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章
第 77 章
謹玫的學生越來越多,時至今日,她一個人已經分身乏術,無法進行一對一授課了。
她大膽地冒出個想法,為什麽不将工作室擴大,再找幾個合适的同伴一起入夥。
謹玫首先想到的是筱陽、今纾。一路與小提琴相伴成長,兩人的琴藝水平自然不在話下,只不過沒有謹玫名氣大,但教授初學生是綽綽有餘。
“可以啊。”
筱陽一口就應了下來,“反正下了班也沒事。”
“有個事幹也不錯,就當幫謹玫的忙了。”今纾也同意。
“不不。”
謹玫連連搖頭,她直接拒絕,“既然參與進來,我們是要合理分薪水的。”
“就當給你幫忙。”筱陽還在堅持觀點。
“不,一碼歸一碼。”
謹玫突然變得鄭重其事,“我不希望因為錢,更不希望因為錢生出的事端,傷了我們的感情。”
見謹玫臉色認真,筱陽忍不住發笑,“你不是很喜歡錢嗎。”
謹玫默認,下一秒卻一手去握筱陽,一手伸向今纾。
“但我更喜歡你們。”
兩人拗不過她,只好答應,但今纾堅持分紅時拿最少那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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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源都是你帶來的,你理應分得更多。”
謹玫還想推辭,“今纾姐——”
“謹玫,你聽我說。”
今纾看了眼筱陽,“我們都是阮江人,有房子,有家人。你在這裏,只有你自己,如果錢能給你我們無法帶給你的慰藉,那也是好的。”
“筱陽,你覺得呢。”
筱陽舉雙手贊成,“我沒意見。”
謹玫忽然感到眼眶點發熱,原先在義雲,被責難,被排擠,難過的事一件接一件時,她都像今天在阮江一樣情緒這麽多,像浸在死水裏,唯一的快樂是幸川給的。可在阮江,她回到了熟悉的地方,終于重新聚在朋友的身邊,眼淚卻總是禁不住,大概是經過一遭社會的洗禮,她終于發現人本就孤身一人,流落到社會上,多餘的愛與關切,都是有緣人的賜予。
筱陽似乎看穿了她的寂寞,便笑着說,“什麽時候小玫玫能找到一個好男人,那就更好了。”
她這句話提醒了今纾,“我聽說,你前兩天參加了一個科技公司的開業典禮?”
“科技新貴哎,又沒有看到一個喜歡的,他們都很有前途的,有沒有釣到一個?”
謹玫撇開視線,“沒有——”
筱陽湊近了謹玫,“你撒謊了噢——”
謹玫不去看她的眼睛。
“今纾姐。”
筱陽見狀,及時岔開話題,“廚房有我們買的榴蓮,能拜托你拿過來嗎。”
“沒問題。”
趁今纾起身去廚房切水果,筱陽飛速地湊到謹玫面前。
“你是不是見到幸川了。”
謹玫眼裏的震驚暴露了她。
她不想承認,只是下意識輕嗤一聲。“呵。”
謹玫不想多說,來與不來,都與她無關,何況他來意如何,一切都未可知,她不是自作多情的人,也沒必要把自己想得多麽重要。
畢竟一切都結束了。
筱陽見她沉默,收起笑臉,小心翼翼地問,“真見到了?”
“沒有,別瞎說。”
在阮江的這一年,謹玫是實實在在的一個人,結束工作後,離開工作室,回到自己的小住處,她才漸漸被寂寞與安靜籠罩。
工作的忙碌,漸漸沖淡了幸川的痕跡。
“謹玫,你有事一定不要瞞着我們。”
筱陽語重心長,“要是壓力大,你就和我說,或者和今纾姐,都可以啊。”
“只是,今纾姐至今不知道幸川的存在呢。”
謹玫轉過頭來,“一個無足輕重的人,我和今纾姐說什麽呢。”
她已不是過去的謹玫,将幸川作為一腔追求的目标,現在她已然在無形中适應了一個人的生活,即便幸川闖入,不消幾天,她也慢慢歸于平靜。
緘口的人,現在成了她自己。
謹玫覺得自己從沒這麽充實過。
她深以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義的。
銀行卡數字的增長,求學人的滿足,尤其是每天伴随在琴聲裏,她終于将藝術變作了自己的事業,而從不厭煩。
只是當她一個人躺在床上,安靜沖刷掉白日的疲累,幸川的痕跡才會慢慢浮現出來。
“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
那天他說得情真意切,像一切都為她而來。換做過去,謹玫一定毫不猶豫接受他,可如今她只說了一句,“我承擔不了您的深情,幸先生。”
“歸根到底,我們不過在同一個城市裏。”
“從沒有什麽關系。”
盡管他還是自持地對謹玫微笑,幸川眼底的落寞她卻盡收眼底,她本該快意,本該充分享受這一刻與他位置颠倒的欣喜。
可她沒有。
——
謹玫将學生分布在不同的時間段,同時也對大家做出說明,會有今纾與筱陽一同授課。
如果對這個結果不滿意,謹玫同意将錢款進行一定程度的優惠,并完全做出說明,課程雙方都滿意這個結果,完全建立在自願的基礎上,謹玫才同意進行下一步的操作。
學生多了,質量也開始參差不齊,大多數都支持謹玫的工作,只有一個才來不久的男生,因為是被迫來學習,所以總一臉怨氣,還會與謹玫莫名其妙甩臉子。
“我們今天來把上一周的曲子溫習一遍。”
男生一臉混不吝,抖着腿,若無其事,“我忘了練了。”
謹玫微笑着,耐下性子,“那我們現在就再練一遍,別着急。”
謹玫不得不承認,盡管她并不喜歡義雲的經歷,可義雲歷練了她,她此時已然具備了處理問題的能力,本着解決問題的原則,不會激化矛盾,也不會與人正面沖突。
這也是保護自己。
謹玫無視男生的無禮,把重點轉移到曲子上。
今纾悄悄對她說,“你還真能忍。”
“我是來賺錢的,不是與人吵架的。”
謹玫将水遞給今纾,“他只要不過分,我沒什麽關系。”
不知是否是風水的緣故,還是因為謹玫在,給了幸川微妙的信念感,幸川帶領一衆年輕人,很順利地發布了若玫第一個內測版本,三個月後,令幸川也沒想到的是,第一代Rone一經上市,便銷售一空。
羅昇看着數據,瞥了幸川一眼,“可以啊,這個成績。”
“是幸川的想法好。”周弘作為技術部負責人,他深知幸川的能力,雖然幸川不懂科技,但他每一個決定都符合當下的潮流。
“借勢是比較重要的。”
幸川與他們分析說,“現在是互聯網的大風口,我們必須要主攻線上市場。”
“接下來,我還有一個要求,就是徹底把我們的界面與國人的習慣結合在一起,價廉的同時還要物美,給足消費者優惠與質量。”
“好。”
周弘見幸川心情不錯,提議說,“今天成績不錯,要不要出去喝一杯。”
“我就不去了。”
幸川站起來,“今天有點事。”
“找女朋友?”周弘好奇。
“前女友。”
羅昇明知故問,“那天那個拉小提琴的姑娘?”
“啧。”
周弘嫌棄幸川重色輕友,但對他還信心滿滿,“幸總出馬,這不分分鐘拿下。”
“不行,她太難服軟了。”
幸川搖頭,“我沒見過這麽難對付的女人。”
“看着挺溫柔一姑娘啊。”羅昇回憶起在會場的那天,謹玫溫文爾雅,與他說話也客氣,怎麽也不像幸川描述地那樣驕縱。
“敢情,是只對幸川冷酷無情。”
幸川把他們的嘻嘻哈哈扔在身後,徑自出了門。他一路來到謹玫工作室的樓下,可等他上了樓,發現房門緊閉。
門口的小牌子上,寫了一句話。
——今明兩天休息哦,如果有事請撥打***
板子上有她的聯系方式,幸川站着看了許久,她早已換了電話,原來義雲的一切她都抛下了。
他回到車裏,閉上眼睛,但也不想回房子,身邊空無一人的寂寥,讓一陣失落湧上心頭,這一刻幸川仿若才體會到謹玫的心情,原來她一個人在義雲,到底有多少個日夜與這種情緒為伴。
她不過想從他這裏獲取慰藉,但竟然一直不能如願。
他閉上了眼睛。
幸川,你到底都幹了些什麽。
他坐在車裏,迷迷糊糊睡着了,不知過了多久,他忽而驚醒,發現天色早已大亮,他揉着酸澀的肩,走出車外。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阮江的清晨,迷蒙,靜寂,不遠處賣早點的阿婆蹬着車子,吱呀呀的滑輪聲碾過地面,在他的車子附近支起攤子,第一鍋豆漿汩汩冒着熱氣,香氣四溢。
“要點什麽,先生。”
幸川将含在口中的漱口水,吐在自己用完的礦泉水瓶裏,扔進了垃圾桶,“要一籠蟹粉小籠,再要碗血湯。”
“您拿好。”
幸川咬了一口,這個味道真好,像曾在義雲常去的那家早點店。
他漫不經心地咀嚼着食物,視線也散漫,不經意間,幸川看到謹玫站在不遠處,直直盯着他。
幸川一怔,下意識将食物咽下去。
他清楚聽到喉嚨咯噔一聲,倏而空了。
随即而來的,便沒由來的緊張。
“你怎麽在這——”
他們幾乎是同時說的這話,話音剛落,彼此又陷入沉默。
謹玫走上前,徑自掠過幸川,向阿婆道了一聲,“婆婆,還是老樣子。”
幸川站在一邊,“你不是今天休息嗎。”
她沒有看他。
“想過來拿點東西,正好早上跑步,就過來了。”
謹玫忽然想起什麽,倏而望向他,“你來幹什麽。”
“我——”
幸川努力地想憋一個理由,“來給你付尾款。”
“尾款不是付了嗎?”謹玫莫名其妙。
“啊,是嗎。”
幸川左顧言他,“可能是我忘了。”
謹玫接過阿婆手裏的早點,“你在這裏多久,怎麽不給我打電話。”
“你不是休息嗎。”
“我怕吵到你。”
謹玫一怔,她是昨天挂出去的牌子,難道他昨天就來了,還等了一夜。
她看着幸川眼下的烏青,分明是疲累了一夜,是他熬夜才有的标志。這還是幸川嗎,他過去看到類似的橋段,總會嗤一聲:“白費力氣。”
“很多看起來轟轟烈烈又用力的事,有時不過感動了自己。”
謹玫仍然記得他那時的不屑。
她拎着早點,沉默地走向琴行,将鑰匙插進門鎖,啪嗒一聲,謹玫聽見身後男人的聲音。
“謹玫,你真厲害。”
“我不來找你,你就能一直和我冷淡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