也沒有身份。
于是情急之下只好随手把謝齊嘉拉出來當擋箭牌了。
陸濯清：抱歉了兄弟，國慶有什麽安排？請你吃火鍋，當補償。
謝齊嘉：補償就不用了，國慶我要陪女朋友（狗頭），我也沒這麽小氣不可能真的怪你。話說到底怎麽回複？我是不可能認是我送的，我女朋友知道了打斷我的腿。
陸濯清：你覺得我應該怎麽和她說？
謝齊嘉：直說呗，就說你喜歡她，自己給她準備了生日禮物。
陸濯清沉默了好幾分鐘，最後艱難敲下幾個字：真要這樣？
謝齊嘉：不是兄弟，你別說你自卑不敢追啊，好歹你找個鏡子出來照照你自己的臉呢，沒有鏡子總有手機前置吧。
陸濯清：你不懂。（小貓憂愁jpg.）
謝齊嘉看着某人甩來的小貓表情包，又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
又過了五分鐘。
陸濯清的信息來了：你覺得直說的話，成功率有多高？
謝齊嘉：我懶得回答你，還是那句話，不自信就去照鏡子。（熊貓頭扔大便jpg.）
陸濯清：可是她只認識了我一周多，就送她生日禮物，有點冒犯。
謝齊嘉：你送禮物之前沒考慮過合不合适？
陸濯清：沒忍住（貓貓罰站jpg.）
謝齊嘉：你不是高中就喜歡她了嗎？等了這麽多年，也不差這一年了吧。
陸濯清：五年了，我今年才和她搭上話。（貓貓微笑jpg.）
謝齊嘉：奪少？！奪少年？！五年？！！！！！
謝齊嘉一開始還以為陸濯清說的高中，起碼也得高三呢。他掰着手指數數，五年……那就是那年的陸濯清才十五歲啊？！我嘞個純愛戰神，直接給他跪了。
謝齊嘉：行行行，我給你先認下來禮物的事，不過下不為例，還有火鍋安排一下。（狗頭）
謝齊嘉：還有兄弟，你和我們社長八字還沒有一撇呢，這麽開心是不是太着急了！
陸濯清：我開心？你隔着個屏幕又知道了？
謝齊嘉：你今天發了很多表情包。都是同一只醜貓。
陸濯清：這不是醜貓，這是貓咪老師（貓貓生氣jpg.）。
謝齊嘉罵了一句神經病啊，暗戀中的男的真可怕，然後罵罵咧咧退出了微信。
實驗室裏，陸濯清盯着謝齊嘉發來的“開心”兩字，陷入了沉思。
開心嗎？應該是有的。
好像只是因為她的一句簡單的謝謝。陸濯清覺得自己确實是挺莫名其妙的，可是這種事情又怎麽能夠三言兩語講的清楚呢。
他光是見到她，就已經很開心了。
周身都是霹靂吧啦敲擊鍵盤的聲音，只有陸濯清心不在焉地在發呆。
猛然微信彈出來一條信息。
看到來人的名字的時候，吓得手一抖，手機差點兒沒拿穩。
信息來自鹿莞爾。
鹿莞爾：你想吃蛋糕嗎？我明天帶給你。
似乎害怕他想歪，她還多補了一句。
鹿莞爾：小貓禮物的回禮。
陸濯清有一瞬間愣神，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給他發信息。
他捧着手機斟酌了一會兒用詞，好一會兒才輸入幾個字，沒等他把編輯好的短信發送出去。
對面的信息又跳出來了。
鹿莞爾：你不用否定，我知道是你送的。
她既已猜到，也說得直白。
陸濯清不承認也沒有辦法，手裏的冰涼的手機愈發覺得像燙手山芋：嗯，是我。我覺得你應該會喜歡。
同樣不鎮定的還有宿舍裏的鹿莞爾。
躺在床上，被子蒙着腦袋，黑暗中手機屏幕的光印在臉上，臉頰兩邊有點兒微燙，也不知道是被被子蒙着頭憋的，還是因為其他的什麽原因。
兩個人內心早就已經波濤洶湧，只是都克制着，表現出一副平靜的樣子。
鹿莞爾：你在網上買的嗎？這個音樂盒這麽高級，會不會很貴。
陸濯清：還好，買的便宜零件，自己在實驗室拼的。
鹿莞爾：這麽厲害！[大拇指]
陸濯清微勾了勾嘴角，他起身離開實驗室，走出實驗室門口，此時的天已經是潑墨般黑，深夜的風吹來讓他清醒地意識到：這并不是做夢。
陸濯清：你還沒睡嗎？現在已經很晚了。
鹿莞爾：睡不着，在想事情。你現在有空嗎？我有問題想問你，希望不會太打擾你。
陸濯清左眼皮跳了跳，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什麽？
果然，下一秒鹿莞爾甩開了一張截圖。
是“奧利奧”的微信資料卡。
幹淨的個人介紹以及朋友圈背景，只有一張孤零零的夜景圖挂在上邊。
而後，兩條信息跳了出來。
鹿莞爾：這個微信是你的嗎？
鹿莞爾：你是不是有點兒喜歡我？
陸濯清呼吸在這一刻戛然而止，仿佛時間也在這一刻定格。
另一邊，鹿莞爾視死如歸般發完這兩條信息之後，就立刻把手機摁滅丢到一邊，拿過一旁的枕頭死死蓋住了自己的腦袋，想把浮現出來的羞恥隔絕在枕頭之外。
說實話這兩個問題确實有些羞恥。
不僅可能有點兒突然和冒犯，說不定還會讓別人覺得自己是一個超級無敵自戀狂。
但是幾乎每次陸濯清都會給她一種是不是可能喜歡她的錯覺。
如果不問清楚，她絕對會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陷入這種無止境的煩惱，給自己整得精神衰弱、胡思亂想。
還不如讓陸濯清以為她是個自戀狂呢！
保持這這麽個枕頭蓋腦袋的動作整整好幾分鐘，她才把枕頭從頭上拿走，摸過被丢在一旁的手機，點亮屏幕。
心想這麽久時間了，陸濯清怎麽也該回複她了吧？
是死是活她都準備好了。
但是點進和陸濯清的聊天框的時候，卻發現對方還沒有信息發過來。
鹿莞爾心跳漏了一拍，完全是尴尬的。
為什麽不理她呀？是被她無語到了嗎！應該是吧？
鹿莞爾心裏的小人瞬間化身為尖叫雞，下意識想要去把那兩條信息按撤回，卻發現無濟于事。
而後僅過了幾秒鐘，她便看到和陸濯清聊天框的微信左上角出現了“對方正在輸入……”，而後這排字消失，過了幾秒又再次出現“對方正在輸入……”，而後再次消失。
鹿莞爾就這麽盯着那排字出現又消失，消失又出現……重重複複多次。也不知道剛才她消失的幾分鐘裏，對方重複了這個動作多少次。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心裏痛罵自己八百遍“神經病神經病神經病”，而後編輯信息，“不好意思，晚上腦子不太清醒，我開玩笑的。”
信息剛準備發出去，陸濯清發來了一條信息。
不是文字，是語音。
還連續發來了兩條。
鹿莞爾盯着這t兩句語音，有點兒不敢點開。
明明是躺着的姿勢，卻在得到對方回應之後，猛地從床上彈了起來。
好在有些床簾的遮掩，舍友都沒有發現她的異常。
明明可以有轉文字的功能，鹿莞爾卻偏偏不。鬼使神差地掏出耳機連接手機藍牙，做了好一會兒心裏建設，終于點開了陸濯清發來的語音。
他的聲線低沉，在寂靜的深夜中分外好聽。就這麽緩緩從耳機裏瀉出，通過耳機傳入她的耳朵裏，就像是在她耳邊呢喃一樣，有點兒瘙癢。
“答案我想在見面那天給你。”
“給我點時間，好嗎？”
說到一半，他的聲線驀然變得有些沙啞，本來就低沉的音色好似被煙火燎過，和她的心跳共振了一下。
砰砰砰的心跳聲頓時變得清晰可見。
某種奇妙的情愫也緩慢地停泊在了她的心髒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