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
第 30 章
30
最近, 瑪利亞女中有風言風語。
陳星依今天進校園時，看到兩個女學生“道路以目”——先是有一個女仔看到她，臉上難掩訝異表情, 緊接着拉一拉她女伴的衣襟，對她使一個眼色。那女伴瞥了陳星依一眼，快速低下頭。
她倒不知自己在瑪利亞女中成了這樣有名的人物。是因為她拍的廣告、雜志？
進了教室，有那麽一瞬間, 氣氛似乎一下子安靜下來。
陳星依莫名其妙, 又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也不過兩天沒來學校, 好像一下子陌生了起來。
張葳葳坐在自己位子上溫書，陳星依走過去, 笑着跟她打招呼。張葳葳怔了一下，挂出一個不太自然的微笑, 向她招了招手, 又低下頭繼續溫書。
不對勁。
陳星依覺得今天哪裏都不太對勁。尤其張葳葳, 明明是自己最好的女伴，兩天不見，居然這麽冷淡，完全當她是普通同學一般。這是鬧哪班？
陳星依坐在自己位置上, 默默琢磨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早讀課, 一個個文字只是從眼前過，腦海裏不留一點痕跡。
早讀結束，第一堂便是女仔們怨聲載道的數學課。
趁着課間, 科代表将上次測驗的卷子分發下來。教室裏一陣騷動, 全是分發卷子的窸窣聲, 和女仔們仰天長嘆的撒嬌聲。
陳星依倒還算淡定，她本來便不擅長理科, 數學尤其糟糕。以前可能更煩惱一些，但自從做模特兒，對功課的焦慮程度就降低很多。
畢竟若她将來紮根在娛樂圈，數學成績好不好有什麽關系。誰要考教女明星函數題？
科代表叫陳星依名字，将一張試卷遞過去。陳星依瞟了一眼——70分，大紅字。不好不壞的樣子，算是合乎她的一貫水平。
她剛要伸手去接，那試卷已經飄下來。她伸手去撈，撲了個空。這也是常有的事嘛，陳星依彎腰去撿。就聽一個女仔道：“哎呀，不好意思咯！小心弄髒你試卷。”
是科代表的聲音。語氣倒是沒有一絲歉意。那科代表叫鄧淑佳，從名字看就寄托了父母不少美好期待。她倒也争氣，靠聰明伶俐坐上科代表位子。平時幫數學老師分發試卷啦，收收作業或是彙報同學情況啦，蠻有些威風。陳星依倒也沒怎麽放心上，直起腰，甩了甩試卷上的灰塵。不過緊跟着有個好事的女仔搭腔道：“人家陳小姐怎麽會在意這個。”
這女仔姓黃，有一雙傲人胸脯，因為胸脯太過傲人，有時便放在課桌上，權做支撐。也算是驕傲的小麻煩吧。
黃女平素跟鄧淑佳關系不錯，兩人常常一同進出，跟親姊妹一般。
陳星依聽出黃女口氣不善，便道：“我為什麽不會在意這個。”
黃女與鄧淑佳對望一眼，發出一聲詭異的竊笑，并不搭腔。
她這态度激得陳星依心頭火起，想起今早的際遇，愈發摸不着頭腦。總覺得別人在瞞着什麽，連張葳葳似乎都參與進合謀。
“有什麽事情，你直接講好啦！”陳星依從座位上站起來，瞪住黃女。
黃女倒也不怯，挺了挺胸脯，理直氣壯地道：“聽說你遇上大人物，好事将近，恭喜咯！”
“什麽大人物？”陳星依心裏咯噔一下，明明沒做虧心事，但被人如此評價，心裏先暗自沉一下，趕忙檢讨自身。
她不過去李家赴一個宴，借機尋找工作機會，在坐的大人物肯定不少，只是她一個都沒機會認識。哦，李二少或許算得上認識，但那種纨绔子弟四處孔雀開屏，搭讪過的女仔沒有一萬也有幾千吧。
黃女一副“你明知故問”的神情，兩手抱胸，偏頭冷哼一聲。一副衛道士模樣。從古至今，這樣無聊好事又自認肩負正義的人物實在不少。
“平白無故，兩位鬧什麽別扭？”鄧淑佳在旁邊似勸非勸，“都是同學嘛，還不一定繼續做同學多久，何必傷和氣？”
後一句“還不一定繼續做同學多久”自然是為黃女補充。
鄧淑佳又對黃女說：“各人有各人的前程。人家進娛樂圈，也不過為謀一個好歸宿。那些選香江小姐的難不成是看上幾千塊獎金？”
“雖說如此，也不需要找一個比自己爹還要老的老男人吧？瑪利亞女中百年清譽，什麽時候出過這種人物？”
“你情我願，與我們又有什麽相幹？”鄧淑佳繼續道。
黃女嬌.喘着咯咯一笑，胸脯搖動，“你說的也是！”
這二女一唱一和，演相聲一般，倒把陳星依聽得疑惑起來。難道那日李家的黃伯給她送衣，被誤認為……呵呵，陳星依在心底冷笑。
龌龊的人看什麽都龌龊。
她重新坐回座位，不再搭理二女。陳星依在思考這件事的一些細節。為何今天進校門時，素不相識的女仔會是那個神情？
黃伯只進了陳星依班級，為什麽其他年級的女仔似乎也有揣測，消息究竟傳播到多遠？被誰傳播？所有的同班同學都有嫌疑？
陳星依只覺得頭大，又怨憤地想到李家翰，若不是他找到學校裏獻殷勤，也不會傳出這種龌龊消息。
獻殷勤時為何不考慮是否給對方帶來麻煩？
別人到底有些實在利益落在手裏，她是吃不到狐貍還惹一身騷。
她嗓子裏似乎有一口氣堵着，酸澀難耐，既想跑去大罵李二少一通，又想對黃女和鄧淑佳說一句“謠言止于智者”，或一句“我嫁八十歲老翁還是九十歲古董，關你他媽什麽鳥事？”。
坐在周圍的女仔多數停下手中動作，都悄無聲息地觀察三女這邊的動靜。
上課鈴響，數學老師的到來，中斷了兩方對峙。
陳星依失魂落魄，坐在椅子上失神。數學老師講什麽，她全聽不進去。課程進行到一半，陳星依猛然聽到自己名字，趕忙慌裏慌張站起來。
數學老師密斯王瞪視她，顯然等待她回答什麽。
陳星依嘴巴動了動，不知道該說什麽，索性裝不知道。低頭垂目，眼觀鼻鼻觀心。
密斯王嘆一口氣，道：“每年有八百萬香江女仔想選香江小姐，進娛樂圈做明星，之後嫁入豪門做少奶奶。據我所知，香江豪門十個指頭數得過來。陳同學不要太托大。”
陳星依驀地擡起頭，看住密斯王。
在此之前，她對這位數學老師印象不好不壞。密斯王看中鄧淑佳，常常誇她有天賦。對于陳星依這類泯然衆人矣的女仔，并不怎麽關注。
陳星依、張葳葳之流也樂得不被注意。
但是這次，密斯王踩了陳星依的紅線。她可以忍受膚淺的女同學晃着胸脯對她指手畫腳，但不能容忍女老師如此嘲諷她！
因老師受過更好教育和歷練，應該比學生有更好視野和人生哲學。不然，如何為人師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