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從MEET餐廳回到家後,陳見月表現得一切如常,照常洗漱、晾衣、打掃衛生。
安窈看她無甚反應的樣子,吃不準她是真沒受影響還是裝沒受影響。
“雖然培訓班裏的日子不是人過的,但帥哥是真的多,而且個個都是有臉有身材的硬貨,要不要我介紹幾個給你認識?”安窈趴在沙發上,抱着手機問她。
陳見月在她身邊掃地,穿着睡裙搖頭,“不用了,你留着玩吧。”
安窈翻過身來,仰頭看她,“姐妹,人生苦短,及時行樂,感情就像過眼雲煙,今天有明天無的,人還是要朝前看,總不能老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
陳見月知道安窈是在安慰她,扯了下唇角,“放心吧,我沒事。”
陳見月承認,剛才在地下停車場看到傅雲歸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有說有笑時她是生氣的,既生氣又難過還破防,可是等這股勁過了以後,回到家,她也逐漸冷靜下來。
傅雲歸不是她的專屬物,他要和誰在一起,和誰說說笑笑是他的自由,她所念念不忘的感情早已是十年前的事,十年時間,滄海桑田,他們早不是當初彼此記憶裏的樣子。
成年人的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也不是事事都要有個結果,更多的時候算了才是常态。
仔細想來與傅雲歸重逢的這些日子,似乎每一次都是自己先招惹他的,他或許是半推半就、或許是一時興起,這才讓她産生了回到從前的錯覺。
說到底是她自己頭腦不清楚,自欺欺人罷了。
算了。
陳見月甩甩腦袋裏亂七八糟的想法,繼續過自己的生活。
時間一晃,很快到了國慶假期,安窈在公司的安排下接了個短劇要去向海拍一段時間。
國慶期間,辦公室裏的老師大多有出游計劃,所以安排陳見月值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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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見月無可無不可,反正她也不想回家,在出租屋裏閑着也是閑着,值班而已,就答應了。
可能是覺得讓陳見月一個新人連值七天不太好,易本正主動提出幫她分擔幾天,陳見月也沒矯情,就答應了。
按照值班表,陳見月值1-4號,易本正值5-7號,4號那天傍晚,陳見月從辦公室關燈出來,恰好在門口碰t見易本正。
“易老師?你今天怎麽來學校了?”陳見月驚訝。
易本正指指手裏的營養液,“我來給我的盆栽澆水。”
易本正雖然是個理工男,卻愛養一些花花草草,他們辦公室的水仙、文竹、多肉都是他在修剪栽培。
陳見月正好沒鎖門,把燈重新打開,“你早說啊,我幫你澆不就行了?省得你跑一趟。”
易本正的房子就在學校附近,雖然離得不遠,但大假期的,為這點小事跑一趟實在沒有必要。
他搖搖頭,“沒事。”
陳見月等他把水澆好,将辦公室的燈關掉,門鎖好,跟他一起往外走。
易本正平常話不多,大多數時候也是有事說事,今天也不知是怎麽了,似乎有什麽話想說,但又欲言又止。
“易老師,你是有什麽事嗎?”陳見月問他。
易本正停下來,似是鼓起了勇氣,“陳老師,我想請你吃個飯。”
陳見月愣住了,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要請自己吃飯,難道是有什麽工作要拜托她?
憑良心說,陳見月入職到現在,易本正算是比較照顧她的同事了,其他輔導員之間如果碰到搭班不合的,互相推诿甩鍋也是常有的,但到目前為止,她跟易本正的相處還算愉快。
陳見月雖然不愛搞人情關系那一套,但基本的人情世故還是懂的,立馬說:“易老師,你都幫我值班了我哪好意思再讓你請我,我來請你吧!”
易本正見陳見月沒有拒絕,順着她的話往下說,“我聽說有家新開的餐廳味道不錯,要不要去試試?”
陳見月也沒多想,答應:“那走吧。”
陳見月是開車來學校的,明天也不用再回來值班,所以他們就開陳見月的車去了。當易本正把那家名叫MEET的餐廳名字報給她時,陳見月輸導航的手不自覺僵了下。
“怎麽了?”副駕駛上,易本正問她。
陳見月扯了扯嘴角,“沒什麽。”
她會如此敏感除了有傅雲歸的原因,還因為這家餐廳有點特別,他們店裏從裝潢到氛圍到菜品的命名都有情侶餐廳的意思。
可是她已經答應易本正要請客了,人家點名要去這裏,她也不好說換個地方。
往好處想,也許易本正只是單純想嘗一下這家新開的網紅餐廳呢?
她希望是這樣,但願是這樣。
到達商場的地下停車場後,放在中控臺凹槽裏的手機響了兩下,陳見月拿起來滑開屏幕,傅雲歸的微信消息彈出來。
“陳老師,根據你上次提的意見,雲想修訂了實習生管理條例,陳老師方不方便當面溝通一下?”
傅雲歸不知道她那天已經撞見他和別的女人有來往,他大概還以為陳見月什麽都不知道吧,竟還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釣魚。
陳見月沒理睬他,編輯了條信息給雲想藥業負責實習工作的王老師:“王老師你好,打擾了,貴司的實習生管理條例如有更新還請發我一份,我及時通知到實習學生,謝謝!”
“怎麽了?”易本正問。
陳見月按滅手機放到包裏,“沒什麽。”
陳見月和易本正從車上下來時,被恰好也在此處正在車裏等回複傅雲歸看見。
他一開始沒看清臉還有些不确定,但直覺還是讓他停下來,循着他們離開的方向追上去。
電梯的數字自負一層開始上升,最終停在了八樓,傅雲歸按下上行鍵也跟着上到了八樓。
剛下電梯,他便看清陳見月和易本正兩人的身影,而他們去往的餐廳方向正是之前傅雲歸向她推薦的MEET。
傅雲歸掏出手機,自己幾分鐘前給陳見月發的消息仍然沒有回複,他沉下臉,直接一個電話打過去。
随着通話鍵的按下,不遠處,陳見月的手機響起來。
傅雲歸注視着陳見月的方向,親眼看她從包裏拿出手機,滑開,挂掉,毫不猶豫。
“嘟——”的一聲輕響,耳邊響起對方已挂斷的提示音,傅雲歸的心瞬間跟着那挂斷的電話一起落到了深井裏。
她不是沒看到,她是故意的。
原以為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他已經在慢慢打開她的心,殊不知從頭到尾都是自作多情。
幽邃眸子染上暗色,莫大的失落籠罩着他,隐隐有一股妒火在胸腔裏無聲地燃起。
傅雲歸腮線繃緊,跟了進去。
進去之後,陳見月和易本正在店內一處靠窗的位置坐下,易本正遞過菜單讓她點菜。
陳見月有意避開了一些菜名暧昧的創意菜,選了一些諸如“碳烤牛肋條”這種普通菜名的菜。
“‘一心一意’要不要試試?聽說他們家招牌菜。”易本正提議。
陳見月連忙擺手,裝傻,“不了,我挺三心二意的,吃不了這個。”
其實從剛才在門口确定預約信息開始,陳見月就已經基本确定易本正邀請她吃這頓飯的目的。
這家餐廳的生意很好,上次非節假日她和安窈來都排了半個小時隊,今天是國慶假期,還是飯點,易本正卻拿着預約好的號帶她進來了,可想而知是早就安排好的。
以前上學的時候也不是沒有男同學向她示好過,那時候陳見月可以毫無顧忌地拒絕他們,因為大家都是學生,遲早有畢業的一天,大不了畢業以後不相往來就是。
可她現在工作了,大家又都在一個辦公室,擡頭不見低頭見的,萬一易本正聽不懂暗示非要把話挑明,到時候雙方都尴尬,光用想的都覺得窒息。
“那就先這樣吧,不夠再加。”易本正把菜單還給服務員。
猜出了易本正的意圖,陳見月把嘴閉得緊緊的,沒有像往常一樣為了緩解尴尬找些無關緊要的話題跟他閑聊。
易本正見陳見月自打一進餐廳後就眉頭緊蹙,縮着身子一副防禦戒備的模樣,與平常在辦公室的随性放松截然不同,自然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即便明白,可有些話他還是想說。
“陳老師……”他深吸一口氣。
陳見月心道不好,大腦飛速轉動該怎麽堵住他的話茬,下一秒便聽到他說:“陳老師你不用緊張,我知道你對我沒意思,我今天約你出來也不是要你做什麽決定,給什麽答案,只是想給你提供一個新的思路。”
新的思路?陳見月疑惑地看他。
“我不知道你對婚姻和家庭的看法,但在我的認知裏,這是我必須完成的事,我今年三十一歲,距離我給自己定的成家立業的時限還有四年。”
“我有自己的房子、車子、存款,無貸款、無外債、無不良嗜好。我父母都是體制內工作人員,有自己的退休金和晚年生活規劃,家庭和睦,不需要我操心。”
“在我看來,婚姻是一種契約,感情并非締結的必要條件,合适才是。因此我一直希望找一個有獨立人格、有清晰規劃、門當戶對的女性作為我的婚姻合作夥伴,作為合夥人,我可以将一切我有的資源投入到這場合作中。”
“當然,我知道你現在可能并沒有結婚的打算,但是陳老師,我是誠心地希望你考慮我的提議,就當選擇題中多一個選項,等你有需要的時候再做選擇。”
他言簡意赅地把話說完,留下陳見月在原地目瞪口呆。
學生們給他取外號“易本正經”,這段時間接觸下來,她也覺得他行事一板一眼,風格一本正經,萬萬沒想到,這麽炸裂的話會從他嘴裏說出來。
陳見月不知道該怎麽去評價他的人生哲學,說他超前吧,他規定自己必須要在三十五歲之前結婚,說他落後吧,他能接受無愛的婚姻還願意為之投入一切,他就像是一根麻花,從頭到尾都是擰巴。
在卡夫卡筆下,人會異化成甲蟲,在當今這個扭曲的社會裏,區區麻花似乎也情有可原了。
易本正的人生哲學陳見月不敢茍同,如果她願意妥協,願意找一個門當戶對的人稀裏糊塗、無情無愛地過一生,那麽中秋節那天她就不會從家逃走。
她就是不想,就是不願。
曾經有愛的婚姻到最後都免不了互相折磨,更何況從未有過愛的,陳見月父母便是活生生的例子,她又怎麽會去重蹈覆轍?
陳見月幹淨利落地拒絕,“易老師,你的想法我聽明白了,我的答案是:我不考慮,現在不考慮,以後也不考慮。”
易本正沒想到陳見月會拒絕得這麽直接,臉上的表情僵了僵,只能接受這個結果,“好的,那你就當我沒說過。”
話說到這個份上,陳見月有點想走,但易本正卻說菜都點了,還是吃完再走吧。
想着以後還要在一起工作,陳見月忍了,有一搭沒一搭地聽易本正硬找話題尬聊。
傅雲歸就坐在離他們位置的不遠處,因為餐廳的音樂聲,他沒聽清他們在說什麽,只是看陳見月對面坐着別人,手便不自覺握緊。
終于,他們吃完了飯,走出餐廳準t備乘電梯離開。
傅雲歸不知道他們會去哪裏,但他知道如果他不追上去,他一定會後悔。
電梯門關上的前一秒,他伸手攔住。
“等等。”
熟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陳見月擡頭,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措不及防出現在眼前。
陳見月看見他,易本正自然也看見了,他本來就對傅雲歸沒什麽好感,故而沒有主動與他打招呼。
迎面撞上,陳見月本想裝無事發生的,可礙于易本正在,還是對他保持了基本的禮貌。
她往易本正身旁挪了挪,給傅雲歸讓出上電梯的位置。
而這個舉動落在傅雲歸眼裏卻成了她與易本正的親近的表現,不爽在心中生根發芽,本就咬緊的腮線條更硬了幾分。
他走進電梯,站到陳見月身側,帶些報複意味地在易本正看不見的地方去握她的手。
陳見月被他的動作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要甩開,可他像是賭氣似的,偏不肯放,扣着她的手十指交握。
電梯裏除了他們還有別人,陳見月不想引人注意,只好忍着。
見她不在反抗,傅雲歸得寸進尺,故意用一種暧昧語氣說:“不是說好跟易老師吃完飯後一起回家?怎麽不等我……阿月?”
陳見月素來不喜歡這種黏黏糊糊的稱呼,只有在床上的時候才許他這麽叫,他今天竟然當衆喊出來,還說一些莫名其妙引人誤會的話!
陳見月瞬間氣血上湧,震驚地看向他。
一直忍到電梯到站,跟易本正分開,回到地下停車場後,陳見月才一把甩開他的手。
“瘋了吧你?”她忍無可忍。
“怎麽?”傅雲歸竟然還當着她的面裝傻。
“你說的那些話是什麽意思?你想讓整個電梯都知道我們那見不得人的關系?讓我在同事面前擡不起頭你很得意?看到我丢臉你很開心?”陳見月氣急。
電梯門合上,空曠的地下停車場裏唯餘他們二人,帶着怒意的質問回蕩在其中。
一直以來,陳見月就像是只長滿了刺的小刺猬,高興的時候翻過肚皮來給你摸一摸,不高興了又會豎起全身的刺。
傅雲歸看向自己被她甩開的手,錯綜複雜的情緒在眸底翻湧。
“見不得人的關系?”
“不然呢?你覺得我們的關系很上得了臺面嗎?炮友這兩個字很好聽嗎?”
陳見月已經快要被他氣得失去理智,過往的種種委屈、憤懑、不滿此刻全部湧上來,愛與矛盾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
傅雲歸面色鐵青,俊美的臉微微扭曲,唇線緊抿,極力克制着怒意,“陳見月,你再說一遍。”
陳見月毫不示弱,“炮友,炮友,炮友!聽清楚了唔……”
她話沒說完,嘴唇已被堵住,猛然間,男人熾熱的氣息占滿了整個口腔。
陳見月想要掙紮,她推他、踢他、打他,卻被他摟得更緊。
他扣着她的腰,霸道地、失控地吻她,不許她逃離一寸。
陳見月被他弄得無法呼吸,不管不顧地咬上去。
“嘶——”傅雲歸吃痛,唇角沁出血珠,
他低頭,抹掉,看一眼沾血指腹,而後不由分說地拉着眼前人就走。
陳見月被他拽着,拼命往後掙紮,“傅雲歸,你幹什麽!”
傅雲歸并不回頭看她,黑沉着一張臉。
“不是說是炮友嗎?去開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