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章
第 85 章
轉眼又是一個初夏。
謹玫漸漸在樂團站穩腳跟,這份工作給了她榮光,以及臺上臺下無數的掌聲,閑暇之餘,她會去到工作室,随着謹玫名氣的擴大,隊伍也随之擴充,找她學習的學生越來越多,慢慢的,謹玫開始有了第一筆數額不小的存款。
一天的演出結束,謹玫背着琴,與今纾一起走下臺階。
今纾聽謹玫說最近的近況,謹玫正在盤算最近的學生報名數,今纾忽然說,“長期以往下去,你或許能實現財富自由。”
“別打趣我了,今纾姐。”
謹玫笑了一笑,“這才哪兒到哪兒。”
“是啊。”
今纾話鋒一轉,“不過,你還年輕,未來可期。”
正午陽光正烈,謹玫打開身體,深吸了一口阮江的空氣,渾身放松。
她忽然感受到年輕的力量,年輕就是資本,謹玫到今天才理解了這句話。她還年輕,尚且有繼續揮霍的勇氣,年輕就是造,盡情享受時間與青春,人生前路,似乎有無數的機會在等待她。
謹玫終于明白,人人都說幸川前途無可限量,因為年輕就能有各種未來,現在,她終于不再站在浮雲蔽日的中央,看不清前路了。
“我聽說,小提琴組首席最近家裏有點情況,不能參加接下來的演出了。”
今纾說,“團裏發了公告,說要重新招募呢。”
“你我都能報名?”謹玫有點吃驚。
“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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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纾轉而說,“不過,咱倆資歷不夠吧。”
謹玫倒是很樂觀,她幾乎是想也沒想,就這麽應下來。
“試試去,不試試怎麽知道呢。”
“你時間能排得開嗎?”今纾笑着,戳了下謹玫腦袋,“又要演出,還要教學生。現在又給自己加了個任務。”
謹玫滿不在乎,輕描淡寫地說,“名利、金錢與藝術,我都要。”
今纾咯咯笑,“胃口不小啊。”
“什麽都想要,怎麽不見你想要個男朋友呢。”
今纾笑得意味深長,“哎,最近有沒有進展呀。”
謹玫幾乎是一瞬間就反應過來,今纾所指的是誰,那男人現在躺在謹玫的手機裏,時不時就蹦出一條消息,但謹玫只當沒看見,忙的時候晾他半天,是常有的事,不管怎樣,她還不想過早接受幸川,一個分過手的女人,總要多為自己打算。這點,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謹玫輕描淡寫,“男人,男人有的是。”
“我知道,你不缺男人。”今纾看着謹玫眼睛,順着謹玫的話說。
“但人也不缺女人啊。”
今纾搖了幾把謹玫的肩膀,像是要把她搖醒,“你不怕他跑了?”
“科技新星,衆星捧月,又長那麽張臉。”
今纾壓低聲音,“你不害怕?”
“怕?”謹玫反問,“他要去找別的女人,那正好,省得我應付他了。”
今纾見謹玫嘴硬,便攬過她的肩膀,不忘哈哈一笑。
“你呀,就口是心非吧。”
……
在義雲的幸川,忽然打了個噴嚏。
這是他半年以來,在義雲度過的第二個夜晚,他一貫感到自己薄幸涼薄,然而當事情真正來臨時,他發現自己感情比想象中還要貧瘠,為了工作他可以待在阮江這麽久,父母催促他才回來一趟。
可換言之,這裏有什麽可留戀的呢,不過都在維持表面的體面,這裏令他壓抑,連幸川自己都驚奇,他居然能在義雲留如此之久。
他不禁想,在謹玫來之前,他都是如何度過日子的。
大抵是渾渾噩噩,但他從未察覺罷了。
謹玫把他為數不多的感情,悉數都席卷了。
“不能啊。”
幸母伸手,在幸川的額頭上拂了一把,“現在都入夏了,不至于冷到打噴嚏吧。”
幸川的視線重新回到書上,将母親的手打開,“行了,把手拿開。”
他看了幾行,怎麽也讀不進去,字都堆在一起,連在一片,他都認識,可就是不往腦中走,幸川拿起手機,空蕩蕩的頁面,她還是不回消息。
“真絕。”
幸川下意識啧了一聲。
“又在給誰發消息。”
幸川低着頭,“你管那麽多幹嘛呢。”
忽然,幸川怔了一下,他擡起頭,看着喝咖啡的幸母,不由說了一句。
“我帶一個人回來給你看看吧。”
“誰。”
幸母都有點驚異,但神色很快恢複如初。
“謹玫?”
這下,換做幸川吃驚。
“你還記得?”
幸母撇嘴,“廢話。”
“哦。”
話題結束,母子兩人再度沉默,半晌,幸母小心翼翼,“你不好奇我怎麽記那麽清楚?”
幸川說,“想也知道。”
“我沒怎麽提過女人的名字的。”
幸川漫不經心地翻書,“忽然提到一個,你不得記得清楚。”
“老大不小,你也該結婚了。”
幸川将書合上,手指覆在封面上,筋節分明。
“現在,你得去問她。”
他承認得很是徹底,“我不占上風。”
“臭小子。”幸母站起來,推了幸川一把,“別讓我看扁你。”
“哈——”
幸川忽然笑了,好像他設想的一切都有了結果,他不禁聯想到如果謹玫來到這裏,加入這個家庭會是什麽樣子,這裏是否有溫度,不像如平日一樣,空曠而寂寞。
謹玫給了他一種難以覺察的力量,無形中,他的身心便交由于她,和她在一起的快樂,幸川閉上眼睛,一切便能重現,清清楚楚。一年的時間太短了,可她就有這個能耐,超越時間住進他的心裏。
他望着幸母背影,心裏忽然就松泛下來。
與過去和解吧,無論是什麽。
只要他能與謹玫在一起。
他甚至能将地獄變成天堂。
幸川只在義雲兩天,便很快回到了阮江,因隔天是謹玫的演出,他不能缺席。音樂廳內,幸川又一次坐到了臺下,與以往不同的是,他将位置換到了前排。
即便周圍有攝像機,他也毫不避諱,正大光明宣誓對謹玫的喜歡,正如他在聲明裏說的,他喜歡她,成與不成,一切交由謹玫做主。
是他在追求她。
他一個男人,有什麽可避諱,有什麽可躲避的。
是在一天周六傍晚,謹玫結束了她的指導。
她坐在凳子上,捂住眼睛,頭發從肩頭散落。
找她的學生越來越多,有些甚至願意出高價,她偶爾也會迷茫,害怕過多的金錢帶給她更多的負累。
事實證明,謹玫想法是正确的。
很多人自诩出了高價,便對謹玫頤指氣使,稍達不到他們的要求,便開始橫加指責。
謹玫沒有辦法,誰讓她受雇于人,做藝術也是要吃飯的,很多時候,她不得不收起所謂她認為的,更為正确的理念,放下她所謂藝術的心氣,來順從別人,服從別人。
沒有辦法,這是生活的本質,她不能違背,更不能抵抗。
她揉了揉眼睛,将頭發拂到耳後,将燈一一關閉,疲累地走出工作室。
一天的勞碌,讓謹玫胸口發悶,她看了眼手表,準備去趕最後一班的地鐵,再擡頭時,赫然發現幸川站在不遠處。
他突然出現在這裏,出現在謹玫熟悉的地方。幸川此時正站在車子旁邊,穿着一件白T恤,黑色的休閑褲,像個大男孩,百無聊賴地踢着腳下的一顆石子。
與謹玫對視的那一刻,她清楚地看到他眼神一亮。
滿腹的委屈,忽然就湧上心頭。謹玫一步步走向幸川,幸川也一步步走向她,在還有咫尺之距時,謹玫忽然停住。
她很想哭,但不能哭,與幸川分離過後,她早就收起無謂的眼淚,眼淚換不來任何東西,如果有,那也只是同情。
想到這,她下意識揉了揉眼睛。
下一秒,幸川張開胳膊,将她攬進懷裏。
這一次,謹玫沒有躲。
她任由被幸川抱着,感受他的氣息與溫度,他身上還是那麽好聞,夏日炎炎,也有舒服的青草氣。謹玫感到胸口似乎被打開了。
他的氣味随同空氣,滋養了謹玫,像下過雨的傍晚,帶着一股溫潤。
她将頭埋進幸川的懷裏,憋了很久的眼淚,終究沒控制住,幸川感受到謹玫的啜泣,他沒問為什麽,只是拍着她的後背,沒有說話,懷抱她的力度更緊了些。
玫被箍在一個安全的角度,她的眼淚簌簌,淚似乎流幹的時候,謹玫才回過神,她下意識向後退去,與幸川閃出道距離。
“你是順道路過的嗎?”
幸川說,“不是,我看天有點晚了,你一個人在這裏,我不放心。”
他攬過謹玫的肩膀,“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車裏的空調冷氣很足,謹玫的心緒徹底平複,一排排路燈掠過,中控被鍍上一層流光溢彩,她忽然問,“你怎麽不問我為什麽難過?”
“人有難過,那再正常不過的事。”
幸川很平靜,像在說一件最尋常不過的事情。
“我說過你無法承擔的負累,我都會和你一起承擔。”
“所以,別難過,謹玫。”
“一切都有我在。”
幸川目視前方,觀察着方向,忽然他伸出右手,謹玫看了他一眼,幸川還在認真地開車,只是臉上有了輕微的笑意。
謹玫伸出手,在他手掌心輕輕拍了下,幸川便将手收了回去,笑意更濃。
她靠回座椅,自己也不由笑了。
像過去一樣。
謹玫忽然很想和他分享點什麽,說什麽也行,如果不說點什麽,她怕辜負了難得的好氛圍,她好像很久沒有這樣輕松,自始至終,幸川都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她喜歡與他說話,但現在的沖動,又不完全是因為這樣。
“下個周我要參加首席的選拔,你會來和我一起嗎。”
幸川毫不猶豫地答應道。
“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