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Episode 不要再離開我身邊
第61章 Episode 61 不要再離開我身邊
這個世界上存在「死刑」, 但那是留給人類的。
對于畜生,合該有符合畜生的下場。
她們只需等待。
一直、一直、一直……耐心地等待。
然後,抓住時機。
……
…………
時間回到半小時前
橫濱郊外, 某個昏暗的倉庫內
“怎麽樣,老二,聯系到人了嗎?”
一個手裏拿着撲克牌的男人轉過頭,看向了身旁的同夥。
這裏是一個早已廢棄的農場倉庫, 随着原址搬遷, 原本用于養殖肉豬的場地空了出來,正好被新任的賣家改成了一間間類似古代牢房的囚籠。
每個囚籠大概一個榻榻米大小, 加上喂食的食物槽, 和頂部偶爾打開的天窗, 恰好能容納一頭‘騾子’。
彼時, 不知情的賣家還在誇獎客人, 真是有眼光。
“欸, 你們真別說, 這農場可是我廢了老鼻子的勁兒才搞到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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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的農場主也是可憐, 女兒小小年紀就學人抽煙喝酒,還離家出走。”
“真有夠任性的,害得老頭又是賣農場, 又是找人, 聽說沒多久就病死了。你是不知道, 這農場我花了多少心力, 才從那些搶遺産的人手裏保下來的,得虧我聰明!”
賣家一邊自我誇耀, 一邊單手夾着公文包,殷勤地帶男人參觀了一圈。
“看看, 不錯吧?這地方雖然偏了一點,但設備工具絕對有保證!”
離開前,八卦的賣家還不忘了伸長腦袋,好奇地又瞥了眼兩邊用來安置動物的囚籠,忍不住問道
“對了,你們打算養什麽來着?怎麽還在牆壁頂上開天窗呢?”
“是騾子。”
中年男人撓了一下頭發,憨厚地笑道,
“我聽人說,騾子懷孕以後要多曬太陽,補充鈣質,就幹脆開了個窗。”
“還有這說法?”
“哈哈哈,行吧,還是你們懂行,不錯不錯。”
賣家一如既往地大聲誇耀。
随後,他心滿意足地提上裝滿現金的袋子離開了,完全沒發現,身後上一秒還憨厚無害的中年男人,緩緩收起了臉上的笑容。
對方擡起手,在脖子上輕輕一劃,對旁邊的同伴比了個‘處理掉’的手勢。
【可不是嗎?】
【他們的眼光向來不錯,那些騾子,可是真正一本萬利的買賣。】
不過現在,這筆一本萬利的買賣,似乎終于要走到了盡頭。
“怎麽樣,老二,聯系上了嗎?”
面對同夥的詢問,代稱是老二的男人挂斷了電話,臉色在倉庫昏暗的燈光下顯得異常難看。
“沒打通。”
男人搖頭,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從市中心回來後,他們同樣發現街道上巡邏的警力松懈了不少,想來應該是老大的計劃奏效了,如今的警方正忙着與媒體內讧,自顧不暇。
另一方面,一部分【買家】收到了消息,聯系他們在下一個城市交貨。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但不知道為什麽,老二的心髒卻止不住地怦怦直跳。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戰栗危機籠罩在頭頂,身體比大腦更快一步,嗅到了空氣中的風暴。
這是他們在無數次作惡的絕境下鍛煉出的直覺,不知救了他們多少次。
這一回也不例外。
更有甚至,這份危機感比過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強烈、可怕。
就像拖曳着鎖鏈的死神,每一步走來時,都伴随着鎖鏈‘哐啷’作響的清脆撞擊,讓他們的後頸隐隐發麻。
老大失聯,再加上老三同樣沒有回來。
與此同時,老大離開貨車前,從儲物格裏翻出口罩和帽子的一幕如電影一樣,不斷在男人的眼前回放。
再聯想到對方離開後,面包車上莫名丢失的注射器……
“喂,老五。”
老二擡起眼睛,兩個毒販注視着彼此。
緊繃的氣氛在倉庫內蔓延開,就像有一雙看不見的手,猛地抽幹了空氣中的氧氣,緩緩拉緊了弓弦。
無聲的三秒後,叫做‘老五’的毒販驟然咒罵了一聲,打破了倉庫內的詭谲空氣。
“操.他嗎的!老大那混蛋背叛了我們!”
“狗.娘.養的,我就說那個連【】【】都直不起來的軟蛋不能信!”
“橫濱不能呆了,我們先走!等以後抓到他——”
說話間,兩人對視了一眼,頭頂昏暗的燈光又搖晃了一下,照亮了兩毒販眼中歹毒。
“老四呢?趕緊喊上他,我去把那群‘騾子’趕出來!”
男人一邊說着,快速打開了其中一側的囚籠,把半昏迷的幾個女人拖了出來丢在地上。
“那小子?嗤,還能在哪?”
老五翻了個白眼,指了指二樓的方向,
“喏,從剛才起就在上面松快。這都多久了,整天玩那些變态的花招,遲早腎.虛。”
男人一邊說着,迅速繞開了地上的‘騾子’。
他背對着人蹲下,打開了儲物櫃裏的保險箱,手臂一伸,把裏頭的藥品和現金盡數掃進包裏。
“啧,都什麽時候了!”
老二瞪了眼不停‘吱嘎’作響的天花板,随手把籠子的鑰匙丢給了同夥。
“你處理剩下的‘騾子’,我去把那個精.蟲上腦的傻.逼喊起來。”
“行了,快去。”
不過短短的數秒間,兩人就商量好了撤離對策。
老二不滿地走上二樓,另一個人則專心地處理保險箱裏的存貨。
而也這個時候,誰也沒有注意到,趴在地上的小西砂路突然睜開了眼睛。
她搖晃着,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
與此同時,另一處陰影裏,又一個報廢的‘騾子’站了起來。
她們無聲地對視了一眼。
下一刻,一支抽滿了藥品的注射器出現在小西砂路的手中。
如果此時,但凡有一個忙着撤離的毒.販回頭看上一眼,他們就會發現,這支注射器,和他們放在面包車上,又疑似被偷走的那一支,一模一樣。
另一邊,二樓
上來喊話的男人熟練地拐進‘操作室’。
這裏是他們縫合植入的藥品的地方。
除了必備的工具之外,還放了不少老五喜歡的道具,最後演變成了各種意義上的【操作室】。
“喂!你死了嗎?聽不到老子在喊你嗎!”
男人用力踹開門。
他煩躁地看着死狗一樣,趴在‘騾子’身上的同夥,不耐煩地咂舌,拍向對方的肩膀。
“別幹了!出事了,快點走——”
一句‘走’還沒說完,男人就發現手上的力道不對。
跪趴在床上的同夥身體一歪,突然毫無預兆地倒了下來。
對方滾落在床上,仰面朝上,露出早已被割開了的紅色喉管,以及——
藏在屍體下方的,正抓着手術刀,冷冷地盯着自己的女人。
“!!”
毒販悚然一驚,他下意識去掏後腰的槍,但比他更快的,是從背後紮來的注射器。
針頭閃爍着寒芒,對準了男人的後頸,狠狠紮在了血管的位置!
“狗娘養的——!”
“老四!快上來!”
男人用力一揮手,把身後襲擊的人狠狠一推,反手拔.出了腰上的槍。
“呯!”
“呯——!”
兩聲槍響幾乎同時響起。
一個瞄準了小西砂路
一個來自床上,被當成下一個運貨騾子的女孩。
她迅速出手,拔.出了屍體腰上的槍,槍口對準了毒販的大腿。
巨大的力道讓小西砂路悶哼一聲,她整個人被甩出去,摔在了旁邊的工具箱裏,從裏頭掉出各式各樣,沾染血跡的開腹用具。
子彈擊穿了小西砂路的右肩。
但她沒有管身上的傷口,随手抓了一把剖腹刀再次撲了上來。
同一時間,床上的另一個女孩也配合地沖了上來。
她們絲毫不管身上的傷口,不知疼痛一樣頂着可怕的槍擊,把刀刃死死地紮進了男人的肚子和腿上。
【機會只有一次。】
【這樣的時機,錯過不會再有了!】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又一發子彈射出,擊穿了兇犯的手腕,槍支掉落在地上,被小西砂路一腳踢開。
“滾……!”
在體型上,男人對比起女性,天生擁有壓倒性的優勢。
如果只是兩個女人的話,老二當然不怕,但很可惜,注射進他血管裏的藥品發作了。
“老四……赫赫、老——”
兇犯眼前一片眼花缭亂,四肢抽搐地倒在地上,視線內不受控制地出現大量的立體幾何圖形。
發作期間,男人的耳朵一動,似乎捕捉到了一陣腳步聲,從一樓的方向傳來。
但那并不是一個人的腳步聲。
而是一群、又一群。
“怎麽樣?這玩意兒的滋味不錯吧?喜歡嗎?”
小西砂路用力抹了一下臉上的血跡,她居高臨下地俯視,冷笑地盯着地上的男人。
“知道嗎?我們一直、一直、一直都在等這個機會。”
“你們最大的錯誤,就是沒記住我們的名字。”
“這個農場……知道它原來的主人姓什麽嗎?對我們其中的一個姐妹來說,它就像是回家一樣熟悉啊。”
“你、你們,賤……”
毒.販倒在地上,四肢因為藥品不斷抽搐,臉上的肌肉跟着不受控制地跳動,半天罵不出一句話。
“不用擔心,距離警方來還有十分鐘。”
“現在,輪到我們好好‘回報’的時候了。”
伴随着小西砂路冰冷的話音落下,越來越多的腳步聲出現在【操作室】外。
是那些鎖在囚籠裏的女孩們。
她們沉默地走近,圍在了毒販的身邊。
這一次,倒在地上的男人扭曲着臉,驚恐地睜大了眼睛,仿若看見了真正的地獄。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因為女孩們手上拿着的東西不是別的,正是一支支尖銳的、抽滿了藥品的注射器。
“來吧,畜生,紮針的時間到了。”
這個世界上存在「死刑」,但那是留給人類的。
而你們——
一支支尖銳的針頭對準了兇犯的四肢、脖子、腦袋。
然後,用力紮下!
“滾去地獄!你們只配死在‘騾子’的手上!”
******
與此同時,另一邊
面包車內
“啊呀,看起來,你很快要下地獄了呢,毒.販一號先生。”
仿佛是沒有嗅到近在咫尺的刀刃鐵鏽一樣,霧島羽香倒在後座位上,額頭滿是鮮血。
她努力偏了一下腦袋,讓傷口離布滿灰塵的坐墊遠一些。
“你因為幻想被打破,所以選擇了背叛自己的同夥。但是你知道嗎,在我看來,你反而更可憐了。”
“有一些殺人犯熱衷于讓受害人懷上他的孩子。比如美國20世紀的殺人犯,他在地牢裏布置了行宮,目的是繁衍一個大家庭,以此來代替自己破碎的家庭。”(①)
“哎呀,真可憐,是不是?人到中年,還是個渴求家庭溫暖的寶寶。”
霧島羽香諷刺十足的嘲弄,讓持刀的兇犯徹底收起了臉上的神情。
但他始終沒有離開駕駛座。
關于橫濱的某些傳聞,男人同樣略有耳聞。
眼前的少女太過古怪,從醒來的那一刻起,她的臉上就沒有出現過任何害怕與掙紮的表情,反而像是別有預謀一樣,不停地激怒他。
誰知道這娘們,是不是有什麽稀奇古怪的能力。
因此,在弄清楚對方的底牌前,兇犯依舊冷靜地、謹慎地與人質拉開距離。
唯獨他的那雙眼睛。
男人的目光死死地釘在霧島羽香的臉上。
如果視線有溫度的話,那麽此刻,某個偵探小姐大概已經七成熟了。
“你現在閉上嘴,我還可以考慮讓你死得痛快一點。”
“痛快?”
仿佛是聽到了什麽有趣的笑話一樣,霧島羽香眨了眨眼睛。
下一刻,她在兇犯恐怖的注視下彎起唇角,露出了一個毫不掩飾的笑意。
“毒.販一號先生,你口中的痛快,指的是被挖出生殖器嗎?”
“……”
兇犯的眼皮一動,猛地攥緊了手裏的刀。
“你知道什麽?”
“哦,如果你指的是,你那些活該又惡心的悲慘寫照的話,我全——部,都知道哦!”
霧島羽香側着頭。
她一邊捕捉着犯人逐步加重的呼吸和心跳,毫不猶豫地往對方暴怒的底線上,又狠狠踩了一腳,
“你早在十多年以前就開始了行兇。”
“最初是拿流浪狗、流浪貓練手。在建立起信心後,你就開始挑選受害人,年齡集中在十六到二十二歲,她們全都是你母親的代替品,對嗎?”
“你希望受害人扮演母親的身份,然後再一遍又一遍殺死她,就是因為她生下了你。”
“事實上,這裏有一個很有趣的地方,你知道是什麽嗎?”
霧島羽香輕聲問道,語氣體貼得仿佛溫柔的白衣天使。
可惜,她接下來所說的話,可一點也不友好。
“一般來說,對于這樣的幻想,殺人犯本身就充滿了控制欲,他們更喜歡親手完成整個過程。”
“可是你呢?你選擇挖出受害人的生殖器,不是出于對母親的憎恨,實際上,你瘋狂迷戀自己的母親。”
霧島羽香冷靜地數着犯人的心跳頻率,繼續說道,
“毒.販一號先生,在我看來,你比那個20世紀的殺人犯更惡心。”
“讓我猜猜看,你母親的屍檢結果,除了注射過量的海.洛因之外,還顯示生前遭受過性.侵。可惜,由于她是慣犯,誰也沒有懷疑到你的頭上。”
但真正的事實,又是什麽樣的呢?
“——沒錯,全部都是你幹的。”
霧島羽香肯定地說道,
“毒.販一號先生,你的母親是你的第一個受害人。你太喜歡當時的感覺了,只可惜在入監獄後,你再也沒有了第二次機會。”
“你的那些同夥不僅毀了你的幻想,在你的眼中,他們還是給你戴綠帽子的人呢。”
“對了,他們是怎麽稱呼你的?”
狹小昏暗的面包車內,兇犯的呼吸聲越來越重,手中的刀柄也被他握得‘咯咯’作響。
然而,黑發少女卻像是達成目的一樣。
霧島羽香彎起唇角,輕飄飄地往對方失控的痛處,落下了最後一根稻草。
“他們喊你——”
“硬不起來的軟蛋,是不是?”
……
…………
“呯——!”
足足三秒的死寂後,車門被猛地甩上的聲音,在夜色中爆開。
兇犯武田達榮離開了駕駛座。
他用力拉開後車座的車門,伸手拽住了霧島羽香的頭發,把人狠狠摔在了樹林邊的地上。
“賤.人!賤.人——!”
男人喘着粗氣,昏暗的車燈照亮了他布滿血絲的眼球。
他死死地瞪着地上的少女,眼中的理智搖搖欲墜。
兇犯猛地上前一步,打算一腳踹在霧島羽香的肚子上。
就在這時,他又聽見一聲輕笑。
狼狽地倒在地上的霧島羽香再次開口,話中毫無即将遭受折磨的恐懼。
“對了,再告訴你一件好事吧,毒.販一號先生。”
兇犯武田達榮的動作一頓。
【不要去聽。】
【殺了她。】
【不要聽她的廢話。】
怒火不斷灼燒着神經,大腦發出了最後的警告。
但很可惜,人的本能遠比理智來得更誠實。
武田達榮停下了動作。
他大聲喘着粗氣,目光狠毒看來,幾欲紮穿霧島羽香的渾身各處,再把裏頭的生殖器挖出來,洩憤地戳爛。
但最後,他還是沒有行動。
男人只是憤怒地站在原地,仿佛是在等待少女最後的遺言。
然後他聽到了——
“毒.販一號先生,容我正式自我介紹,我既非媒體工作者,也不是警察,而是橫濱警局的顧問偵探。”
“換句話說——”
地上,霧島羽香不動聲色地動了動手指。
随後,她仰起頭,對盛怒中的兇犯露出了一個堪稱挑釁的笑意,
“你的那些‘家庭幻想’‘走私王國’,全部都是我毀掉的哦。”
“直不起來的——軟、蛋。”
“……”
“………………啊啊啊啊!!殺了你——!我要殺了你啊啊!”
仿佛有什麽‘嘣’地一下,武田達榮腦中的最後一根理智,徹底崩斷弦。
劇烈的怒火讓他再也顧不上什麽陷阱,什麽陰謀。
武田達榮的面孔扭曲,他大吼着,高高地舉起了手中的彈.簧刀,對準了霧島羽香的眼球猛地紮下!
狠辣的力道,足以紮穿腦袋!
刀刃劃過空氣,在風中破開‘赫赫’的動靜。
倒在地上的霧島羽香神情不變。
她像是早就計算好了一樣,在刀鋒即将落下的瞬間,猛地縮起身體往旁邊一滾,驚險地避開了迎面紮來的第一刀。
與此同時,黑發少女的手指靈巧地一動。
下一刻,束縛在她手腕上的手铐,跟變魔術一樣應聲打開。
金屬手铐落下,被霧島羽香抓在手中。少女搶在武田達榮刺出第二刀以前,以手铐當拳套,使勁砸在了男人的鼻子上!
“嗷!”
刺激的酸痛猛地湧上,順着鼻腔筆直地襲向男人大腦。
強烈的生理本能,甚至讓兇犯不受控制地流出眼淚。
還不等男人反應過來,霧島羽香又擡起腿,朝着對方的胯.間用力一腳。
趁着兇犯悶哼倒下的功夫,黑發少女沒有戀戰。
她毫不猶豫地起身,如同一只靈巧的鹿,一頭紮進了旁邊漆黑的樹林中。
男女之間的體型差異,讓雙方的戰力有如天塹一般懸殊。
更何況,還是在一方額頭流血,瘦弱得能被風吹跑的前提下。
至少,霧島羽香可不認為,自己能單槍匹馬地撂倒一個成年男性。事實上,剛才的那一系列操作,還是偵探社的衆人苦心教學的成果。
但,這并不代表她沒有機會。
對于普通人來說,夜晚漆黑的樹林不亞于危險的迷宮。
任何人一頭紮進去,和自殺沒有區別。
不過對于霧島羽香來說,沒有一絲照明的環境,反而是最有利、是天然的藏匿場所。
“滾出來!臭.婊.子,你給我滾出來——!”
“很會說是嗎?很會說是嗎!我要把你的舌頭割下來!內髒全部挖出來戳爛!”
“滾出來!”
漆黑的森林內,憤怒的兇犯一瘸一拐地緊随而至。
他瘋狂揮舞着手中的利刃,企圖以此擴大割傷的範圍,找到霧島羽香的蹤跡。
那個瞎子跑不遠!她一定在附近!
武田達榮惡狠狠地睜大眼睛,視線在周圍的樹林間逡巡。
他如同兇狠的鬣狗,時不時張合鼻孔嗅着空氣中的血腥氣,試圖找到少女的所在。
可惜,樹林特有的濃郁氣味掩蓋了少女的蹤跡。
一陣風吹過,四面黑色的樹影幢幢,葉片沙沙作響,偶爾傳來形似哭號的風聲。
霧島羽香冷靜地壓低呼吸。
樹葉、河水、風速——
此刻,周遭的一切情報海嘯一般湧進她的大腦,不過瞬息之間,霧島羽香就在腦中構建出了一個完整的樹林地圖。
黑發少女宛如不可見的幽靈,借着樹影與兇犯周旋。
有好幾次,武田達榮的指尖已經觸碰到了疑似頭發的物體,但下一刻,又被少女逃脫。
“滾出來!臭女人!給老子滾出來——!”
犯人的叫嚣就在耳邊。
霧島羽香隐藏在一處樹影背後。
她用力搖了搖頭,想要往更深處的位置躲去。
但下一刻,失血過多的後遺症讓她一陣暈眩,只能重新靠回了樹幹,積攢體力。
這樣不行……必須要想點辦法——
霧島羽香調整着呼吸。
就在這時,她的耳朵微微一動,敏銳地捕捉到空氣中似乎多了一個動靜。
仿佛是有什麽物體,流星一樣從頭頂掠過。
所到之處,驚起森林內無數休憩的鳥群,乘着呼嘯的風聲朝着前方飛快逼近。
【來了!】
霧島羽香的眼睫一動。
下一刻,她彎腰從地上撿起一顆碎石,用盡全力往反方向一丢。
“在那裏!”
“哈哈哈哈哈找到你了找到你了!”
武田達榮狂笑地沖向石子的方向。
與此同時,霧島羽香攀住樹幹,熟練地往樹上竄,口中還不忘了大聲預警。
“救命啊,中原中也!殺人滅口啦,中原中也!”
“我在這裏,你飛過頭了啊!中——原——中——也也也也!”
黑發少女大聲的預警仿佛一個信號,提示助手先生的同時,也理所當然地引來了兇犯的目光。
樹林深處,跑向碎石子的武田達榮身形一頓。
下一秒,他緩緩轉過頭,目光望向了喊聲的方向,臉上緩緩裂開了一個恐怖的笑意。
“你逃不掉的。”
“抓到你了……”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哈哈哈哈哈哈哈——!!”
伴随着男人不似人類的尖利笑聲,他手中的彈簧刀脫手而出,對準了霧島羽香所在的方向筆直投去。
刃口泛着白光,直指少女的後心!
利刃破開空氣,在風中撕開戰栗的危機。
然而這一次,霧島羽香一動不動,絲毫沒有閃躲的意思。
因為,她已經聽到了,自家助手趕到的聲音。
“——來了!”
【嗡】
仿佛是一滴細小的水珠從高空墜落,砸在平靜的湖面上,泛開一圈圈平靜祥和的漣漪。
短暫的瞬息平靜後,再眨眼時,異變皺起!
轟——!
紅色的異能如流星炮彈,狠狠砸在地面。
淩空而下的重力避開了少女的位置,潮水般向四周飛速蔓延。所過之處,樹木傾倒,土塊崩裂,大地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
半空中,瞄準霧島羽香的破空聲消失了,就像有一個看不見的手抽空了刀刃的力道。
下一刻,刃口反轉,直直沖向了地面的兇犯。
企圖攻擊的武田達榮甚至沒反應過來,利刃就呼嘯而至,‘噗’地一聲紮進了他的眼眶。
巨大的沖擊帶着人橫着飛了出去,犯人就像一個立體的飛镖一樣,‘咄’地一聲,被牢牢釘死在了一處樹幹上。
一切發生得太快。
樹上,霧島羽香眨了一下眼睛,還不等她開口,少女就感到自己的身體一輕。
下一秒,偵探小姐仿佛一根羽毛,輕盈地飄下,落到了一個溫暖的懷中,被小心翼翼地抱住。
兩人近乎四肢相貼的親密距離,讓霧島羽香清楚地聽到了,自家助手先生劇烈的心跳聲。
如同訴說恐懼一般,中原中也的心髒不停地鼓動着,一下一下透過胸腔,有力地在她耳邊回響。
随之而來的,還有一聲如釋重負的嘆息。
“……這裏很危險,不要再離開我身邊了,大偵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