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氤氲綠野
氤氲綠野
周身一片寂靜, 淡淡的月色之下，兩人的影子緩緩交織糾纏着。
鹿莞爾還保持着手托着小貓音樂盒的動作，她的目光很直白地盯着他看, 仿佛能夠洞悉人心。
無聲對峙兩秒, 陸濯清知道這件事情應該沒有這麽容易糊弄過去。
他沒否定，也沒承認, 雙手插進兜裏，風吹着他的衣擺，“你為什麽會這麽猜？”
怎麽會覺得是我。
鹿莞爾低頭把小貓音樂盒裝好, 心中最後一絲絲疑慮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 是某種意味不明的情緒, 像是心裏的小悸動在悄悄萌芽。
無論是盛夏燥熱還是生日被忽視, 都讓她覺得心煩難過, 但是他的出現，以及帶來了這個小貓音樂盒，都讓她覺得這也不過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
她預想過任何一個人今晚會給她送上生日祝福。唯獨沒有想過是他。
他就像是一陣風吹過，慢慢撫平了她今晚心裏的褶皺。
兩人在校園瀝青路上走着，黑沉沉的夜空閃爍着星，拉長的身影在他們身後搖晃着。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
鹿莞爾說, “除了你, 沒人知道我喜歡貓咪老師。”
“你的頭像不就是它嗎？還有聊天時經常用的表情包, 應該很好猜。”
兩人經過楓樹林下, 踩在地上落葉發出清脆的聲音。
也許看不出來，也許看得出來。
但是她用了這個頭像這麽多年, 從來都沒有收到過任何有關貓咪斑大人的禮物。
陸濯清是唯一一個注意到的。
“謝謝。”鹿莞爾笑了笑，學他轉移話題, “這個音樂盒的确挺可愛的，我很喜歡。”
“不客氣。”他回答。
“我是在和謝齊嘉說謝謝，你不是說這些禮物是謝齊嘉送的嗎？”她沒看他，倒是多次咬重了謝齊嘉三個字。
她故意的。
陸濯清明白她的意思是什麽。
也許她在等那句“這音樂盒是我送給你的”之類的話，他擡頭看了一眼天空，天空中的月亮缺了一塊，但是依舊亮得吓人。
兩個人之間就像隔着一層寶薄薄的窗戶紙，就差直接戳破了。
可是他不敢。
他不想在她面前撒謊，可是他不敢直接承認下來這個禮物是他送的，即使絞盡腦汁想出了理由十分蹩腳又漏洞十足。
陸濯清表面上雲淡風輕，實則掌心已經有些冒汗。
“你要回宿舍了嗎？我送你回去。”他補充一句，“現在很晚了，我說過不占你太多時間。”
“我待會兒要去拿外賣，南門門口。”
經過他這一句提醒，鹿莞爾想起她剛才剛點過外賣，有蛋糕和飲料，正好可以分他一點兒。
可以用來作為謝禮。
說完她開口邀請，“你要一……”
“起”字都還沒有來得及說出來，就聽到陸濯清兜裏的手機唱起歌來。
雖然只響起了幾秒鐘的前奏，就被迅速掐斷，可是鹿莞爾依舊認出了他的手機鈴聲。
正是那首《fuzzy wuzzy》，這首歌聽的人應該也不是很多，鹿莞爾是前段時間偶然淘到的。而且那天他們去參加志願者協會的時候，在大巴車上碰巧聽過。
現在這首歌卻直接成了陸濯清的手機鈴聲。
陸濯清渾然不覺鹿莞爾此時此刻的頭腦風暴，掏出手機看了眼來電提醒，直接摁了挂斷。
鹿莞爾語氣有些疑惑，“你不接電話嗎？”
“實驗室師兄的電話，喊我回實驗室呢。”
“這麽晚了，還要學習？”鹿莞爾不禁睜大了眼睛，心想真是山外有山，卷人外有卷人。
連她都不禁甘拜下風。
“要準備‘藍橋杯’比賽，所以最近得經常跑實驗室。”
“那你先去忙？”
陸濯清發誓自己根本不想這麽快離開，可是實驗室那邊催得緊，再加上自己東西也已經送到她的手裏。根本沒有什麽理由再禮物跟在她身邊。
于是只有點頭，“好。”
兩人在岔路口道別。
是前幾天他們在這裏遇到過一只小橘貓的那個岔路口，一個需要左轉前往實驗室，一個需要右轉去南門校門口。
鹿莞爾朝南門的方向走了幾步，最終還是沒忍住，回頭喊了一聲，“陸濯清。”
她的聲音很輕。
但是他還是輕而易舉捕捉到。
陸濯清腳步停住，轉過身來，逆着月光看着她，兩人之間的距離只有短短兩三米，隔着一條不長不短的柏油路段。
“怎麽了？”他開口問，語氣有點兒疑惑。
鹿莞爾心裏抱歉了一句，雖然她知道他現在很忙，但是還是忍不住想要再打擾她一下。有些疑問積累在心底太久了，如果不抓緊機會問出來，她估計會寝食難安。
“我有話想要問你。”
陸濯清看着她，突然覺得這幅場景和多年前那個畫面慢慢重合在一起。
那是高二的一個下午，是的難得的晴天，陽光很好，他最後一個離開教室，準備去食堂吃晚飯，剛踏出教室門。
就被一個聲音喊住，她當時還不記得他的名字，喊他同學。
安靜的走廊裏沒有多少人，陸濯清知道這聲“同學”只可能是在喊他，于是回頭看，就看到了站在她面前的鹿莞爾。
當時的她臉上還有着一點嬰兒肥，穿着帶着嘉立高中logo的藍白色校服，紮得高高的馬尾，笑起來時明眸皓齒。
他記得這個女孩。
英語比賽的時候就給他留下深刻印象。
她見到他扭頭看他的時候，說的一句話是，“我可以問你點兒事嗎？”
當初他是怎麽回答她的來着？
哦，好像記起來了。
“你有什麽要問的嗎？”陸濯清回她。
和多年前是一模一樣的回答。
鹿莞爾的手輕輕地扣着禮物盒的盒子，在夜色中和他兩兩對望。
當然有想問的。
就譬如，你是不是有點兒喜歡我？
本來已經鼓起勇氣要問了，可是對上他視線的時候，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勇氣卻頓時沒了。
她憋了半天，才憋出幾個字，“謝謝你的禮物。”
“嗯？”
“這句是跟你說的。”快速丢下這一句，鹿莞爾轉身飛快跑走了，一溜煙沒了蹤影，像個兔子。
陸濯清看着她跑遠的背影，忽地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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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莞爾拿着自己買的外賣和陸濯清送的禮物回到宿舍，在推開宿舍門之前，深呼吸了一下，确保自己臉上看不出半點兒不自然。
毫無準備地推開門。
鹿莞爾的卻突然竄出三個黑影，根本沒有料到會這樣，她後退兩步，險些沒有叫出聲來。
“Happy birthday!”
“慶賀爾爾十九歲！！”
“壽星駕到！”
鹿莞爾直接愣在了原地，不知道應該擺出什麽表情，只是在這一瞬間，她發現自己的鼻子有些兒酸。
壽星帽子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被誰戴在了她的頭上，面前的幾位舍友朝她又做鬼臉又笑着。站在兩旁的手中都捧着“1”和“9”，中間的則手中捧着個蛋糕。
蛋糕中央，是鹿莞爾的Q版小人。小人旁邊就寫着她的名字。
三個人臉帶期待地盯着鹿莞爾看。
“你……你們……”鹿莞爾的聲音有點哽咽，差點兒說不出話來。
你們原來還記得我的生日。
阮蔓：“你不會以為我們忘記了吧？”
傅恩琪：“我們怎麽可能忘記？本來想着今天在KTV的時候就順便把生t日過了，可惜小白她不給力，訂的蛋糕一直沒送到，下午又有了。”
白慕荷炸了：“不是，那家蛋糕店今天排單太多了，都是小意外，怎麽怪我呀！爾爾絕對不會怪我的！”
面前三個人又吵了起來，但是都沒有半分惡意和生氣，單純只是為了搞笑。
鹿莞爾的眼角還是沒忍住，浮現出了一絲絲眼淚花，她拿出自己點的一堆外賣，“我以為你們不記得了，我還買了蛋糕，估計吃不完浪費了。”
“不可能浪費！我們給你去搖人！”舍友們丢下這幾句，跑去隔壁拉人過來了。
沒幾分鐘，101女生宿舍就擠滿了人。
一堆人唱歌慶祝生日，紛紛祝賀鹿莞爾生日快樂，但是卻也不敢鬧太久，生怕被其他人投訴，短暫瘋了十分鐘，就散了。
意猶未盡地慶祝完自己的生日。
直到熄燈的時候，鹿莞爾都還意猶未盡，她從小到大都不怎麽過生日，家裏人都沒有慶祝生日的習慣。
所以她從小到大都羨慕別人可以大大方方地慶祝自己的生日。
沒想到能夠在十九歲的生日收到這麽多祝福和禮物。就好像有了一種自己也能夠被重視的感覺，她心裏都是很高興的。
半夜睡不着，她開始在床上桌上欣賞自己今天收到的生日禮物。
其中她最喜歡的禮物，還是陸濯清給她送的貓咪老師的音樂盒。
按下音樂盒的開關，這才發現這個音樂盒居然是夜光的。光線不算亮，不會影響到其他舍友睡覺，正正好就可以留着自己欣賞。
這個小發現，給了她又一個小驚喜。
鹿莞爾對此很驚奇，仔仔細細端詳了好一會兒，沒忍住對着面前夜光的小貓音樂盒拍了個照片。
而後發了個朋友圈。
因為微信小號加了陸濯清，所以朋友圈她發的是大號。
她的朋友圈剛發出去沒多久，“奧利奧”給她的朋友圈點了個贊。
她在床上翻了個身，鬼使神差地又點進了Ta的朋友圈，卻發現他的朋友圈不再是空白一片。
唯一的朋友圈，是一張圖片，沒有配文。
放大圖片一看，是一輪彎月，發布時間在十分鐘之前。
配文是--“Now I just wanna say”。
這個月亮和歌詞，都好像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好像是在哪裏見過一樣。
只不過絞盡腦汁都想不出來。
于是鹿莞爾只有放棄，退出了“奧利奧”的朋友圈，這個時候才發現，陸濯清給她的微信小號發了信息。
[陸濯清：忘記告訴你，這個音樂盒是可以連接藍牙耳機的，藍牙開關在背面，直接用這個放大連接就可以。]
還發來了幾張詳細使用說明。
鹿莞爾對照着，果真把音樂盒連到了自己的藍牙耳機。
她碰了碰小貓音樂盒的尾巴，藍牙耳機便開始播放歌曲。
連續跳了幾首歌，而後停下摸小貓尾巴的動作。
因為這熟悉的歌，正好就是那首《fuzzy wuzzy》，沒想到陸濯清連這首歌都給她下載到音樂盒裏面了。
藍牙耳機裏正唱着：
「Now I just wanna say，（現在我只想說）
Here with you，（與你在一起）
I don't feel so far away.（我不會感覺那麽遙遠）」
歌詞和那個叫做“奧利奧”的不知名網友的配文巧合地重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