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Episode 該去接我們的偵探了
第60章 Episode 60 該去接我們的偵探了
荒蕪的樹林內一片死寂, 濃重的夜色籠罩四周,唯獨車內駕駛座頂部的小燈亮着,成了附近唯一的光源。
雖然昏暗, 但足以讓兇犯看清霧島羽香的眼睛。
“你是瞎子。”
後視鏡內,男人觀察地盯着羽香的眼瞳,緩慢的嗓音中透着一股極度危險的氣息。
在電視臺和媒體工作的可以是任何人,但絕對不能是瞎子。
那麽眼前的這個女人又是誰?
什麽樣的身份, 才會讓那群鬣狗似的條子松口, 做出妥協?
聯想到不久之前的轉播車,以及車內另一個不要命地撲上來阻攔的愣頭青, 一個近乎直覺的答案在男人的腦中浮現, 兇犯看着霧島羽香的眼神愈發陰狠。
“你是警察?”男人輕聲問道。
他一邊說着, 伸手掏出了随身的彈.簧刀。
按鈕摁下, 帶着血槽的刀刃彈出, 雪白的刀光映在霧島羽香的臉上, 散發着鐵鏽的血腥氣。
“你見過這樣的警察?”
霧島羽香沒有在意逼近的危險。
她像是捕捉空氣中的線索一樣微微側過頭, 繼續說道,
“毒.販一號先生,如果我是你,就不會這麽快把同夥丢出去, 更不會現在就迫不及待地制造下一個受害者。你該不會以為, 全市內的警力全撤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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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撤離的警察只是迷惑視線。碼頭、機場、高速公路……橫濱警方在一切你能想象的地方都設置了排查點, 就等着你們帶着孕婦自投羅網。”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駕駛座上, 兇犯把玩了一下手裏的刀刃。
他的視線在霧島羽香的身體各處掃過,盤算着該從哪裏下刀, 才能讓人質活得更久一點。
可惜,如果是個健康的女人的話……
男人遺憾地想道。
然後下一刻, 他又聽到霧島羽香不怕死的聲音繼續傳來。
“你完全不慌張啊,是因為還有其他的依仗嗎?比如說——”
霧島羽香若有所思地拖長了尾音。
鮮血不斷從她豁開的額頭淌下,流過蒼白的臉頰,一滴接着一滴,砸落在後座的椅子上。
照這個速度下去,甚至不需要兇犯補刀,霧島羽香很快會自己先趴下。
不過,這些都阻止不了偵探小姐的推理。
“嗯,比如說,毒.販一號先生,你的那些同夥從一開始,就是你準備用來轉移警方注意力的棄子。”
“讓我猜猜看,這一次,你根本沒打算離開橫濱,對嗎?”
兇犯擺弄彈.簧刀的動作一頓。
“有一件事我很好奇。”
似乎是感受到了毒.販投來的視線,霧島羽香偏了下頭,接着說道,
“一般來說,與死刑綁定的巨大利益,比任何紐帶都更加堅實,你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而你卻毫無猶豫地背叛了他們,為什麽?”
答案很簡單。
原因就在受害者的身上。
****
【“——是受害者。”】
橫濱警局,會議室內
田山花袋的通話聲從手機內傳出,一刻都沒有停歇地在空氣中回蕩。
黑客青年‘叭叭叭’地開口說話,連氣都舍不得喘,仿佛只有這樣,他才能冷靜下來,讓大腦正常思考。
【“小羽讓我重新調出了四井麗花的屍檢報告,她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四井麗花是死于毒.品PMMA,但生前除了性.侵之外,還遭受了窒息和大量刺傷。”】
“刺傷?”中原中也皺起眉,
“這是兩種作案模式,勒死代表親密,罪犯認為自己有必要和受害人親密接觸,但大量刺傷代表性.欲宣洩,一般出現在性無能的犯人身上。這和性.侵的手法互相矛盾。”
“但不明嫌犯是個團體。”國木田獨步說道。
“問題就在這裏。”
中原中也說道,“性.無能的殺手通常把受害人視為宣洩的所有物,拒絕和他人分享獵物。”
而一旦有人用實際行動,打破了他們的幻想——
會議室的空氣驟然一靜。
中原中也和國木田獨步對視了一眼,幾乎是同一時間,一個結論在兩人的腦海中浮現。
“……當一個尋求幻想的反社會者被幹預時,他會除去幹預者,不擇手段。”
這也就是說——
中原中也钴藍色的眼瞳一動,沉下了語氣,
“那群家夥的組織不是鐵板一塊,襲擊轉播車的人就是背叛者。”
“他準備把同夥和【中轉站】當成吸引火力的棄子,自己逃之夭夭,霧島發現了這一點。”
然後,他的偵探小姐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繼續‘誘餌計劃’。
只是區別在于,這一次,扮演人質的角色換了一個。
另外,不是他們給霧島争取時間,而是霧島,在幫他們拖住逃脫的罪犯。
而那些亡命之徒留給他們的時間——
中原中也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
這一刻,他幾乎聽到了時間沙漏倒計時的‘沙沙’聲。
每一秒都像是針尖一樣,密集地紮在跳動的心髒上,讓他喘不過氣。
冷靜一點。
如果是那家夥的話,一定還有其他的提示。
是什麽?
劫走霧島的那個混蛋,會把人帶去哪裏?!
中原中也捏緊了手指,額頭的太陽穴鼓漲一樣突突直跳,連帶着扯動起胸腔內的心髒,不斷泵動着血液,在全身的血脈裏瘋狂流淌。
某一時刻,時間仿佛慢了下來,秒與秒之間的間隔不斷拉長。
一瞬間,周遭像是被罩上了一層阻隔的真空玻璃。
中原中也耳邊的談話聲逐漸模糊遠去,反倒是那些無關緊要的記憶跳了出來,伴随着少女幹淨的聲線,在重力使的眼前浮現。
【“——中原中也。”】
記憶宮殿中,黑發紅瞳的偵探轉過頭。
少女望來的眼瞳黯淡沒有焦距,然而其間卻落滿了陽光,帶着一種令時間,都忍不住駐足的力量。
他們的身側是川流不息的人群。
他的偵探小姐驕傲地昂着下颚,提醒一樣說道,
【“中原中也,世上沒有無用的信息,區別在于,你是否注意到而已。”】
【“快一點找到我。”】
……
…………
信息。
狩獵的舒适圈。
中原中也一動不動,目不轉睛地注視着記憶宮殿裏的少女。
下一刻,他凝固的钴藍色瞳眸猛地一動,周遭真空似的屏障褪去,耳邊模糊的聲音再次清晰了起來。
【“可惡!現在到底該怎麽辦?!那個畜生會拿刀刺小羽嗎?一個成年人在遭遇撞擊後,出血救助的黃金時間是一小時……或者、或者我先搜索橫濱各個醫院的急診情況?”】
【“醫院不行的話,地下診所呢?或、或者是——”】
“冷靜點,花袋。你再想想,小羽還讓你調查了什麽?她指名聯系你,一定還有其他線索。”
【“我知道!我知道!想、再想一想……”】
“田山,調出橫濱十年以內的謀殺懸案。”
中原中也突然開口。
他的音量不大,卻成功讓衆人一靜,停下了議論。
于是,偌大的會議室內,只剩下重力使一人冷靜的嗓音在空氣中回響。
“霧島既然能得出‘犯罪團體有背叛者’的判斷,就意味着她很清楚不明嫌犯的風格,她一定在哪裏見過相關的卷宗。”
“之後才想起來,意味着一開始的案情線索極少,不足以讓她推斷出結論。”
但這幾天,他們一直在一起。
霧島羽香接觸過的東西,他們同樣也見過。
綜合考慮後,符合以上條件的,只有一種可能性——
是橫濱警局累積的‘案件檔案集’。
不久之前,偵探社的衆人為了安撫某個無所事事的偵探小姐,曾特意跑了一趟橫濱警局,把那些沒解決的案件整理成檔案,讓霧島羽香打發時間。
而黑發少女對不明嫌犯的線索,就是從那份檔案裏發現的。
“田山,搜索橫濱市內十年以內的謀殺案,交叉對比霧島手中的那本案情檔案。”
“排除已經解決,受害人是女性,年齡在十六歲到二十二歲之間,特征是未遭受性.侵,刺傷死亡。”
【“收到!”】
【“刺傷、未性.侵——”】
出租屋內,田山花袋打開了所有能啓動的系統,異能力幾乎被調動到極限。
一時間,昏暗的屋內藍光閃爍。
無數0與1的代碼與數據浮光掠影般飛速閃過,乍一眼望去,整個出租屋仿佛都變成了數據之海。
【“找到了!”】
一組解析包從數據海中跳出,攤開在黑客青年的眼前。
田山花袋頓時精神一震,飛快地往下讀道,
【“一共有六個受害人,案件發生時間分別是91年、93年、95年和98年三樁。”】
【“被害人都是十六歲到二十二歲的年輕女性,最後三名死狀尤其慘烈,腹部中了三十二刀,生殖器被挖了出來。另外,最後一個是孕婦,剛懷孕一個月。”】
生殖器、孕婦……
國木田獨步心頭劇烈一跳。
但他很快定神,沒有打擾中原中也。
“犯人最後三樁的殺戮升級了,說明單純的刺殺無法滿足他,這些手法不可能一蹴而就,一定有一個升級犯錯的過程。”
中原中也快速說道,
“田山,把搜索的範圍擴大,關鍵詞是那些活下來的……”
【“我知道!我知道!那個畜生一定拿動物練習過!”】
【“他一定有案底!我能翻出來,我能翻出來!”】
電話另一頭,田山花袋語速極快地說道,十指紛飛。
十秒後,他得到了答案。
【“——我找到他了。”】
出租屋內,田山花袋用力喘了一口氣,他瞪着屏幕上的入獄照,咬牙切齒,
【“武田達榮,四十二歲,母親高橋那海曾因多次吸毒入獄,在生下武田達榮後也沒有停止,最後在武田達榮十二歲的時候,注射過量海.洛因死亡。”】
【“之後,武田達榮因為虐殺動物被頻繁起訴。在入獄後第八個月,他被犯人割傷了睾.丸緊急就醫,中途刺傷了護士不知所蹤。”】
虐.殺動物、毒.品、生殖器受損——
“是他。”國木田獨步語氣肯定。
“花袋,能通過攝像頭系統,定位到他最後出現的位置嗎?”
【“……不行,這個混蛋做了僞裝,人臉識別無效。另外,他很清楚市內攝像頭的分布,小羽被襲擊的地點附近就有一個監控點,但什麽也沒拍到。”】
“不需要拍到。”
“他的位置,霧島同樣給了提示。”
中原中也轉過頭,钴藍色的瞳眸銳利,視線落在了标記着地理側寫的地圖上。
“所有的受害者對他來說,都是他母親的替代品,對他具有特殊的意義。”
“如果想要了結的話,他一定會回到最初的地方。”
“田山,以霧島手機信號最後消失的坐标為核心,交叉對比犯人作案的舒适圈,搜查範圍內的所有醫療機構,武田達榮的母親有吸.毒史,她不會去正規的醫院。”
“注意那些沒有牌照的私人診所、地下醫院。”
【“……收到!快一點,快一點——”】
【“找到了!是一個已經廢棄的中轉醫療站,在距離市中心外的一個郊區邊緣。”】
【“因為林區改建荒廢了很長時間,但最近一周的報告顯示,裏頭有用電記錄,地址發你們了!”】
【“快!跑起來各位!把小羽安全帶回來!”】
是啊。
該去把他們的大偵探,帶回來了。
中原中也站起身,默契地和國木田獨步對視了一眼,幾乎是瞬間決定好了分工。
紅色的異能覆蓋上重力使的身體。
下一刻,伴随着一個音爆的破空聲,中原中也的身影一閃,霎時消失在了原地。
與此同時,與謝野晶子也完成了‘審訊’。
或許是知道自己一旦松口,等待在前方的,就是毫無退路的【死刑】,那個不明嫌犯意外地嘴硬。
加上被拎進法醫室的時間,不明嫌犯硬生生扛下了每一次的【請君勿死】。
可惜,即使精神再堅韌,人類對痛苦的承受也是有阈值的。
更何況,他面對的是一個沒打算留手的【死亡天使】。
無論是否樂意,與謝野晶子都必須承認,關于如何讓一個【士兵】精神崩潰,恰好是她過往的那些經歷中,最擅長的一件。
“問出來了。”
與謝野晶子脫下手套,丢進垃圾桶。
她打開門時,身上還帶着沒完全散盡的血腥味。
“橫濱市內一共有三個【中轉站】。”
“他們把受害人和嬰兒分開‘儲藏’,以此減少目标,順便牽制受害人。屯田已經帶人去了第一處,國木田,我們負責剩下的。”
與謝野晶子篤定地說道,絲毫不懷疑罪犯說謊的可能。
原因很簡單——
就在剛剛,橫濱警局接到了一個電話。
通訊的信號來源,就處于罪犯吐露的其中一個【中轉站】內。
報警人自稱,小西砂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