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三十八、
三十八、
嚴子書心裏一跳,徹底抽出了手:“什麽死啊活啊的,挂在嘴邊,也不怕晦氣。”
但其實連他也不知道傅金池的下場。他會死,而反派……反派BOSS最後生死不明。
不過傅金池不是說過“禍害遺千年”?那麽也許他還能嚣張很久。
在世界上不知哪個角落裏吧。
都給董事長傅為山?自然是不甘心的,沒這個道理。
還不到下午開工時間,嚴子書想了想,坐下了,跟他保持着符合禮儀的距離。
天色高朗亮藍,陽光溫和中略帶寒意,天臺上的小花園呈現出一種蒼郁而深沉的色調。
這個時節,還開着的花寥寥無幾,但綠植裏夾着瑪瑙紅的葉子,深紅翠綠,尤顯濃郁。
傅金池翹着二郎腿,委屈地向他抱怨:“嚴總助,你知不知道,全公司的人都排擠我。”
嚴子書心裏客觀地評價:活該麽不是。
傅金池又幽怨道:“沒關系,受到這種待遇,我已經習慣了。記得我小時候……”
“适可而止。”嚴子書擡手打斷了他,給了對方一個“用力過猛了”的眼神,“你哄哄涉世未深的大學生,人家可能會信,講給我聽,我只會覺得你得了便宜在買乖。傅董事。”
傅金池笑笑:“剛剛那個小孩,算不算是你‘情敵’?要是我把他撬走——”
出其不意的試探,嚴子書反應很快:“你別多管閑事,我也沒有任何情敵。”
想想,他又說:“不管你想搞什麽,都別打着‘為了我’的名義,和我沒有一點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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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知道了。”傅金池懶洋洋地應了,“那你至少幫我搞搞辦公室嘛。”
這次嚴子書點了頭:“待會兒要先跟傅總報備一聲。”
*
嚴子書問:“公司的運轉情況還好嗎?對你們平時工作有多大影響?”
Ben給出悲觀的回答:“鬧得和菜市場一樣,正常的業務肯定要受影響。”
Ben借這個由頭打開話匣子,又說今年的春拍如何準備不力雲雲。比起通風報信,甚至更近乎抱怨,嚴子書能聽出來,Ben是在暗示,如果嚴子書找好了下家,他也想跟着一起走。
Ben的态度似乎也折射了許多普通員工的士氣,惶惶不安,患得患失。
雖然這麽說可能有誇張之嫌,但嚴子書在其位謀其政的時候,說一句鎮場王是當得起的,至少經過他手的工作,總是梳理得很有條理,傅為山也就能應付得很有條理,從容不迫。
現在公司風雲湧動,暗鬥明争,新提拔的總助唯唯諾諾,什麽都聽傅為山的。可傅為山一下反而不适應——傅金池評價過他,志大才疏,好高骛遠,其實挺精準的——趕走了大總管,這主人家自己倒開始抓瞎了,各種複雜的關系堆在一起,每每慌手忙腳。
至少從他砸辦公室的頻率上來說,一個焦頭爛額的總裁,是會讓下屬安下心來工作,還是讓下屬覺得公司明天就要完了?
嚴子書只道:“你還有什麽需要,可以直接去找人力部,讓他們代為溝通信息部。”
傅金池道:“但你也可以直接帶我去辦,還更高效,對吧?”
嚴子書頓了頓,無奈點頭——他本來想暗暗推出去的。
畢竟OA是“辦公”用的,要給傅金池這個沒職位不辦公的人硬開賬號,也是件尴尬事。
信息部相關負責人果然感到很為難,撓着頭,打電話溝通了半天,最後開是開了,基本就是個空號,什麽審批權限也沒有,只能夠浏覽公司辦公系統裏公開的共享資料。
用起來可能還沒實習生的賬號權限大,傅金池倒不在意。
“還有打印機……”
“辦公用品……”
嚴子書深呼吸一口氣,把紙筆塞進他手裏:“還有什麽需要的,麻煩一次寫全。”
傅金池轉着筆,還笑:“知道你人多事忙,脾氣也大,今天才算是親自體會到了。”
嚴子書還不及說話,手機便響了,顧不得理會他的污蔑,瞪他一眼,匆匆走開。
都給董事長傅為山?自然是不甘心的,沒這個道理。
*
雖然像被施舍般地安排了一間辦公室,傅金池在英瀚集團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工作。
但在股東大會之後有相當一陣子,他都每天似模似樣地到英瀚集團“打卡上班”。
其實就算來了,也是無所事事,在辦公室混上一天,下班走人。
這一舉動無疑像跳梁小醜般滑稽,引得員工們都在偷看熱鬧。
背地裏,議論有之,疑惑有之,嘲笑也有之。
各個八卦群裏重新充滿了吃瓜氛圍,讨論他有什麽企圖。
像嚴子書他們,天天出入總裁辦的,看傅為山不高興的臉色都快成了工作日常。
所以大家甚至調笑說,私生子的目的真陰險,是不是就想把正牌少爺氣出什麽毛病?
好在,偌大的集團總部,百千號人,也不是完全找不出幾個能接納傅金池的出來。
除了紀晨總是木愣愣地被他故意博同情,還有比如傅曉羽,主要看在傅三叔的面子上。
傅曉羽還給傅金池帶來口信:“我爸說讓你別急,慢慢挑,會有合适的位子給你的。”
傅金池勾着一絲冷笑,口中卻說:“嗯,我明白,我當然不急。”
但傅曉羽是看不起紀晨的:“話說池哥你怎麽總跟那個娘娘腔混一起?也不怕掉份兒。”
傅金池笑笑:“是嗎?我覺得他還挺可愛的。”
傅曉羽搖搖頭,他知道傅金池是彎的,表示不敢茍同:“是你們基佬都好這一口嗎?”
傅金池冷冷睨他一眼:“男人也有男人的好處,你要不要試試?”
都給董事長傅為山?自然是不甘心的,沒這個道理。
嚴子書倒是佩服傅金池一點,他可以全不在意外界目光,遭遇什麽風言風語都我行我素。
似乎只要他自己不尴尬,陪着尬笑的就是別人。
不過雖然現在同處一個屋檐下,他在公司能見到傅金池的機會也不算太多。
畢竟傅金池是來混日子的,下班就準點走人,嚴子書卻都是習慣性加班。
離開公司之後,又直接各回各家。
他們只偶爾幽會,遠沒到同居的地步。
甚至于因為忙,連幽會也有一陣子沒有過了。
*
因此這天,傅金池熟門熟路地來他公寓時,又拿嚴子書“貴人事忙脾氣大”來說嘴。
嚴子書不理會他揶揄,給他倒了茶水,往桌上一掼,索性坐實自己“脾氣大”的罪名,其實內裏何嘗不在腹诽,他為什麽能這麽閑。
怎麽傅金池都好像不用管理自己的産業,他的酒店、茶莊、酒吧呢?
就算他有反派光環,平心而論,稍微有點事業心的老總,哪個能過得這麽無所事事。
作為理性選手,終究嚴子書在床上的時候沒忍住問出來。
傅金池靠在床頭,很好笑似的看着他:“當然是交給職業經理人啊。”
“全部交給別人?”嚴子書不解,“你一點兒都不擔心麽?”
他當然明白職業經理人是怎麽回事。固然他們就像“保姆”和“管家”,可以代主家效勞,但只怕主家當甩手掌櫃當慣了,就成了被下面的人糊弄的泥人,這不是好的管理之道。
他這也是職業病,一聽到老板缺位,立刻就想到種種:中飽私囊、欺上瞞下、損公肥私……
而傅金池一句話就堵了回去:“所以那又怎麽樣?”
嚴子書露出迷惑的表情。
傅金池輕描淡寫地笑:“有人打理,能做得差不多就行了。我又沒有什麽野心。”
嚴子書克制吐槽他“沒有野心”的沖動,卻是懂了:他大約是真不在乎,意不在此。
一個人的精力和手段總歸是有限的,想做好事,就不顧得做那麽多壞事。
反之亦然。
眼前這個人,他是寧可全身心都投入到做壞事上,所以沒有做事業的“野心”。
是這樣嗎?
傅金池覆上來,不讓他繼續沉思:“你打聽這些,是終于想好要跟我簽婚前財産協議了?”
嚴子書笑笑推開他:“簽協議我一點兒都賺不到,為什麽還要跟你結婚。”
都給董事長傅為山?自然是不甘心的,沒這個道理。
過了片刻,傅金池又開口說:“其實傅為山又比我好到哪去?他志大才疏、好高骛遠的,多虧出生有對好爹好媽,可惜也不在了,要不是以前有你給他盯着公司,連守成都吃力。”
這話,嚴子書也不得不承認。因為确是如此。在原劇情裏,雖然他這角色是炮灰,卻是傅為山一把好用的刀,方助他所向披靡。結果現在這把刀也卷刃了,得過且過了,真是怠惰。
随後傅金池則開始了跟他交換情報:“不過,你老板倒是要把結婚提上日程了吧。”
“沒說要結婚。”嚴子書否認,“只是傅三叔最近給他介紹了幾個相親對象。”
“那傅為山答應跟哪個見面相親了麽?”
“都沒答應。就算去見也只是談合作。”
“你也是男人,你相信這種鬼話?沒可能見着見着就順便想結個婚麽?”
“他……”嚴子書還真無法反駁,不知該說對方對人性還是對傅為山洞察力敏銳。
“沒有為了錢不能出賣的東西。”傅金池陳詞,“如果有,只可能是價開得不夠高。”
“這叫什麽話?”嚴子書哂笑,“你這麽确信?”
“你不信嗎?假如我要買你,你最開始不肯,但是從一個億開始往上喊價……”傅金池煞有介事,“一直加下去,加到十億,五十億,一百億,會不會總有個價位讓你松口?”
“确實。”嚴子書想了想,承認,“說得也有道理。可惜我不值一百個億。”
傅金池用指背蹭了蹭他的淚痣:“你無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