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四十七、
四十七、
一顆心沉沉浮浮,始終下不了決心,到底哪條路才能通往最佳結局。
傅金池開車送嚴子書回公寓。路上行人稀少,街燈飛快地往後倒退。臨近目的地時,傅金池想起一件事:“對了,如果最近有人找你打聽李長安……你一律說不知道就可以了。”
這也好辦,嚴子書确實是不知道。不過他皺眉:“李副總出事了?”
要不是為了聽起來客氣點,他可能要問出口的是“已經出事了?”
畢竟已知李長安有豪賭的惡習,又經不起誘惑和慫恿——只是令人沒想到這麽快。
這才偷偷跑去澳城幾個月啊,半年有沒有?
關于這點,傅金池也只能摸摸鼻子:“可能因為他手氣實在太爛了吧。現世報。”
嚴子書像對待工作一樣審慎地問:“嚴重到什麽程度?”
傅金池看着前方,換了個檔:“你等等看就知道了。”
*
翌日嚴子書回公司上班,臉色還白生生的,缺乏血色,看起來果然像大病初愈。
他拿着病歷去銷了假,一路上得到許多熟悉同事的問候,但沒見到傅曉羽。
嚴子書覺得這樣也好,倒不是為了怕尴尬,他怕自己按捺不住脾氣。
丁老先生如今見到他們倆在一起,大概已經消化得差不多,看破也沒說破,還跟傅金池打了個招呼,問什麽時候回來的。傅金池應對得漫不經心,給嚴子書把扣子多扣上一顆。
就在公司開完年會之後發生的,有員工還說真是趕得巧,好在等大家泡完了溫泉才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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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傅金池也算是雷厲風行。
嚴子書暫時把那個下巴上有兩顆痣的調酒師從日程表上劃去了。
他在總裁辦見到傅為山,但紀晨不在,傅為山仍舊是老樣子,就算下屬因病請假,也鮮少會關注對方狀态好不好,只讓嚴子書上心抓好年底這段工作。
反倒是嚴子書觀察入微——沒辦法,他在察言觀色方面實在是一把好手——自然發現老板跟前段時間的滿臉晦氣相比,眼角眉梢都多了絲暢快和自信。
嚴子書頓時想到的不是他和紀晨感情又有什麽變化了,而是:傅為山應該也知道傅太太留下的爪牙搞了傅金池的心态,覺得痛快地出了口惡氣吧?
畢竟連傅曉羽都真真假假地聽說了八卦,還不當回事地随口挂在嘴邊上。
然而想到那麽多姓傅的都當成熱鬧來看,嚴子書心裏也跟着不甚痛快。
嚴子書笑笑說不重要,心知自己的行為過于突兀了。
說來,嚴子書在傅金池家床上歇了兩天,又聽了那麽多往事,時間充裕,自然少不了暗中琢磨,傅為山知不知道外祖家裏那點陰私。得出的結論是,要說完全不知道也不可能的。
作為主角攻,傅為山本人自然沒有混黑,這點嚴子書還是能确定的。
大概傅太太知道走娘家老路沒有出路,從一開始就沒有讓兒子髒手。
但傅為山可以一邊當個背景幹幹淨淨的人,一邊心安理得地享受親媽的庇護。
嚴子書也不知道作何評價,只能說不愧狗血吧。
今年的農歷春年和公歷元旦相隔很近,到了月下旬就過春節,因此年末的收尾工作,的确較往年更趕。不過投标工作組的負責人來找嚴子書:“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好消息是政府剛剛發布了招标補遺文件,截标日期也相應延期了,本來春節前截止的,現在公告說要拖到春節的法定假日之後了。”
“也好,那準備的時間可以更充分。”嚴子書颔首,“壞消息呢?”
都給董事長傅為山?自然是不甘心的,沒這個道理。
嚴子書和對方不免都為這帶着三分無奈的職場幽默笑起來。
笑過之後,他安撫負責人:“公開招标本來就是盡人事、聽天命的事,盡力就好。”
負責人嘆道:“話雖如此,要是真的拿不下,哎呦還不得看老板一整年的臉色!”
嚴子書只得心道,節哀,橫豎根據劇情,咱們注定是中不了标的。
丁老先生如今見到他們倆在一起,大概已經消化得差不多,看破也沒說破,還跟傅金池打了個招呼,問什麽時候回來的。傅金池應對得漫不經心,給嚴子書把扣子多扣上一顆。
嚴子書還想反過來試探一下,那邊卻講了句“別太好奇”就收線了。
但他也不需好奇太久,很快英瀚集團便在臨近年關時召開了一次臨時董事會。
這次董事會的氣氛頗為緊繃,搞得好像秘密接頭一樣,連前臺端茶倒水都被拒之門外。
不過嚴子書還是帶着電腦列席了會議,以便進行會議記錄。
而且他已在OA審批裏提前知道了議題內容。
李長安賭博欠下的債務,從不到一個億到滾到三個半億,關于這點是怎麽做到的,當然不是會議重點要讨論的內容。可能是因為心态不穩,急于翻身,越博越大,總之過程不重要,但是他在狗急跳牆的情況下,把自己手裏的英瀚股份質押給了銀行,這成了既定事實。
臨時董事會上,大家先紛紛表示了震驚,然後争論的,除了要趕緊把李長安踢出董事會外,自然是如何以最小代價把這些股份拿回來,以及如何重新進行分配。
都給董事長傅為山?自然是不甘心的,沒這個道理。
以往傅三叔是跟李長安關系融洽的長輩,傅曉羽也一口一個“長安哥”地叫着,到了會上,倒數傅三叔算計得最精明,果斷放棄了這個侄子,要是不能趁機咬下塊肉來,都算虧了。
嚴子書推推眼鏡,看他們的感覺像是一窩豺狼。
嚴子書笑笑說不重要,心知自己的行為過于突兀了。
自從生母的墓碑被人噴了紅漆,傅金池果然就不再出現在公司裏了,狀似示弱。
嚴子書有時候又加班到很晚,趁辦公區沒人,還會去他辦公室看一眼,總是空空落落。
聽Helen說,甚至公司一些八卦群裏都在傳說傅金池是吃了教訓,不敢再蹦跶——快過年了員工都無心好好工作,版本越傳越多,連說他被套了麻袋打一頓的都有,總之各種離譜。
嚴子書笑過之後,忽然被一個念頭擊中,那些離譜的會不會都是當事人自己放出來的?
因為傅金池不想連一個普通員工都知道他身上發生了什麽。
後來嚴子書讓Helen幫忙放出風聲,坐實了被套麻袋的那個版本。
董事會要想把李長安盡快踢出局,還得抓緊再開一次臨時股東大會。由于賭博欠錢這個原因實在不光彩也不合法,為了避免夜長夢多,最好也在過年前完成,于是就得玩命走程序。
這天嚴子書親自跑去樓下催流程,回來時,不覺又走到了傅金池的辦公室附近。
原本是傅金池厚着臉皮占據的房間,後來前臺還是給他做了個名牌挂在門上。
這名牌挂上了,人又不在了。
他微微發了會兒愣,一回頭,不料到撞見了傅曉羽那個小畜生。
傅曉羽不僅毫不心虛,還一副什麽都懂的樣子,用黏膩的眼神打量他。
嚴子書冷漠地瞥了他一眼,轉身要走。
傅曉羽“哎哎”地攔住他:“別走啊,我和你說點兒事。”
他嘴裏的事也不是正事,一拐就拐到下半身,反正在傅曉羽的認知裏,給人下藥也像家常便飯一樣,不是什麽值得愧疚的行為,反而躍躍欲試地打聽他跟傅金池後來的細節。
嚴子書看他實在不像樣子,卻被堵着脫不了身——傅曉羽簡直像塊嚼過的口香糖,又惡心又黏人,忽然間,嚴子書伸手抓住他的小臂,把他拖進了傅金池的辦公室。
傅曉羽就是個銀樣镴槍頭,嚴子書平時抽空還知道去道館打拳鍛煉,要不是中招,力氣可不輸給他,傅曉羽猝不及防便被他拉了進去,領子都差點被拽到肩膀,門砰地關上了。
兩個人這樣躲到空房間裏,可以有兩種解釋:一是要揍人,二是要發情。
傅曉羽原還擔心是前者,但他被嚴子書按到牆上的時候,那架勢又有點像後者。
“怎麽,你還敢打我一個試試?”傅曉羽用大腿蹭蹭他,“還是你後悔了,想跟我好?”
嚴子書用胳膊肘抵着他,貼得很近,卻低低地問他:“你知道,老鼠為什麽會吃同類嗎?”
“啊?”傅曉羽懵了,“你說什麽鬼東西?”
“就是鑽地洞的老鼠。”嚴子書自己回答了,“因為他們吃同類的屍體可以獲取營養。”
傅曉羽還是沒反應過來:“你說這麽惡心的事幹嘛?”
嚴子書自顧自道:“所以一窩老鼠裏,如果有一只快死了,其他老鼠就會一擁而上,把他分吃幹淨,尤其特別喜歡吃腦子。對了,你見過沒?沒有的話,我找個視頻給你看。”
他想,找什麽老鼠,其實把董事會讨論怎麽“料理”李長安的會議錄像給小畜生看就行。
“幹,你神經病啊!”傅曉羽罵說,“這他媽關我什麽事?”
他有點被惡心到了,就想推開嚴子書,但沒能推開,嚴子書發力,死死地摁住他。
“你這什麽意思?”傅曉羽瞪眼睛,外強中幹,“你趕緊松手!”
“沒什麽意思。”嚴子書在他耳邊開口,“就是提醒你小心,可別哪天也被老鼠給吃了。”
說完,嚴子書對他笑了一下,臉還是那張動人的臉,笑容卻有說不出的森寒。
傅曉羽一噎,咽了咽口水,嚴子書便用力搡了他一把,趁他踉跄着沒站穩,轉身打開門,大步流星地離開。過了陣子,傅曉羽收到一條微信消息,低頭點開,嚴子書真的分享給他一段老鼠同類相食的視頻。
傅曉羽吓了一跳,險些把手機扔出去:“草!他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