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章
第 41 章
一聽見這個名字，謹玉忽而眼前一亮。
她靠在椅背思忖了會，還是幸川伏下身子，在她一側輕言道：“您忘了，跨年晚會的時候，您可是親自說的。”
聽到幸川提醒，謹玉這才恍然，“噢，對對。”
說着，她看向謹玫，“我記得，你小提琴演奏得不錯，應該是有點深厚的底子在的。”
副校的工作千頭萬緒，手頭和腦海從未有閑着的時候，能讓謹玉還記得，說明謹玫确是給她留下深刻印象。
謹玫不禁心頭流過一陣愉悅。
“謹這個姓很難見，既然你我都姓謹，或許在多少年前我們還是一家吧。”
“我女兒恰好缺個小提琴私教。”謹玉旋即微笑，直入正題，“本來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但我姑娘，現在正好是難管的時候，真是讓我頭疼。”
“我聽說，連秦院都稱贊謹老師溫柔懂禮，認真負責，和班裏的學生都處得來。”
瑾玉發出邀約，“謹老師要是有空，不妨到我那裏一試。”
這種感覺實在缥缈，在此之前，謹玫從未想過，能與高層站在一起，一敘與工作無關的話題，畢竟她沒有資源，沒有人脈，時間過得太快了，她甚至來不及細數這半年的過往，一直在持續地碌碌，可她真的甘心嗎。
一直甘心站在這座機器的底層。
現在因為幸川的緣故，她不知越過了多少個層級，才終于直接來到了這裏。
但她畢竟是個菜鳥，初出茅廬，在謹玉的面前，緊張溢于言表，謹玫一時怔愣，遲遲沒有說話。
幸川見狀，便又一笑，“謹校，您看您這就不對了，謹老師初來乍到，哪有先抛難題給人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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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你這麽說，倒是我不對了。”
盡管像責備，但謹校臉上一點愠色也沒有，足可以看出兩人關系匪淺。
幸川的聲音混入，謹玫的心便放松了，她敏銳地掃過兩人的視線，心一橫，就這麽答應了下來。
“謹校交代的事情，我一定辦妥。”
“好，那就這麽說定了。”
謹玉笑意漸濃，似乎很欣賞謹玫這股說一不二的勁兒。
在關照了幾句幸川關于工作的話題後，幸川便帶謹玫出門。
門合上時，謹玫望見謹校的臉，又變回了最初面無表情的模樣。
兩人一路走，走到無人的地方，似乎只有在這裏，他們心頭那些欲出的話，才能得到宣洩，謹玫是先開口的，然而她不是問題，而是答謝，“謝謝你，能讓我有一個機會。”
她答謝他，能給自己一個進入核心的機會，入職以來，謹玫逐漸摸透了這個龐大體系的運行規矩，底層若想要有出頭之日，除了玩命工作，更重要的是有貴人提攜，若沒有貴人，大家都是義雲本地人，抱團取暖，背地裏暗流湧動，是她這個外地人根本無法介入的。
是幸川，給了她一張門票。
“我沒做什麽。”
“這個機會你能不能抓住，全靠你自己。”
幸川仿若一點也不在意，他靠在窗邊，手插在兜裏，“謹校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只能看你自己能力了。”
“我什麽都沒做。”
說罷，他狡黠一笑，旋即冷面冷臉，重又浮現在他的臉上，謹玫幾乎被他的演技給騙過去了。
謹玫還有個問題。
“您為什麽給我選擇謹校呢。”
她疑惑，“據我所知，與你有工作交叉的上級，并非謹校。”
幸川直起身子，靠近她，八樓偌大，只有幾個辦公室，集中在角落裏，他們所處的地方，連個人影都望不見，這裏太安靜了，安靜到連靜谧都氤氲了暗昧情愫。
幸川靠近她，伸出食指刮了下她的下巴。
這暧昧的動作讓謹玫心中怦然，那股癢感迅猛直下，在謹玫身體的某個地方，驀地打了個寒戰。
但她仍然自持着，保持着那副，無辜而高傲的表情。
“你姓什麽？”幸處問。
謹玫莫名其妙，“姓謹啊。”
“謹校姓什麽？”他複又問。
謹玫聽到這個問題，更摸不到頭腦，“也是姓謹啊。”
緊接着，幸川快速地問她，似乎不想給她留絲毫思考的時間，“你們兩個什麽關系？”
“我們——我們什麽關系都——”
謹玫幾乎脫口而出，而還未等謹玫說完，幸川伸出食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讓她的話，就此收住在此刻。
“就此打住吧。”
“你只需要知道這個就可以了。”
他見謹玫懵懂，似乎沒聽出他話裏的深意，便嘆了口氣，俯下身子。
謹玫看見他那雙眼睛，純粹，晶亮，比星辰更甚，她忽而想到，在眉即大雪漫天的時刻。
“謹這個姓，平時很難遇到，你只要記得，你和謹校都姓謹就可以了。”
“別的，無需向別人解釋。”
“一句都不需要。”
謹玫便說，“我明白了，幸處。”
她的心頭有點發酸，幸川是在用另一種方式，讓她與謹玉扯上一層關系，這個關系無需別人知道，長久下去，人人便會猜忌，可人的猜忌，同樣也是把利器，在這層關系尚未扯下外衣時，那些狗仗人勢的人，是不敢對謹玫再造次什麽的。
畢竟，誰也不願意得罪與謹校背後的人。
在這座城市，這個陌生而又繁華的義雲，她身邊只有幸川，也只有幸川，費出心力幫助她，盡管這點心力，于他來說或許不過是指間漏下的，可她仍心存感激。
幸川覺察到了，不知怎的，他有點愧疚，他瞧見謹玫眼角，那點點亮亮的東西，他無由感到配不上，便遲疑伸出手，但還是在謹玫肩膀上拍了一拍。
“好了，沒事了。”
“怎麽搞的，我也沒幫你什麽。”
幸川看了眼手表，接下來還有個臨時會議，離開之際，他回過頭說，“保護好自己，別再受別人欺負。”
謹玫将這句話記在了心裏。
幸川先一步離開，他站在電梯前，可拐角處遲遲沒能等來謹玫的腳步聲，看着電梯上數字一步步變換，幸川只覺得時間格外慢，他漫不經心地瞥了把視線，卻發現一個小小的身影，從樓梯間一閃而過。
他心裏忽像缺了一塊，說不出什麽情緒。
自上次他與謹玫說，在單位不公開的想法後，謹玫一直遵照他的話沒有越界，甚至比他還要小心。
想到這裏，他便感到自己的行徑卑劣如斯。
那麽好的女孩，公開又有何關系。
但他身份實在太特殊了，上升期內，他還不想讓單位的人抓住把柄，落人口實，中層與名不見經傳的女下屬，這兩個字眼搭配在一起，最是能惹人非議，即便他們是最正常的關系，也能激起千層浪。
他不想卷進這個漩渦。
也不想她卷入。
電梯到了，他信步走進去。
考試周後，學生陸續放假，大學不比義務教育，只要考完了試，學生即可離校，行李箱的轱辘聲充斥在校園裏，慢慢的，人也漸少。
謹玫想，義雲幸虧是不會下雪的，盡管下一次還會相見，但傷感在雪的浸潤下，只會只增不減。
臨行之前，幾個同學來與她道別，他們像約好了一樣，一同來到她的辦公室，勤工助學的柯宋，帶班的幾個班委，甚至還有時聿與孫希、景睿。
謹玫笑着對時聿說，“挺好的，這次考試周沒有讓我擔心，不然你要出什麽問題的話，我又要跑前跑後了。”
時聿聽罷，牽唇一笑。
孫希插嘴道，“謹老師，時聿現在可聽你的話了。”
“這怎麽說。”謹玫疑惑。
孫希還在繼續呱呱，“你說要講考試紀律，他肯定聽你的啊，給你惹麻煩的事，他還和我說過，再也不會做了——”
“孫希！”
時聿忍無可忍，終于開了口，孫希應聲閉嘴，可眼巴巴的眼神還瞧着謹玫。
謹玫不改神色，仍舊笑着，“沒想到，我的作用還挺大的。”
“謹老師，下學期你還會來嗎？”景睿忽然問。
“會啊。”
幾個男生女生交換眼神，興奮掩蓋不住，謹玫看了眼時間，“好了，都快點回家吧。”
他們漸漸散去，消失在門邊，時聿跟在最後，忽然回過頭，“那謹老師。”
“怎麽了？”
他對謹玫說了聲，“再見。”
謹玫笑着擺了擺手，“再見，時聿。”
即将離校的歡喜誰也藏不住，他們出了門，便立時作鳥獸散，只有時聿若有所思，孫希推了把他。
“喂，以前從不見你期末還來看老師啊。”
孫希問他，“你轉什麽性了。”
“閉嘴！”
時聿話說的很輕，但莫名有種力度。
他們淹沒在人潮裏，辦公室內，程蘊對謹玫說。
“還是謹老師厲害啊，一下子來了這麽多學生來看，感覺孩子們都像畢業了一樣，真是難得這種場面了。”
謹玫敲着電腦，“說罷了，畢竟都還是學生，心思很單純，你對他好，他自然也會對你好的。”
不得不說，年輕的氣息很容易帶動并擴散，辦公室的話題一時從工作撤退，聲音也雜起來。
“學生都走了，教職工的放假通知怎麽還不出。”
“我還想旅游去呢。”
“謹玫，眉即現在好玩嗎？”
謹玫說，“現在去的話，只有雪，冷的很，去玩的好時節，大概是盛夏的時候，那時候滿湖的荷花，但那時候就暑熱了，很多人會受不了。”
“眉即不像江南，有游玩的好時節，反正，總有缺憾。”
程蘊說，“是罷，怎麽也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噢對了，我聽說，你租住的那個小區出了個新聞呢。”
“是入室盜竊的那個案子嗎。”
說到這個，謹玫也心有餘悸，這麽吓人的新聞，頭一次發生在她的身邊。
過去以往她總以為危險離自己很遠。
謹玫說，“我也看到了。”
“真是吓我一跳，我仔細看的時候，不是你住的那個樓，心裏就沒那麽慌張了。”
程蘊好心提醒，“不過你也該換一個地方了，那個小區那麽老，又是開放式的，怎麽說都不安全。”
“我正找着呢。”
這時，吳莉插了句話進來，“你找到了，和我們說一聲，我有車，給你拉一趟，就過去了。”
吳莉不輕易關心她，突然這麽一句，讓謹玫有點受寵若驚。
“謝謝你，吳科長。”
下班時，辦公室的人陸續走了，只有謹玫還在辦公室。
她正在制作明天開會用的表格，待到周圍似乎都寂靜了，忽然有人推門進來。
是幸川，謹玫看到他，盡管早已默認了與他的關系，她心中還是咯噔一下。兩人對視一眼，像是暗守了某種默契。幸川松開了門把手，背過身，輕輕将門關阖，他從遠及近的每一步都像踩在謹玫的心裏。
幸川靠近後，謹玫習慣性地想要站起來，但被幸川一按肩膀，她又坐了回去。
幸川給了她一張明細。
謹玫接過來，有點好奇，“這是什麽。”
“這是我給你找的幾個待選的小區名字。”幸川的指尖撫過紙面，“在單位附近，比較方便，又是新樓盤，很多房子是業主裝修了，但是沒住過。”
昨天才出了新聞，今天幸川就給了她一張備選住處的名單，謹玫禁不住欣喜，但并沒有表現在臉上，這時的她有那麽一點感覺，她是真實地被幸川在乎着。她拿過紙來，聲音也輕快起來。
“即使住過，我也不介意的。”
“我介意。”
謹玫一愣，揚起頭看他。
“人和動物一樣，身上是有氣味的，所以住別人住過的房子，身體弱的話經受不住，很容易生病。”
“我怕你的能量場，會被這種房子給壓過去。”
他哪裏來的這麽多奇奇怪怪的理念，盡管沒什麽科學依據，但聽起來好像是那麽一回事。
“而且，以後我也會去的。”
幸川看着她，“我不希望有除了你以外，別人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