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第 11 章
沈伶舟乘着朝陽而出,披星戴月而歸。
他竟然習慣性地往陸懷瑾家的方向走,走一半才恍惚着反應過來,調轉方向。
剛到家門口,隔壁的蕭楠出來了。
“嗨,才下班呀。”蕭楠熱情同他打招呼。
沈伶舟搖搖頭,想打字給她,才意識到自己手機沒電關機。
蕭楠是個聰明孩子,看他這風塵仆仆的模樣就明白了,把自己的手機遞過去。
【不是,我去找工作了。你這麽晚出門麽?】
蕭楠笑道:
“是呀,我也要出去打工。”
【你做什麽工作呢?】
“在酒吧兼職,酒吧只有晚上營業。”
【女孩子在酒吧打工不會很危險麽?】
“有啥危險的,酒吧保镖都有這麽——高呢!”蕭楠踮起腳,将手高高舉起,“酒吧兼職來錢快呀,碰上出手大方的客人月入過萬不是問題,我學費都是自己賺的,三五不時還能買個名牌和同學炫耀一下。”
沈伶舟笑笑:【真好。】
“嗯……你也在找工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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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伶舟點點頭。
“能找到麽?”蕭楠湊近身子,壓低聲音問道。
沈伶舟搖搖頭,輕輕嘆了口氣。
蕭楠低頭沉思着,良久,她問:
“你有什麽專業技能麽?比如唱歌啥的……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一長串的對不起配合她低頭雙手合十鞠躬致歉的動作,頗有幾分喜感。
沈伶舟笑笑,搖搖頭,意思是沒關系。
“我們酒吧剛好在招人,不會唱歌會跳舞麽?咱家的舞娘一晚能賺好幾萬呢,而且客源素質都蠻高,只是過去圖熱鬧,挺安全的。”
沈伶舟鼻間一聲輕笑,搖搖頭。
打字:【我只會按摩,也是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蕩,但推拿店需要銷售性質的按摩師。】
蕭楠眯起眼睛,對着“按摩師”仨字反複看了許久。
“對了!”她一聲驚叫,“你可以自己幹呀,我們酒吧有個很大的舞池,經常聽客人說跳得好累好累,要是有人給按兩下放松放松肌肉就好了,你可以去找這些客人,按得好說不定人家還請你上門.服務呢。”
沈伶舟腰背像是用尺子比着畫出來的,一下子挺直。
他瞪大雙眼,無聲地詢問。
“可以的,我和酒吧老板說一聲嘛。”
沈伶舟不知道這件事是否靠譜,但無論如何也得試試,他不能再等下去,他還有五百萬的外債,以及迫在眉睫的房租和生活費,都不容許他坐等天上掉餡餅。
蕭楠帶着沈伶舟去了酒吧。
他也算是酒吧常客,跟着陸懷瑾時經常被他一個電話叫過去,喝點酒,便去後面的包間和陸懷瑾做.愛。
因此這會兒倒也沒覺得哪裏不适應。
他也沒心情考慮自己是否能适應,只在心裏盤算一次按摩收費多少。
按時間算,半小時內就二十一次,每增加半小時就加二十。
酒吧人多,說不定他一晚也能賺好幾萬呢。
心裏想得挺美,可進去後,看到在絢爛燈光下被巨大音樂聲裹挾的人頭攢動,腳底忽然被黏住了一般。
這裏沒有陸懷瑾,全都是陌生人。
蕭楠看出了他的不自在,拉着他的手:
“沒關系,我就在這做服務生,會和熟客推薦你,你就只管加油努力。”
沈伶舟望着她清清亮亮充滿真誠的眼眸,心中的不安稍稍驅散了些。
蕭楠去了後臺休息室,還特意給他找了塊小牌子,幫他寫:
【專業按摩,市場最低。】
她的字端正漂亮,方方正正像豆腐塊。
想了想,又附上一行小字:
【對不起我不會說話,如果過程中您有任何不适請及時說明,我會盡力改正,謝謝。】
最後給他畫了個潦草的鞠躬小人。
沈伶舟接過牌子,愛不釋手地摩挲着。
他羨慕寫字好看的人,也羨慕會畫畫的人,更羨慕蕭楠這種永遠大方從容的人。
蕭楠看了眼時間,火急火燎喊着來不及了,叮囑過沈伶舟便趕緊去換制服上工。
沈伶舟離開休息室,震耳欲聾的音樂聲讓腳下的地板面成了豆腐,綿軟不成型,導致他每走一步都顯得踉跄。
過程中撞了人,那人看過來對着他上下打量。
他鼓起勇氣舉起牌子,那人眯起眼睛看完,和身邊好友相視一笑,意味不明。
最後擺擺手,示意自己不需要。
酒吧的卡座呈環形,像羅馬鬥獸場的看臺,圍繞着中間圓形舞池。
距離舞池最近的也是最大的卡座中,衣着光鮮亮麗的男男女女氣氛歡愉,或喝酒聊天或擲骰子比賽。
沈伶舟像只剛出巢的幼鳥,焦急地尋找蕭楠的身影。
可人太多,光線又暗,根本看不清。
音樂聲實在太大,震得他心肝肺都在跳舞。
他想去衛生間洗把臉清醒一下,順便安撫下不舒服的心肝肺。
沈伶舟收了牌子找衛生間,這時,首席卡座正中間站起一個男人,随着他的腳步一并而去。
清水緩解了些許燥熱,厚實的門板隔絕了大部分音樂聲。
沈伶舟關了水龍頭,感覺震顫的身體好像沒那麽難受了。
倏然,他雙目猛地睜大,似乎是吓了一大跳。
面前的鏡子裏,在他洗手池的隔壁,站着個很高的男人,垂着眉眼洗手。
烏黑潤澤的發微微淩亂,白似新雪的皮膚上嵌着漆色的眸,和被酒精濕潤過豔麗的唇。
垂下的眼眸被鴉羽般的長睫蔭掩着,在眼睑投出一片扇形陰影。
沈伶舟心頭劇烈一跳。
倒不是他花癡,而是确實很少見這種美麗到透着攻擊性的面龐,因此一瞬間産生了一種畏懼感。
頭一次認識到原來一個男人也可以稱得上美麗。
深邃的五官看着有點像混血?
男人洗完手,甩甩水,偏頭掃了沈伶舟一眼。
沈伶舟心頭又是一跳,反應過來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忙舉起牌子。
他小心翼翼盯着男人的眼睛,不停做着吞咽。
“多少錢。”男人問。
沈伶舟愣住。
他根本沒抱什麽希望來着。
內心寂靜的小人忽然開始雀躍歡呼。
忙伸出兩根手指。
男人也不跟他讨價還價,從後褲兜摸出錢夾抽了五百塊給他,塞他領子裏,拉起他的手往外走:
“換個地方,我沒有在衛生間辦事的癖好。”
沈伶舟被他拽着走,從領子裏拿出五百塊數了數,塞進口袋。
對方人高腿長走得快,為了配合他的速度,沈伶舟只能一路小跑。
穿過群魔亂舞的舞池,離着卡座越來越遠,離着門口越來越近。
沈伶舟注意力不在這,還在腦海中回顧師傅教給他的手法。
等他被推進車裏,才意識到已經離開了酒吧。
“開車。”男人把他塞進後座,自己跟着坐進去,對前座的司機到。
前座司機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忽地皺起眉。
這張臉……
沈伶舟不安地環顧着,掏出手機打字:
【我們要去哪。】
男人言簡意赅:“我家。”
沈伶舟的心稍稍往地上落了落。
這應該就是蕭楠說的上門.服務吧。
可是上門.服務要不要加錢呢?
算了算了,畢竟是第一位客人,給個優惠也是應該的。
車子穿過繁華的鬧市區,兩邊的風景飛速後退,越來越小。
沈伶舟好奇望着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被那些燈光璀錯的高樓大廈吸引了目光。
他小時候住在破舊的老城區,沒見過這麽繁華的地段,住在陸懷瑾家時大部分時間都是趴在那小小飄窗上,望着入戶大門,等待熟悉的身影出現然後下樓迎接。
原來這座城市是這個樣子。
忽然有點理解為什麽這裏房租均價三千。
原來房東阿姨沒騙人,她真的很善良。
車子在一處名為“觀瀾一品”的門頭前減速,駛入地下停車庫。
男人拉着沈伶舟下了車,甩上車門,只有司機還在望着他們的背影,深深蹙着眉。
電梯板上的數字不斷上升,在“28”層停下,向兩邊打開。
沈伶舟被拽了出去。
手腕被捏得很痛,跟着長腿哥哥一路跑,小腿肚子都有點發麻。
男人指紋解鎖大門,沈伶舟好奇張望着。
黑白灰搭配的裝修色調,透着生硬的冷漠,房子很大,像別人說的大平層。
沈伶舟往裏探了探頭,下一秒,身體被人頂在大門上,沒來得及收回的目光被眼前突兀黑了一片的環境蒙蔽住。
下巴被人捏住了,嘴唇被人重重咬住了。
一切都發生在一瞬之間,沈伶舟根本沒時間反應,便感到紮在褲腰裏的襯衫被人扯出來,随即一只冰涼的手探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