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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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點暮色出來, 壽星李夫人才被兩個女郎一左一右地從大屋扶出來。
不用別人介紹，陳星依一眼就覺得那應該是李夫人。因為有實力戴一整套帝王綠翡翠的中年女士并不多。她年紀五十歲上下，三角眼, 身形十分瘦削。因為保養得到，皮膚仍然極好，幾乎沒有皺紋。不笑，臉容看上去有點嚴厲。
這樣看上去, 李二公子長得不像李夫人。
——上次去參觀李氏大少的婚宴, 按理說李夫人應該也在, 只是當時陳星依全副注意力都在一對新人身上，離場也早, 并未等到新人父母上臺致辭。
她左右兩邊的兩女，一位是李家的少夫人, 一位是薇薇安。少夫人何雲霓自不必說, 風采依舊, 臉上還是恬淡的神情。
薇薇安倒是帶點緊張，一臉驕傲，仿佛自己是今晚的絕對主角一般。
李夫人讓這兩位陪同，愛重之意自然溢于言表。尤其這位薇薇安, 跟李家是什麽關系, 明眼人一看大概能猜得出李馮兩家好事将近。因此一會敬賀壽誕時，免不了要恭喜一句“雙喜臨門”！
李夫人淡淡地笑，一并笑納。
她也不過沾沾桌, 喝一杯茶, 筷子都沒動, 便歉意地道：“諸位，感謝大家來參加我這老太婆的生日宴, 我今天很高興，只是身體受不了風，就先失陪了。你們年輕人好好玩耍……”
衆人也不覺突然，想來這位李夫人一向不太在社交場出風頭。非來不可的應酬不過略坐一坐，社交圈子的人也都習慣了。
“媽咪，後面還有節目，是您喜歡的昆曲，有岳美缇出場。”李二少熱切地說，他特意花大錢找大陸最好的昆曲班子赴香江獻禮，為的便是家慈有這一癖好。
李夫人果然欣然，再坐一坐。
陳星依看一圈，沒發現李老先生出場，她倒知道本市這位大企業家長什麽樣子——常出現在雜志報端，哪一個香江人不識一定是有眼疾。太太壽誕，做丈夫的不在場倒也稀奇。
不過李家這樣的家庭自是跟尋常人家不同。
晚餐的菜品出自米其林三星級大廚，工人魚貫着運出一臺臺餐車，分發食物。
一旁的林家棟埋頭大嚼。他自己做事業，在香江這樣地租駭人的都市自負盈虧，知道一張紙、一個紙杯的價格，平日裏哪有這樣的機會吃到這種美食。
這樣想來，他花幾萬塊随禮，跟在人家家裏受到的招待相比，倒也不算什麽了。
阿jillo志趣倒不在餐點或是節目上，咿咿呀呀的唱腔實在催人入眠。因為無趣，便自己找些樂子。
比如抛一個媚眼給斜對面的一位男士。那男士先是左右看看，待确定那媚眼是抛給自己，便有些得意起來，略緊張又期待地回抛一個。
不過，美人抛媚眼固然妩媚可愛，形象馬虎将進中年的男人，抛起來就沒那麽可人愛了。
而且，男人旁邊的太太立刻很敏覺地發現丈夫的不對勁，順着孔雀開屏老公的視線掃過去。
阿jillo捂着嘴，笑嘻嘻地垂下頭。
這種試練自己魅力的小游戲，阿jillo很喜歡玩，被她撩撥到的男仔一開始非常欣喜，後來發現這女仔沒什麽正形，只管嘻嘻哈哈地玩笑人間。
陳星依對女伴和林家棟的心思一無所覺，她正專注地觀察李夫人及其旁邊坐着的薇薇安和何雲霓兩位。這二人一左一右，分庭抗禮。
薇薇安好像說了什麽笑話，惹得李夫人抿嘴輕笑，用寵溺的眼神看着未來的二兒媳。相比之下，已經成為李家長媳的何雲霓便沒那麽逗趣。
她安安靜靜品嘗盤子裏的佳肴，偶爾望一眼遠處草坪上的表演。她旁邊坐着新婚沒多久的丈夫，二人偶爾說一兩句話，互相夾一夾菜——相敬如賓的模範夫妻樣子。
薇薇安旁邊自然坐着李家二少，明明是親兒子，座次居然比薇薇安還遠一點。李家夫人對這兒媳的渴盼可見一斑。
她視線看過去，正好被李二少接住，後者微微笑，朝她揚揚眉。
陳星依輕嗤，瞧李二少那纨绔樣子，嫁進去又怎樣。她小口吃食物，無奈禮服裙太緊，不敢吃太多。穿這種裙子要提前節食塞進去才好看，美與美食不可兼得。
不一會，薇薇安着人去拿禮物，她從小念國際學校，遵從西人的規矩，送禮物要當面送，收禮物的人也要當場打開表示感謝。
李家專門收拾了一個房間用來堆放賓客們送的禮物，陳星依從客卧出來的時候，曾注意到工人正進進出出地往裏面放禮物。一邊清點，一邊核對哪位賓客送什麽。
不一會，工人将署名“薇薇安·馮”的一個小禮盒拿過來，遞給薇薇安。
“安姨，這是我爸爸這些年找的一些南洋珍珠，可巧前些日子湊齊了一串項鏈。正好送給您！”
李太太微笑道：“讓你爸爸破費，這怎麽好意思。”
“我一見您便覺親切，這禮物就當是送自己媽媽一樣，一點也不覺得破費……”薇薇安歡欣地說道。
薇薇安代勞打開絲絨質地的首飾盒，一大串耀目生輝的瑩白珍珠躍入眼簾，顆顆都有大拇指頭那般大，貴在大小幾乎一樣，且顆顆均勻圓潤。
李太太的眼睛裏真正漾出喜氣，她珍奇首飾不少，這一串珍珠倒比她手裏的品相還好。
相比之下，馮小姐最近在李家做客，雖然吃穿用度也不少，但跟人家的禮物相比，着實算不得什麽。
李太太忍不住伸手觸摸那珠子，一摸之下，感覺十分異樣……觸手有些黏滑。
她趕忙收回手，蹙了蹙眉。
薇薇安絲毫沒有察覺，她獻殷勤的勁頭正足。也知道她這份大禮李家太太一定喜歡，更有意在李家諸多賓客面前顯示馬來馮家的財力。
“安姨，不如我幫您戴上試試看？”薇薇安道，也不等李太太點頭，便伸手去拿那串珠子。
“啊——”
薇薇安突然尖聲驚叫，這一叫把在場所有人都唬了一跳。她手裏的珍珠項鏈被甩出去，很快賓客們就看到邊跳腳尖叫，邊扯開胸口衣襟，想要把什麽異物從胸衣裏弄出來的薇薇安·馮小姐的獨幕表演。
……
*
工人們将摔入草叢的珍珠項鏈撿回來放進首飾盒，所幸珠串還算結實，不至于散在草叢裏，不然李家賓客個個彎腰撅臀，幫忙在草叢裏撿珍珠的畫面怕是有點滑稽。
吓到花容失色的薇薇安·馮小姐被女工人攙扶下去。剛剛這一幕在座男士們幾乎驚掉下巴，因眼睜睜看着一位年輕貌美的女仔扯開胸前衣襟，幾乎露出半個雪白胸脯，春光……
——不管怎麽說，李家的宴會這次沒白來。
“虛驚一場，馮小姐特別怕蟲子，可能宴會在草坪上進行，有小蟲飛進她衣服……”
李家二少為薇薇安剛才的失禮舉動幫忙釋疑解惑。陳星依看出去，怎麽都覺得李二少在憋笑。反正是不那麽喜歡的女仔，看她出糗，可能還正中下懷。
“誇張……”阿jillo小聲抱怨。
看着搖搖晃晃倉皇退場的薇薇安·馮小姐，陳星依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可能她是在場唯一一個知道跳進馮小姐衣襟裏的是什麽蟲子的人。不小心摸到的話，确實有點瘆人。
經過這插曲，壽星婆李太太也有點倦倦的，跟在場的賓客告辭後，扶着大兒媳的手轉身回大屋去。
其餘賓客倒有些意猶未盡，李家生日宴，一名女仔落水，一名女仔扯着胸口尖叫，雖然都是小意外，但着實有些新鮮。
李府管家黃伯鞠躬致歉，自責沒有盡到管家職責，請諸位高朋見諒。他服務李家二十餘年，鮮少出現這樣的岔子，不免自責。雖然主家沒有怪罪，二少一再強調這是很難預防的意外。
音樂再起，賓朋們重新專注在談話和美食上，李家的兩位大少爺則與來賀家慈壽誕的諸位賓客一一敬酒，禮數十分周到。
李二少端着紅酒杯，腳步略搖晃着敬到林家棟這邊。不必說，林家棟自是受寵若驚，一滿杯酒仰脖子便灌了下去。
李二少只是沾沾唇，好奇地問道：“這位先生眼生，請恕我忘記了您的名姓。”
“李二公子，幸會幸會，鄙人克裏斯·林，有一爿叫星輝娛樂的小公司，旗下做模特和演員經紀。是大盛置業的劉副總介紹我過來認識認識新朋友。當然，主要為賀令慈李夫人壽誕。”
李二少長長“哦”一聲，客套一句“久仰大名”，再次致謝。
他轉向林家棟旁邊的兩位小姐，故作不識地問：“林生，這兩位是？”
林家棟趕忙介紹：“都是鄙人旗下簽約模特兒，萬裏挑一的人才。”
李家翰手摸下巴沉吟，“确實是萬裏挑一。”
“若是李氏娛樂新電影開機，煩請二少可以給兩位小姐一個機會！”林家棟搓着手道，雖然直白，但他費勁心思來這裏的目的便是毛遂自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