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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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 數家香江報紙便發出“香江李唯庸家族與馬來富商馮氏有聯姻意向”的報道。
多名目擊證人惟妙惟肖地描述，李唯庸太太的生日宴上，一位薇薇安·馮小姐如何得李太太青眼, 又如何如何幾乎與李氏大兒媳分庭抗禮，連座次都緊挨李太太而坐。
得出的結論便是李馮兩家好事将近。
關于李家的二兒子，香江小報倒是沒多少資料儲備，只說李二公子多年來一直在海外求學, 為繼承家業做預備軍。如今情定馬來馮氏, 也算是為李家做的第一樁大貢獻。
又有消息靈通人士透露, 馮氏不久前在馬來一處私人島嶼上發現稀土礦藏。而李氏早先透露有意進軍電子産業，兩家若強強聯合, 自然是震動國際商界的舉措。
未來私人電腦和私人手機業将發展到何種地步，恐怕馮李結合便是藍圖的第一步。
至于薇薇安·馮女士如何在宴會後半段大出洋相, 報紙也算嘴下留情, 沒有提及。這種小插曲倒也不必太過在意。又不是不入流的八卦小報。
此消息一出, 低迷了好久的李氏股票突然大漲了一波。股民對李氏集團的未來信心很足。
本來豪門愛聯姻便是出于利益考量，誰不希望有多一重保障。
*
許聆音與林家棟一塊出現在中環某處寫字樓的會客室。
她今天穿一件稍正式的黑色襯衫式長裙，有點像office lady（女白領）。戴墨鏡，卷發披在肩頭, 稍稍遮半邊臉。大紅唇鮮豔欲滴, 十分吸睛。
林家棟也是在李家生日宴上首度結識今天要見的大人物，打聽了一圈，說是這位能量很強, 在娛樂圈算是幕後玩家, 主要做投資, 擅長結交各路人脈。雖不像那幾家主要娛樂公司一般名頭在外。但錢不少掙。
林家棟隐隐有些不安，這種介紹多半意味着“大人物”有些來路不正, 可能早年有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不過香江這一片小地方各路勢力光怪陸離。娛樂圈又暴利，那些霸道上的人物可沒少染指。用這一行的生意漂白來路不正的財富，借此上岸做見光生意的更是大有人在。
他看阿jillo，倒覺得這女仔淡定自如。墨鏡下看不出眼神，與豔紅嘴唇一搭，愈發顯出些神秘張力。
遙想第一次見阿jillo，林家棟便覺得這女仔有些不同尋常，別家服務生都低眉順眼，一副聽天順命、甘當下等人的姿态。
她不同，眼睛盯住你打量，帶點好奇和天真，一點不懂回避。
那次有客人借着酒撒潑，趁她上菜的時候半有意半無意地摸她臉蛋一把。客人倒也沒有那麽嚣張，摸過之後便說“不好意思，靓女”，笑嘻嘻的，不算有歉意。
這種事可大可小，天真一點純當對方無意也過得去。真有意，又能奈他何，不過“無意”摸一把臉，不好說是不是騷擾。鬧到備受诟病的香江警署那裏，可能都要被說矯情。
阿jillo沒聲張，給那桌上最後一鍋熱湯時，手一滑，半鍋熱湯悉數倒在那客人的半邊膀子上。老火靓湯還咕嘟着冒熱氣，被燙上一燙，煮上一煮，慘痛可想而知……
“不好意思……客人，不好意思啊……”阿jillo一副吓壞了的惶恐表情，可憐巴巴，鞠着躬一疊連聲地說不好意思。
那客人心中自然怒急，只是已經疼到顧不得了，幾乎暈厥過去。……
所以，當年林家棟看中阿jillo，發掘她進模特圈子，不止看中她皮相佳，還有個性。做這一行，如果不剛強一點，小女仔多半要吃虧的。
“大人物”終于出場。
腦門半禿的中年男人在秘書小姐的陪同下走進來。正是李家宴會上饒有趣味打量阿jillo多次的那位張總。
長相蠻斯文的，戴一副金絲眼鏡，五官看起來也順眼。主要缺陷在頭發。
“不好意思，久等久等。”張總兩手合十，禮佛一般虔誠地道。
他腕上系一串金絲楠木的佛珠，金色木紋暗光流轉，胸前配同一材質的木牌，上面以樸素的刀法陰刻一只拈花佛手。
林家棟上次見面便知道張總的小愛好，因此這次來特意提前置辦了些上好的線香，貴重談不上，重在心意。
果然拿出香盒，便得到張總贊許。
“林生，多謝你，有心啦！”
許聆音也摘下墨鏡，笑着打招呼。她學西式禮儀，貼面吻加擁抱，勾人的眼神、溫軟的身軀、渾身散發的香氣直撩撥得這位俗家弟子失神。
張總愈發篤定，這個女仔沒有看走眼。她是有些天生媚态在身上的。舉手投足，一個眼神，勾魂奪魄。
許聆音開門見山：“張總，聽說您有一個項目在找合适的女演員，瞧上我了？”
張總哈哈一笑，“許小姐莫着急，我這個電影确實缺少一位靈魂人物，上次在李家大宅見你，立刻覺得像劇中人。不是像，感覺你就是她！”
“哦？是什麽角色？”
許聆音好奇，也有些興奮，在此之前，她不過拍一拍平面廣告，成衣店有需要模特的活動也接。陳星依上次去M店工作也是運氣好，遇到與自己尺碼相同的顧客。許聆音做模特這麽多年，至今還未接過M店的美差。
電影是不可能有機會演的，要接也是邊邊角角的小角色，不可能有機會演主要角色。選美比賽也參加過一兩次，糊裏糊塗地走過場，既無後臺，也無富貴閑人來捧，拿不到名次。
這樣下去，青春易老，新人總勝舊人。再有個三五年也便被這一行汰換掉了。
“許小姐真想聽？”
張總看一眼許聆音，又看一眼坐她對面的林家棟，再看回許聆音。
欲言又止之前，似在暗示什麽合謀。
“我便直說了吧！”張總道，“這是一部三級片，許小姐條件這麽好，要肯演的話，自然是主要角色。”
許聆音看向林家棟，後者立刻意會這眼神裏的懷疑和探詢。
他擺手道：“如果是這種電影，張總應該提前跟我溝通的，”又看許聆音，“阿jillo，我也是才聽到這個消息，不是故意騙你。”
張總打個哈哈，十分豪邁地道：“騙是騙不到的，香江是法治社會。如何合作，露不露點，露幾點？白紙黑字地寫在合同裏，雙方同意才會繼續推進，又不是盲婚啞嫁。”
林家棟替許聆音難為情，畢竟是未婚的女仔，好好的幹嗎在這裏聽這些？
“外面的女孩子，就算有人想演，條件不濟，也吃不上這碗飯！”張總繼續道。他語氣倒很平常，既不故作深沉，也不顯得過分熱切，“我做這一行有幾個年頭，有些看人的本事。我看許小姐天生有些風流媚态在身上，可能注定要進這一行！”
林家棟嚯地起身，對許聆音道：“阿jillo，我們走！”短小身軀竟顯得偉岸起來，像一個遮風擋雨的大哥。
許聆音看看他，似不在作僞，不免有幾分感念。只是，雖然一塊工作幾年，林家棟顯然不太了解她。
“薪酬怎麽算？”許聆音淡淡道。
她這話一出，林家棟先吃了一驚，提醒道：“阿jillo，你是不是沒聽明白，三級片，脫衣脫衫的，不是你想的那種電影啦！”
“我當然知道三級片是什麽。”許聆音答。
她不是剛入社會的雛兒，也玩過幾段愛情游戲，跟男仔一起看過這種片子，知道男女那一回事是什麽。大家無非是尋些樂子嘛。生活這樣無趣。
九十年代初，伴随娛樂業發展起來的還有香江的三級片産業，雖不那麽上得到臺面，但三級片之興盛、這産業的暴利程度都吸引商人、美人前赴後繼地投入進去。
香江人有一項好處便是：英雄不問出處。三級片拍得好，也可以走藝術路子，拿文藝獎。有些表現優異的美人也有終于穿上衫，轉型去拍商業電影的，不必在這一行老死。
既如此，她在這精彩紛呈，一切皆有可能的時代，為何要縛手縛腳，等命運為自己選擇？
張總滿意地微微一笑，“十萬塊一部，拍攝周期最長十五天。當然，不會假戲真做啦。拍攝前也會充分溝通，保障女演員安全。”
不到十五天賺十萬塊，相當于每天賺一萬塊。許聆音腦海裏想着那些錢摞起來應該有多高。有沒有小腿那麽高？
她若有所思地“唔”一聲，房間裏突然陷入一種沉靜。兩個男人都屏息凝神，等待許聆音的最後決定。
“ok，不過我要一個點的票房分紅。”
張總笑了，做這一行這麽久，也不是沒有成名女演員跟他聊分紅。一個還算不上入行的新人，居然有勇氣張嘴，也算難得。勇氣可嘉！
“等你在這一行立住腳，再來找我提這個條件！”張總攤攤手，并不生氣。他知道今天的談判很愉快，有沒有分紅，這女仔都會接演。
十萬塊已經足夠誘惑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