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一下飛機, 傅雲歸連家都沒回,第一時間趕來見陳見月,他以為他會看見她歡迎的笑眼, 卻沒想到正好撞上她與旁人的暧昧。
傅雲歸從車上下來,逆着光走過來。
陳見月見狀立馬朝後退了兩步, 與江柏拉開距離。
“為什麽不接電話?”
傅雲歸走近, 不動聲色地将她拉得更靠近自己一些,氣壓雖低, 卻不是質問。
陳見月先是愣了下,而後低頭檢查手機, 這才發現他剛才确實給她打過幾個電話。
“剛才在開車,手機靜音了沒聽見。”她解釋。
然而傅雲歸的注意力卻不在這裏, 他注意到陳見月身上那明顯不屬于她的運動外套,又瞥見對面男人只穿着白T恤的上半身, 深棕色的眸子暗下來, 流暢的下颌線條繃緊。
他随即脫下自己的風衣外套, 代替江柏那件給陳見月披上,并很自然地把運動外套遞還給對面的人。
“謝謝。”他替陳見月向對方道謝。
順着男人拿外套的手看過去,江柏看見了一張極具挑戰性的臉, 雖然這麽說有點長他人志氣,但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有比他更出色的外貌。
從小到大江柏都知道,他的外形是他的優勢, 他也從不避諱去使用這種優勢, 所以一直以來他的情路都很順,郭磊每每提及此事都會捶胸頓足, 恨女娲不公平。
這是江柏第一次體會到別人看他時的心情,有點微妙, 但并不妨礙他的志在必得。
“不客氣。”江柏微笑着接過。
他不是十八九歲的愣頭青,不會因為喜歡的女孩兒身邊出現一個異性就破防,更不會做出任何讓她尴尬難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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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生發的前提是相處舒服,他希望他和陳見月都能如此。
“那我先回去了。”
江柏很有分寸地跟陳見月道別,走開兩步後似是想起了什麽,回頭朝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記得幫我保密。”
他故意示弱,留下這模棱兩可的一句。
有分寸不代表要退避三舍,既然選擇了上戰場又怎麽能不給敵人添點堵?
同為雄性的傅雲歸自然感受到了他的挑釁。
漆黑的夜色下,兩雙鋒利的眸子在寂靜中交彙,是試探,也是較量。
江柏走後,空曠的單元門前只剩下陳見月和傅雲歸兩個人,她有些不自在,把身上的風衣外套脫下來還給他。
傅雲歸看向那被退回的外套,沒有伸手去接,而是問:“他是誰?”
“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他一連打了好幾個電話還特地開車趕過來,陳見月以為他有事找自己,詢問道。
傅雲歸卻置若罔聞,重複:“他是誰?”
“一個學生,所以你找我到底有什麽事?”陳見月的表情有些不耐煩,眼睛看向別處,似乎想盡快結束這個話題。
見她如此,傅雲歸心裏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你不記得了?”
“記得什麽?”陳見月一整個雲裏霧裏。
“那天晚上在海邊,你說的話。”
他沉着臉看她,緊蹙的眉壓着眼睛,像是等待審判一樣等待着她的回答。
那天晚上的事他不提還好,一提陳見月就想起視頻裏的社死畫面,頓時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是能怎麽辦?酒瘋是她發的,流氓也是她耍的,現在受害者都找上門了她總不能裝不知道吧?
“我……我那時候喝醉了,說的都是醉話,如果有得罪你的地方我給你道歉,對不起行了吧?”陳見月一秒滑跪,只想趕緊把這件事揭過去。
“醉話?”
傅雲歸沒想到她竟真的會翻臉不認人,一股無名之火頓時從心底竄起,郁悶氣惱之餘竟然還有點想笑,卻又實在做不出笑的表情。
“陳見月,你再說一遍。”
現場的氣壓突然低得吓人,陳見月喉頭輕咽,滿臉寫着心虛。
“要真算起來……我也是酒精的受害者啊,那喝多了的人就是會說胡話我又控制不了,你要是實在咽不下這口氣……那你報警吧。”她嘟囔。
報警?
傅雲歸臉上的表情徹底冷下來,筆直的唇線緊抿,往日溫和的桃花眼裏也覆上寒意,高大的身軀籠罩着陳見月,連帶着周圍的空氣都凝結起來,又冷又沉。
傅雲歸這下是真的生氣了,即便剛才被人那樣挑釁他也不曾如此生氣。
陳見月拒不認賬的态度精準戳中了他的痛處,她怎麽能這麽輕巧地否定一切,推翻一切,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翻湧的情緒如從高處跌落的水瓶,激蕩着瓶壁翻江倒海,傅雲歸額頭的青筋跳起,卻終究說不出一句重話,只繃着臉扔下一句:
“陳見月,你就應該被抓起來!”
轉身離去。
陳見月料想到傅雲歸會生氣,卻沒想到他會這麽生氣,不就讓他點了個贊親了幾下麽?又不是沒親過,至于嗎?真小氣!
陳見月不知道,那天晚上在明崇島的海邊她向傅雲歸許下了怎樣的承諾。
相傳,明崇島的先民們會在海邊舉行婚禮,用貝殼割下雙方的一縷頭發,系成結請海浪帶歸大海,以此見證至死不渝的愛情。
那天晚上星與海連成一片,整片海岸都被晶藍色的熒光照亮,陳見月割下他們的頭發,向大海許下了相守一生的誓言。
可那個誓言只有傅雲歸一個人當真了,一如十六年前的約定。
*
周一早上,陳見月像往常一樣頂着倆黑眼圈從床上艱難地爬起來,臨出門路過玄關準備拿包時,發現那個月球小貓的鑰匙扣還挂在上面。
她拆下那個鑰匙扣,本想先放在家裏,之後再找個機會還給江柏,想了想還是塞進了包裏。
再單獨見面難免瓜田李下,還是帶到學校讓胡老師給他比較穩妥。
按照慣例,周一上午是學院例會,她們學院領導又是出了名的愛開會,九點開始的會議足足講了三個小時才罷休,陳見月從會議室出來時都餓得前胸t貼後背了。
“陳老師,中午出去吃?”
胡老師肚子也叫了一上午,把會議記錄本往桌上一扔就準備下班,“我朋友給了我兩張協頓酒店的自助餐券,再不吃要過期了。”
陳見月把外套穿上,“走!”
因是周一,中午來吃酒店自助的人并不多,陳見月和胡老師選好餐食後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對了,你報銷弄了沒?”胡老師一邊吃飯一邊回手機消息,問陳見月。
陳見月正在喝湯,“什麽報銷?”
“醫保報銷啊,校醫院前幾天發的通知,你們班沒學生找你?”胡老師把學校公告上校醫院的通知轉發給她。
陳見月這才想起來有這回事,學生每年都要繳納醫保,生病治療可以按比例報銷一部分費用,每學期校醫院都會發通知集中辦理報銷手續。
“對哦,劉文珊的醫藥費可以報銷。”
陳見月把通知轉到她帶的班級群裏,又給劉文珊單獨發了一條,讓她整理好發票。
發完後又想起來一件事,劉文珊做手術那天所有費用都是傅雲歸墊付的,她父母因為不想承擔醫療費還把發票甩在他身上,現在要辦理報銷手續的話還得找傅雲歸把那部分發票要回來。
且不說傅雲歸有沒有保留那些發票,單說派誰去要這件事,劉文珊在老家休養,她父母靠不住,剩下的除了陳見月還有誰?
可那天晚上看傅雲歸的表情,他好像對她耍流氓這件事格外生氣,現在去找他要發票不等于社死2.0嗎?
陳見月犯了難。
“現在的小孩一個個都懶得要死,通知通知不看,消息消息不回,錯過報送時間又要來辦公室哭,也不知道能幹什麽,一天到晚除了打游戲就是談戀愛,人都廢了。”
胡老師發完消息,被學生氣得連飯都少吃了兩口。
“剛才這學期的公選課成績出來,我一看,又有一堆人不及格,公選課都不及格,那說明一點兒也沒學啊!不及格就拿不到學分,我都能想象他們畢業的時候學分不夠要怎麽來辦公室來痛哭流涕了,有這個功夫後悔,早幹嘛去了?”
胡老師越說越生氣,提醒她,“陳老師,你帶着這屆學生下學期畢業,你可千萬盯好別有畢不了業的,不然不僅學生要找你鬧,領導還要把鍋甩給你,說你影響學院的畢業率!”
陳見月聽她吐槽學生,點點頭表示自己已經點對點通知了那十三個學業預警的同學回校參加補考,只要通過了補考應該不會有畢不了業的。
她說完,想起件事,側身把包裏的月球小貓鑰匙扣拿出來。
胡老師看見她的鑰匙扣,“咦”了一下。
“這不是最近很火的那個聯名嗎?叫什麽來着?一下想不起來了。我侄女特別喜歡,一直吵着讓她媽給她買,但她媽嫌太貴了,她就來找我,說要預支明年的生日禮物,你說好不好笑?”
陳見月原本只是想請胡老師把這個鑰匙扣帶給江柏,聞言問道:“這個很貴嗎?”
這鑰匙扣看不出品牌,她也不關注聯名,所以不知道。
“挺貴的,要一千多呢。”胡老師答。
“這麽貴?”陳見月震驚,這就是一個平平無奇的鑰匙扣啊!
“跟奢牌的聯名嘛,可以理解。”胡老師說。
還好她沒打算留,這要是收下了估計真成受賄了。
“胡老師,麻煩你把這個拿給你們班江柏。”陳見月趕緊把鑰匙扣從桌面上推過去。
“誰?”
“江柏。”陳見月重複,“江河的江,松柏的柏。”
胡老師仔仔細細想了一遍,疑惑,“你确定是我們班的嗎?我們班沒這個人啊。”
“沒有?”這下輪到陳見月疑惑了,“他跟郭磊不是一個班的嗎?”
“郭磊在二班,我确定二班沒有叫江柏的,不僅二班沒有,整個年級我帶的班都沒有。”胡老師很肯定說。
這下陳見月也不敢确定了,難道是別的班的學生?
她打開手機在學院系統裏查了一下,發現竟然真的沒有一個叫江柏的學生。陳見月不死心,又聯系了在學校教務處工作的師姐,讓她幫忙看看江柏到底是哪個專業的。
師姐很快給她發來消息,說學校目前的在校生裏只有一個叫江柏的,是個女生,在廣告學專業。
陳見月徹底震驚了,什麽情況?
本想發消息問江柏到底怎麽回事,胡老師突然想起來她還有張報表沒填,學院秘書在催了。
“陳老師你慢慢吃,我得趕緊回去填表了,不然被老萬知道他又要唧唧歪歪。”胡老師三下五除二把盤子裏的食物吃完。
陳見月也吃得差不多了,拿包站起來,“我也好了,我們走吧。”
她們起身離開自助餐廳,乘電梯下到酒店一樓,正往外走着,入戶大堂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板上,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迎面走來。
陳見月一眼就認出最中間那個,沒有一點點猶豫,當場轉身,掉頭就走。
胡老師走着走着發現旁邊人沒了,一臉懵逼地追上去,“哎?你去哪兒?”
陳見月只當聽不見,兩條腿上了發條一樣快步躲開,在心中祈禱:老天保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胡老師一路小跑,好不容易才追上她,拉着她問:“陳老師你怎麽了?”
陳見月這才停下,餘光瞄了眼那幫人離開的方向,确定看不見自己後總算長出了一口氣。
“沒事,我就是想上廁所了。”她胡言亂語。
“哎呦,我還以為怎麽了呢!”胡老師一副你早說啊的表情,指着另一個方向,“廁所在那邊。”
“哦哦,我還以為在這邊呢。”她幹笑兩聲。
殊不知,她落荒而逃的表情動作全部落進了傅雲歸眼裏。
做賊心虛,說的就是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