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74章
席司宴開車, 将陳默和袁浩一起送到新銳公司樓下。
袁浩一個人縮在後車坐,抱着文件袋子也不敢四處亂看,車剛停, 對着陳默小聲說了句:“師父, 我下去等你。”
然後打開車門, 快速蹿下車。
陳默坐在副駕駛,無語看旁邊的人:“你吓唬他幹嘛?”
“我什麽時候吓唬他了?”某人平靜看來, “我不是一句話沒說。”
“你沒說話也夠吓人的。”陳默實事求是,“袁浩是我和蘇淺然好不容易從一堆面試的人裏面挖出來的,很有潛力。他一大學剛畢業的小孩子, 心态本就還有得練, 你好意思?”
席司宴扶額失笑, “陳默同學, 你确定他是個小孩子?”
“至少在我看來算。”陳默伸手拂了拂席司宴的肩頭,“還有,公司門口請叫我陳總, 謝謝席總。”
陳默打開車門,“謝謝你跑這一趟。”
下了車,正要關車門的時候, 想起什麽,轉身撐着車頂彎腰探頭問:“對了, 昨天一直沒想起來問你,婚禮的時候你說帶我見個人, 見誰啊?”
席司宴看過來。
兩秒後, “朱正濤。”
“朱總?”陳默一愣, “他沒事了?”
席司宴:“針對他的調查還在繼續, 不過總公司那邊應該問題不大。這次是秘密回國, 他之前在環尚一直負責風險控制和評估這塊,這次為了UA的事我特地讓他回來的。我想你應該比較想知道他的消息,原本打算讓你見見。”
陳默想了想,說:“既然是秘密回國,我就當不知道吧,你替我和他說聲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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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席司宴揚眉。
陳默沉默兩秒,“好吧,應該跟你說謝謝,我知道三年前朱總之所以願意選擇和新銳合作,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你。”
席司宴突然從座位上靠過來。
認真:“陳默,我也承認牽了線,但最終結果我從不曾插手。因為我相信你。”
隔得近了,氣氛微頓。
陳默先反應過來,退後,“好吧,知道了。”
“等會兒。”席司宴叫住他。
陳默回頭,“怎麽?”
“容我提醒一句,你口中的小朋友應該是喜歡你。”席司宴往十米開外等待的人那邊看了一眼,收回來,揚眉:“職場很忌諱這個,不用我提醒你吧陳總?人還是你下屬,做人領導要有領導的樣子,離他遠點。”
陳默朝天給了個無語的眼神。
幹脆利落關了門。
他朝公司裏走。
袁浩從側面追上來。
“師父,等等我。”袁浩喊他。
陳默等了幾秒鐘,等人上來了,才繼續往前。
袁浩恢複慣常在陳默面前的樣子,話痨且忐忑,“師父,CM的那位席總昨天晚上是借住在你家嗎?我怎麽覺得他看我的眼神都帶着殺氣啊,他是不是對我有意見?”
陳默推開玻璃旋轉門,“別想太多,他是對我有意見。”
“啊?”袁浩一臉懵逼:“你倆不是老同學嗎?他為什麽對你有意見?”
陳默進到裏面,腳步停頓。
回頭看着袁浩。
袁浩莫名其妙摸了摸自己的臉,“怎麽了?師父。”
“不單單是同學。”陳默突然開口:“是前男友。”
“是……???!!!”
袁浩像被雷劈了般,站在原地久久沒回過神。
他視線當中的師父穿着一件黑色長風衣,不進實驗室或者出去應酬,他很少穿正裝。所以即便知道他是自己的上司,袁浩也一直有種錯覺,覺得自己會不會有那麽一絲渺茫的機會。
他想過陳默是個同性戀。
席司宴出現的時候,也想過那位是不是和自己一樣,對自己師父藏着見不得人的心思。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兩人是這種關系。
前男友?那就意味着他們以前談過,自己師父那樣的人,談戀愛的時候是什麽樣子?
袁浩很難控制自己不去發散思維。
而且師父為什麽突然告訴自己這件事?他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麽?
袁浩一大早就惴惴不安。
可一個上午過去,他就發現自己想多了,師父除了進公司大門的時候叮囑他一句別告訴其他人之後 ,一切都和往常一樣。
罵他的時候毫不留情。
該指導的時候也從不含糊。
整個辦公室井然有序,這讓自覺懷揣着有關師父大秘密的袁浩,堅定了是陳默信任自己的緣故,而他絕對不能辜負這份信任。
陳默完全不知道,他随口一句話,對自己的“小徒弟”影響這麽大。
更重要的,是他也沒那個精力去關注。
爺爺陷入長時間的昏迷,能否清醒是個未知數。
午休的時候,陳默的辦公室門在沒有關上之前,有人聽見他在跟人打電話。對話中,隐約聽見他稱呼對方的名字,好像是楊跖。
只要有心的人一查,就會發現,楊跖不正是楊氏集團的老總,和他們蘇總結婚的那位嗎?
還有人想再聽,就會發現辦公室的門被人關上了。
兩天後。
楊氏集團陷進“股權內鬥”紛争的事,就上了新聞報道,事态很快就有了愈演愈烈的趨勢。
先是不少人發現,“社會資本控制”的原因之下,楊氏不少旁支領導被驅逐出董事會,有人猜測說這是楊跖進行內部清洗的手段。
可是沒過兩天,楊氏老爺子危在旦夕的消息傳出,楊氏再次出現股權委托代理權之争。
楊家養子楊舒樂就這麽走到了臺前。
他帶領楊氏反楊跖黨的部分股東,以債務理由搶奪股權控制權。
還有人挖出,UA集團回購了楊氏百分之三十一的股份,如果加上楊舒樂一旦拿到手的百分之二十,這場博弈,導致楊氏易姓也不是不可能。
各種分析全方面上線,都在說楊跖要輸。
在業內鬧得更是沸沸揚揚。
而那些不懂行的人,看到的東西自然也和專業無關,可熱度卻一點不比這場戰鬥要低。
“只能說牛逼,那個楊舒樂什麽角色?有人給分析分析不?”
“不是說是楊家養子嗎?”
“豪門內鬥不稀奇,稀奇的是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兒子,搶奪財産也能這麽嚣張。”
“得到一點內幕,這個楊家養子和UA盧納爾關系匪淺,有人說他在國外留學期間,被盧納爾的前妻頻繁抓到出入對方的別墅,而且你們翻牆去看對方的社交平臺,那女的在上面破口大罵,罵得特別難聽。”
“這瓜怎麽越吃越難吃了。”
“我只是心疼現在的楊總,這是被自己弟弟反咬了一口?聯合外人想要搞死他?”
“楊家和蘇家剛聯姻,搞他沒那麽容易吧?”
“樓上不懂,蘇家在這場戰鬥裏幾乎插不上手,我敢斷定,如果不是天降奇跡,楊氏這下要完。”
“要完+1。”
楊氏集團內部,這些天來也一直人心惶惶。
下面的人壓根不清楚上層都在內鬥些什麽,但是最近都在傳要換老板,每個人都在擔心自己的前途飯碗,怕工作不保。
而那個最近常在每個人耳邊出現的名字,楊舒樂,老板的弟弟,卻一直沒有出現過。
反而是這天,公司前臺來了一人。
對方提着公文包,只身一人,很好看,清俊瘦高,平靜且随意。
前臺問:“先生,請問你找誰?”
“楊跖。”對方直呼楊總大名,還說:“沒有預約,麻煩通報一聲,說我叫陳默。”
前臺也沒有多想,一個電話通到秘書室,再傳達到總裁辦公室。
最後轉回來一句話。
“讓他上來。還有,這是楊總弟弟,以後都不用通報了。”
前臺的兩個人目瞪口呆。
把人都送走了,還在疑惑。
楊總的那個弟弟不是叫楊舒樂嗎?這人叫陳默啊。
又轉念一想,楊家當初好像有個抱錯的真少爺吧,難道就是這位?
不是關系不好嗎?不是早就和楊家沒有聯系了?
到底什麽情況?
楊總的親弟弟來了,是有血緣上的那個親弟弟。這則消息因為沒有隐瞞,很快在楊氏內部流傳開。
可惜除了前臺,沒人見到真人。
因為陳默被人引着從VIP通道直接去了頂樓。
楊氏頂樓辦公室。
“我還以為你不願意來這兒。”楊跖給他倒了杯水。
陳默站在窗邊,看着周圍并不陌生的設施環境,心情說不上複雜還是什麽,開口:“如果不是因為要對細節,我也不願來。”
陳默想起自己和楊跖争的那幾年。
那會兒他覺得站在這個位置,象征着到手的權力,能盡在掌控的人生。
如今他站在這裏,只覺得高處的空寂,還有鬥争的厭煩。
後來楊跖把股權轉給楊舒樂後,陳默實施了自己的傾覆計劃。當時的他覺得,自己沒有得到手的,他們又憑什麽得到。
如今他卻要反手救他,救楊氏。意外的是心裏沒有不甘願,也沒有甘願。
陳默轉身拿過楊跖手裏的水杯,說:“別浪費時間了,晚上我還要回去加班,開始吧。”
楊跖也沒有廢話。
走回桌子那邊,放下牆體的幕布,打開投影儀。
鏡頭裏最先出現的,是一張會議長桌。
桌上基本都是西裝革履的西方面孔。
正位上的人對楊跖來說也并不陌生。
“席總。”楊跖點點頭,像是席楊兩家沒有過任何私交一般。
“昨天我臨時回CM總部處理點事,抱歉,會議只能以這樣的方式進行了。”席司宴的目光鎖定住了屏幕裏坐在沙發上的人,像是确定什麽,又很快移開,“目前的局勢的确是按照我們預計的那樣在進行,不過接下來CM一旦上臺……”
會議上中英文夾雜着,讓陳默有種身在過去的感覺。
他精神集中,偶爾提出意見或者質疑。
目前情況複雜,對方來勢洶洶,作為表面上的守方,捋清優劣勢,确定方向計劃,以及下場時機是重中之重。
不知不覺,三個小時過去。
會議宣告結束,席司宴那邊的人陸續散場。
挂斷前,牆體幕布的裏的人起身,對着楊跖說了一句:“大哥,我不在國內的這幾天,陳默不止是楊氏股權的合法繼承者,他也是CM的代表,如果遇緊急情況聯系不上,在這次的事情他可以替CM發布一切指令。”
楊跖收拾東西的動作一頓,看向沙發上翻着資料無動于衷的人。
苦笑:“你倆以為我什麽人。”
“總不見得是好人。”陳默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在楊跖差點繃不住的臉色裏,陳默也關上資料從沙發上起身。
“走了。”他說。
走了兩步頓住,看向屏幕,“我什麽時候成CM的代表了?”
屏幕裏席司宴解開袖口挽袖子,頓了頓,擡眼,“你想什麽時候成為都可以,随時,憑你自願。”
楊跖在一旁扶額。
“咱們正規合作,有三方合同的,你倆這對話要被我手底下的人聽見,可能更會懷疑自己要丢飯碗了。還有席總,你這語氣不像是給他代表權,倒像是在跟他求婚。”
陳默難以置信看着楊跖:“……你腦子有包吧?”
這人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
前世隐約知道自己是同性戀之後,楊跖的反應除了嘲諷就是不滿。
“找個男的,你還能指望楊家更看得上你?”
“逃離了結婚生子的命運,這就是你肆無忌憚不背負責任,肆意妄為的理由?”
陳默一度懷疑他是不是婚姻不幸,故意給他找茬。
這天。
楊總的親弟弟突然現身公司傳遍楊氏。
而且有人透露,親眼看見楊總把人送下樓的,也沒有傳說中的關系不好,只是聽見那位陳總貌似忍無可忍說了一句:“他沒對我怎麽樣,要說幾遍?!問這種事你老婆知道嗎?”
一群人聽得雲裏霧裏。
“楊總到底在問什麽?”
“有什麽問題是蘇總不方便知道的嗎?”
有人舉手,“根據我多年混跡的經驗,需要躲着老婆打聽的,又有一個他/她字為前提,要麽精神出軌,要麽就是已經睡過了不敢說。”
剛送走人回來的楊跖:“……”
和老板面對面的幾個員工:“……”
心想完了,楊總臉色一言難盡,看來楊氏要破産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