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那個“傻逼”到底是誰,江黯沒說。
邢峙只能圈個大概的範圍。
那人能斷掉一個風頭正勁影帝的所有資源,一定位高權重,非富即貴。
話又說回來,其實越是位高的人,越講究體面二字。
這種人周圍環肥燕瘦,有的是人願意爬床,想睡什麽樣的人睡不上?沒必要非去逼迫誰。
在他們這種人眼裏,但凡敢拒絕自己的人,均屬于不識擡舉那一類。
而如果誰去逼迫一個不識擡舉的人,無異于自降身價,定會受到同類人的恥笑。
這麽看來,那個人是真的很喜歡江黯,喜歡到了不管不顧,非要嘗一口的地步,才會鬧出事來。
有人非常喜歡江黯。這似乎是一件順理成章的事。
江黯這樣的人,就算放在一堆明星裏,也永遠是最亮眼、最容易被人一眼看見的那個。
這當然跟他過于出衆的容貌有關。
也跟他的氣質和氣場有關,他自信、張揚、肆意,有着極其頑強、格外蓬勃的生命力。
這樣一個人很容易勾起男人的劣根性。
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征服,想要摧折。
遇到一朵嬌豔的玫瑰,就該把它扔進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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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沙缭繞,萬裏無人,它只能向自己乞求甘露。
昨晚邢峙入戲太深,卻找不到仇恨的落點。
可現在似乎不同了。
雖然還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但他感覺能找到落點了。
他好像離李屹南這個角色越來越貼近。
傍晚時分,格外講究細節的聶遠山,一直等到夕陽的光與昨日類似後,才讓江黯與邢峙重新拍起了那場吻戲。
這次的拍攝很順利,拍了兩條也就過了。
不過難題還在後頭——
居然臨時加了一場床戲。
聶遠山在安排試鏡的時候,是存了心機的,他故意讓編劇沙芸寫了一份假劇本。
假劇本上,李屹南依然會去小洋樓找冷玉梅對峙,不過僅僅是對峙而已,兩人之間并沒有吻戲。
聶遠山這麽做,就是為了看試鏡演員們能不能真的理解人設和故事,給他一些臨場上的驚喜。
最後的結果顯而易見。
只有邢峙和江黯完成了這場考驗。
在今天之前,江黯和邢峙拿到的有關這場戲的劇本,只有吻戲,并沒有床戲——
李屹南從冷玉梅嘴裏聽到了他被父親強迫的事實。
他不想成為和父親一樣的人,在發現冷玉梅的身體在抗拒、在發抖之後,沒有與他做到最後一步。
昨晚邢峙和江黯也正是這麽試戲的。
這會兒卻聽沙芸道:“我昨晚和聶導仔細讨論了一下。這麽處理不合适。
“李屹南真正成長起來,是在冷玉梅死了之後。他醒悟過來,選擇了棄商從軍,徹底變了一個人。可在那之前,他還是一個不成熟的少爺。
“他把冷玉梅當物件,當報複他父親的工具。他不會對工具心軟,至少不會太早心軟。否則人物的弧光會減弱。
“李屹南不是個無惡不作的壞人,但前期他得要再惡劣一點才行。”
看向江黯,沙芸再道:“冷玉梅的臺詞同樣要改。他骨子裏是個極為驕傲的人。他不會對一個還不熟的少爺,說出自己是被他父親強迫的這個事實,說了就等于在賣慘。
“等到了後期,冷玉梅真的對李屹南動了情,才會吐露這個事實……
“那個時候他的心态也不是賣慘,而是一種類似于安慰心上人,不希望他誤會自己水性楊花的心态。”
于是,猝不及防間,江黯和邢峙要直接拍床戲了。
正式開拍前,江黯和聶遠山對視了一眼,瞧見了他眼裏的洞悉
于是江黯得以确認,聶遠山其實根本就知道自己和邢峙是假情侶。
确實,這種事兒騙騙圈外人就算了,很難騙過圈內人,尤其是聶遠山這種眼睛毒辣的。
因此聶遠山恐怕根本沒指望這場戲今晚就能搞定。
他也确實沒有安排清場,只說讓這兩人先試試看。
副導演明顯也看出了這點,趕緊上前提醒道:
“聶導,從前資方好說話,一部90分鐘的電影能讓你拍三年。現在可不比從前,我們的時間——”
“行了。我心裏有數。”
聶遠山不耐煩。
副導演只得閉嘴。
聶遠山和燈光師、攝影師去做進一步的溝通了。
這個當頭江黯和邢峙一起去了隔壁房間補妝。
看向江黯,邢峙低聲道:“這場戲既然是臨時加的,估計有夠折騰。我們要試戲,導演也要試,試到燈光、鏡頭語言全部滿意為止,可能會拍很多條,還不一定能過。”
江黯點頭。“沒事。我有心理準備。”
“江老師——”
“拍戲而已,你不用有顧慮。再說我又不是女孩子,兩個男人之間,不存在誰占誰便宜的說法。”
話到這裏,江黯很認真地看向邢峙。
“編劇老師的話,我聽懂了。等會兒你要狠一點、壞一點、不要臉一點。盡管上就是。”
邢峙:“…………”
晚上這場戲果然折騰了很久。
有時候是邢峙和江黯的節奏或者表情差點意思。
有時候這兩個人沒問題了,細節控的聶遠山卻一會兒覺得燈光有問題,一會兒又嫌運鏡差了點意思。
于是戲一遍又一遍地重來,一直折騰到半夜兩點還沒有過。
聶遠山得保證演員們的狀态,最後大手一揮,說明天再繼續。
場務過來收拾現場,副導演過來和聶遠山确認了一下明天的通告單,又提醒道:“明天黎老師就過來了。”
聶遠山一點頭。“嗯,晚上争取早點收工,給黎老師設個接風宴。”
饒是聶遠山,在談到“黎老師”三個字時,語氣裏也帶了足夠的尊敬。
此人全名黎孟秋,電視劇和電影都拍,視帝拿過好幾個,影帝也拿過好幾個,是家喻戶曉的國家一級演員,是戲劇學院的資深教授,也是無數人追捧的大前輩。
黎孟秋演的不是別人,恰是李春山——
邢峙的父親,江黯的情人。
這部電影絕不以香豔為賣點。
按聶遠山的構想,李春山強迫冷玉梅的幾場戲,只是為了體現舊社會的階級壓迫,所以他不會拍這兩人的床戲細節,相關場景用空境和配樂意思一下就行了。
他會着重拍一些跟精神與身體馴化有關的場景。
比如李春山以鞭笞虐待冷玉梅的跟班為樂,這期間他會強迫冷玉梅和自己一起觀摩。
此外,李春山是在玩弄、而不是愛一個戲子。
基于此,聶遠山也不打算拍吻戲。
當然,這背後也有黎孟秋自己的意思。
他以前演戲也百無禁忌。現在年紀大了,人倒是有了包袱,怕被孫子孫女問,為什麽爺爺會在電影裏艹男人。
這會兒,看了一遍通告單,聶遠山手指向一個地方,對副導演道:
“這裏加一場床戲。李春山和冷玉梅的床戲。黎老師幾點到?應該能趕上吧?”
副導演很驚訝。“不是說不往這個方向拍嗎?”
“确實不是真拍。”聶遠山道,“但你得把邢峙叫來,讓他以為要來真的。晚點我會單獨囑咐一下江黯。”
副導演有些拿不準:“您這……”
聶遠山把通告單裹成一個紙筒,敲了一下年輕副導的頭。“你啊,還是嫩點。雖然這倆人不是真情侶。但甭管是不是因為入戲的關系吧,你瞧邢峙那維護江黯勁兒……他應該多少對江黯有點意思,所以——”
聶遠山當然看過讓邢峙得影帝的那部《暗巷》。
他覺得這個年輕人很有想法,并且也很敢演,能夠徹底把自己放開,以至于看完電影立馬有了與之合作的念頭。
可現在邢峙的演技居然像是退步了。
聶遠山眼光毒辣,看得出這似乎跟江黯有關。
邢峙表現得有些束手束腳。
就好像是……他不敢在江黯面前表現出他內心深處最真實的陰暗面。
可聶遠山偏偏要逼他把這份陰暗面血淋淋地挖出來。
副導演悟了。“我知道了,得逼邢峙一把,讓他吃醋,讓他恨李春山!等他真的放開了,狠勁兒上去了,他和冷玉梅的床戲才會有張力!”
另一邊,吳子安帶着司機直接把車開進片場,再将車停在了小洋樓的後門處,給邢峙發了一條微信。
收到微信,邢峙抱着江黯經後門上車,兩人一起往酒店回。
及至酒店,邢峙也顧不上有沒有人偷拍,直接抱着江黯下了車,一路就這樣帶着他進電梯,穿過走廊回到房間。
等到了房內,邢峙徑直把江黯抱上床,再回了一趟自己屋。
等他折返回來的時候,手裏已經拎着了一個藥箱。
“江老師這是怎麽了?在片場受傷了嗎?”
見狀,王語疏不免有點驚訝。
她看過通告單,沒想通什麽樣的戲竟會把江黯弄成這樣,猶豫着要不要知會Ada一聲。
邢峙表情冷峻如冰,只讓她離開,說是要幫江黯上藥。
王語疏當即望向江黯,想求個确定。
江黯疲憊地朝她擺擺手,王語疏這才不得不懷着一顆忐忑而又好奇的心離開。
房門開了又關。
屋內只剩下兩個人。
邢峙讓江黯趴好,然後撩起他的衣服,果然看到他後腰青了一塊。那是拍激情戲的時候不小心撞出來的。
“疼嗎?”邢峙道,“抱歉,怪我。”
“沒事兒。往茶幾撞過去的那一下多真實。”
江黯打了個呵欠,聲音懶洋洋的,“就是沒想到,拍這種戲這麽累,居然和打戲有得一拼。”
“我再幫你看看下面。”
邢峙這麽說着,幫江黯褪下褲子,掰|開|腿看了一眼。
果然,江黯的腿|根居然也青了。
聶遠山力求真實,不讓綁膠帶,不讓墊東西。
兩人算是貼身肉搏。
以至于……他把江黯這裏都撞青了。
“你……”
邢峙給江黯的後腰、大腿根倒上藥油。
而後又過了好久,他的手掌才真正按下去。
江黯倒是未覺有異,直接趴在床上玩起了游戲。
“你手法還不錯,之前學過按摩?”
邢峙:“……嗯。”
“今晚就不對戲了。我玩玩游戲。你也可以試試。能幫助出戲。”
“行。不過江老師在玩什麽?有推薦嗎?”
“手游的話,我現在玩兒的是一款5V5競技游戲。你要試試嗎?我可以帶你。我打野還挺厲害的。”
“……行。我等會兒去下載。”
邢峙眼前肉色生香,全是他留下的暧昧痕跡。
江黯卻只是打游戲打得風生水起。
“輔助幫一把,別老跟着射手。對面來我野區了。”
“不是吧,你們情侶非要黏在一起?單排的沒人權是嗎?”
……
一局游戲打完,江黯手機一震。
看到什麽後,他一把推開邢峙的手,轉過身來眼睛亮亮地望着他。“我收到明天的通告單了!”
竟不知為何,江黯顯得非常興奮,就好像有什麽期待已久的事即将發生。
邢峙拿出手機一看,也看到了通告單。
只是在仔細看過之後,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周身好似散發出了逼人的寒意。
“那個……邢老師,我想麻煩你一件事。”
聽見江黯的話,邢峙朝他看去,發現他竟然有點臉紅,眉眼間也難得露出了些許羞澀。
“怎麽?”邢峙不由皺起眉來。
人如江黯,居然有點社恐了。
“我非常非常喜歡黎老師。那個……明天見到他,你能不能……幫我找他要個簽名啊?我有點不好意思。”
邢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