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成人中考只有四門科目,一天時間考完。
沈伶舟結束了上午的考試,在考場提供的食堂裏随便吃了點東西,生怕下午再遲到,幹脆不走了,就在考場學校的禮堂裏抓緊時間再背背錯題。
那些被他用愛心勾畫出來的重點題型一目了然,他也沒有心情去顧及上午那兩場題答得如何,就像楚聿說的,過去就過去了,重點是放眼未來,把接下來每一場考試做到最完美。
最後一科考試的收卷鈴響起,沈伶舟恰好檢查完最後一道大題,放了筆。
他随大部隊走出考場,就見校門口停滿了車輛。
而最顯眼的一輛,是于冬季依然開着車窗的黑色巴博斯,窗口處露出一張精致側臉。
沈伶舟剛走到車邊,楚聿主動開了車門鎖。
他猶豫半晌,還是乖乖上了車。
楚聿不發一言發動了車子,于車流大軍中緩慢前行。
沈伶舟悄悄打量他的側臉,看着有點蒼白,唇色很淡,相較于之前的确沒什麽血色。
【你不舒服麽。】沈伶舟打字問他。
楚聿淡淡看了一眼,似乎不想談論這個話題:
“我在開車,你安靜點。”
沈伶舟點點頭,收起手機沒再說話。
楚聿也不問他考得怎麽樣,沈伶舟也累了,昨晚本就沒睡好,今天一天都處于精神高度緊繃狀态,忽然放松下來,他倒真有些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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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下班高峰期的車流走走停停,他慢慢閉上了眼。
等睜開眼時,窗外已經大黑,華燈初上,斑駁的燈光如琳琅碎玉,訴說着屬于這個時代的驕傲。
沈伶舟坐直身子看了一圈,發現根本不在筒子樓,而是有點陌生的市中心。
之所以能判斷這裏是市中心,因為剛離開陸家那天,就在這座廣場上的LED大屏中看到了陸懷瑾和華钰瑩訂婚現場直播。
昏暗的車內,一旁的楚聿正在看手機,屏幕的亮光在他的臉上形成一片小小的藍色。
沈伶舟這才發現此時已經晚上七點多。
他從考場出來是五點,他竟然睡了兩個多小時。
【怎麽不叫醒我。】沈伶舟打字問道。
楚聿收起手機,拔下車鑰匙,打開車門:
“打擾別人睡覺是死罪。下車。”
他的車鑰匙挂件是一枚金屬制的像是某個國家的國旗,反面是中國國旗。
沈伶舟只認識經常出現在生活中的那幾個國家的國旗,對着楚聿的車鑰匙挂件看了半天,沒研究出什麽所以然。
跟着楚聿下了車,楚聿人高腿長走得快,沈伶舟跟在後面亦步亦趨,目光悄悄打量着周圍。
不置可否,這是一座城市中經濟基建最發達的商業區域,和他這個渾身上下加起來不過百的底層小市民倒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楚聿徑直來到一家西餐廳門口,門口站着倆服務生,其中一個見到人立馬上前攔:
“不好意思先生,我們餐廳有規定,必須着正裝方可入內,而且……”
他看了眼楚聿耳朵上的耳釘,欲言又止。
另一個服務生趕緊上前,将同事推到身後,給楚聿賠着笑:
“不好意思楚先生,這位同事是新來的不懂規矩,您預訂的位置已經幫您留好,請随我這邊來。”
剛才上前攔人的服務生霎時間尬在原地。
楚聿也沒說什麽,帶着沈伶舟進了餐廳。
即便現在是飯點,可高消費并且實行會員制的餐廳依然沒什麽人。
服務生領着二人來到一處靠近窗戶的位置,遞上一只用绛紅漆蠟封口的信封給楚聿,後面又立馬來了別的服務生,端着托盤,戴着白手套的手取下托盤中光滑潤澤的小刀遞過去。
楚聿沒接那小刀,撕開信封取出裏面信件,一伸手,服務生遞上小刀。
他收回手,低低道:“筆。”
服務生尴尬點頭,趕緊取下胸前口袋上的筆遞過去。
沈伶舟夾着雙肩坐在典雅的歐式沙發中,視線不敢亂瞟,卻又忍不住好奇,用餘光悄悄打量着周圍的布景。
這是他第一次來這種地方,以前和陸懷瑾在一起時,陸懷瑾從不會帶他出席任何正式場合,多的是夜總會酒吧這種場合,因此沒見過,卻又怕丢了楚聿的面子,只敢用餘光打量。
正當他瞧着旁邊桌子上的玫瑰花研究是真花還是假花時。
“唰啦——”
裹挾着木質香調的紙張送到他面前。
沈伶舟忙回過神,見楚聿将剛才信封裏的紙張拍到了他面前。
楚聿微微挑起下颌,點了點紙張示意他。
沈伶舟不明所以,拿起紙張看了眼。
是一份全英文的信件,勉強能看懂幾個簡單的常用單詞,但不足以支撐他通讀全文,何況英語本就是他的弱項。
只是這些英文句子旁,一些重點單詞被圈出來,牽引線指向旁邊手寫的漢字翻譯。
沈伶舟這才明白,這是一份今日餐品推薦。
服務生見勢,剛才還在楚聿身邊等着他點菜,這會兒立馬轉移到沈伶舟身邊,恭敬鞠了一躬。
沈伶舟看着那些什麽“哈吉斯、英式查佛”等,不懂。
他求助地看向楚聿,楚聿嘆了口氣,拿回菜單,又在上面寫寫畫畫,将每道食物所用的食材和口味等一一寫明白,就算是小學生來了也看得懂的程度。
可沈伶舟還是不知道該點什麽,他對這些食物沒見過,依然沒概念。
他将菜單推回去,打字給楚聿看:
【我不認識這些菜,你來點吧。】
“是餅幹沒吃過還是土豆羊肉沒見過。”楚聿語氣淡淡的,卻透着一絲不耐煩。
他沒接那菜單,就好像沈伶舟今天要是不主動學着邁出這一步,他也不會點,倆人就在這裏靠到天荒地老好了。
沈伶舟盯着他淡漠的雙眼,良久,小心翼翼把菜單拿回來。
他不會說話,也沒在外面吃過東西,他害怕,怕自己什麽也不懂鬧了笑話,怕表面恭敬的服務生轉過頭和同事吐槽“又窮又沒見識的啞巴,來了只會給我們餐廳增加工作量”。
可楚聿始終不動,也沒有點菜的意思,當下的境遇也已經容不得他想東想西。
沈伶舟輕輕做了個深呼吸,舉起菜單的手有些發抖。
他指着第一段英文上方的加黑标題,小心翼翼看向服務生。
服務生依然保持微笑:
“好的先生,您點了奶油茶,請問是一份還是兩份?”
沈伶舟看了楚聿一眼,咽了口唾沫,伸出兩根手指。
“好,這是今日推薦烹饪首選甜點,請問還需要正餐麽。”服務生極有耐心地詢問。
沈伶舟始終緊繃的心因為服務生禮貌又溫柔的詢問稍稍放松了些。
他又指着第二段英文的标題,伸出手比了個二。
“好的先生,您點了哈吉斯兩份,請問需要飲品麽。”
點完餐,沈伶舟釋然地松了口氣,原本因為緊張而微微蜷縮的身體也逐漸舒展開。
原來點餐并沒有想象中那麽可怕,服務生全程耐心溫柔地詢問方式也是他勇敢邁出第一步的契機。
他看向對面的楚聿,見他依然自顧低着頭看手機。
很多事并沒有想象中那麽困難,只是沈伶舟從小缺乏解決問題的能力,凡事都會往最壞的方面想,覺得自己不行,可真正邁出這一步,才發現其實很簡單。
他對着對面低頭看手機的楚聿微微一笑,擱在桌下的兩個大拇指不自覺的上下彎了彎。
謝謝。
等餐的過程中,沈伶舟也不再那般拘謹,他發現楚聿也會對着牆上的相框研究,于是膽子也大了些,探出身體好奇打量周圍的布景。
落地窗外,可以看到雙子樓上巨大的LED顯示屏,又想起了在這裏見過的訂婚直播。
那是他最後一次看到陸懷瑾的臉。
想起陸懷瑾,沈伶舟忽然坐直身子。
他終于想起了因為考試而暫時擱置的很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