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二十八
作者有話要說: 又回到最開始那個婚禮的時間線了,劇情發生在皮爾洛在路燈下吻了麗塔,嘻嘻~
“難道女孩子都稀罕一枚沒名份戒指?”
“旁觀者即使說我如何幼稚,仍是喜歡這動人的玩意。”
對因紮吉來說,麗塔是消失了三年,但是對麗塔來說,她其實從未離開過他身邊。每一次他遭遇傷病,或是職業生涯受挫的時候,她都有寄過卡片也有偷偷上門送過東西。只是他一直察覺不到,麗塔更不可能一個電話打過去,要求什麽愧疚心吧?
這三年麗塔一直都沒離開歐洲,她換了個出版社開始專攻偵探小說。麗塔從原來的朋友圈裏銷聲匿跡,對于很多極少聯系的人來說,麗塔就跟消失了似的。
而因紮吉與皮爾洛都被這幾年的割舍歸為“極少聯系”的範疇裏。
如今她終于回來了,變得比以前活潑,也比以前會說話,更比以前會裝糊塗了。
不過,皮爾洛覺得用“比以前”來概括麗塔的變化是不對的,他和因紮吉所認識的麗塔本來就不是原本的麗塔,在他們還沒有在麗塔生命登場之前,她的樣子只能從她的書裏找影子。
皮爾洛只希望,這一切是得益于她接受治療的好結果,而非她刻意制造出來的“省心”。可等到今晚他送她回家,在路燈下那一吻後,他就知道是後者——她演得真努力,為了不讓舊情人擔心。
這個認知讓他在離開麗塔的公寓時,禁不住苦笑。她最初只是打錯電話,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候笑着跟他說再見,之後就消失了兩年。兩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足夠他租借回歸再離開國際米蘭。
而她就像是活在記憶裏那樣不真實,在他快要忘記這個人的時候,又突然回來了。
皮爾洛摸了摸嘴唇,不過,親吻的觸覺是真實的。
麗塔在深夜突然從夢中驚醒,她坐了起來抱着頭輕輕晃了幾下,企圖讓耳朵安靜一下,可惜卻不能。她只好躺下,凝視漆黑的天花板,一顆心全然不知飄到了哪裏去。毫無辦法地回想起,當時因紮吉剛轉會米蘭發生的事。
某天她收到他寄來的鑰匙,說還有些東西遺漏在他都靈的家。
麗塔想不通自己還有什麽忘記帶走的,但還是去了,帶着一絲絲眷戀和奢望用舊鑰匙打開了他已經落了塵的舊居。
那一瞬間,似乎有一條絲帶勒住了脖頸,她摸着不存在的絲帶,根本沒有預兆開始流淚。她實在想不通自己為什麽會對因紮吉死心塌地,明明他這樣的浪子意大利随處可見,他眼中的憂郁與深沉哪個詩人臉上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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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特別嗎?
他也真的是特別,可這種特別一旦她想要從別的人身上提取,并且把專注投入,就會引起不适——她試過了,最後一沖動,就差點跟未婚夫同歸于盡了。
唯一的解釋就是她瘋了吧。
麗塔知道,假使她非要得到因紮吉的婚姻,他不會不給他的,畢竟他的本質是個慷慨且充滿同情心的好人,而且他又不是不愛她的。
是的,他不是沒愛過她的。
但那都是從前了,麗塔掐了自己一把,總算是把眼淚止住了。
她走到客廳,發現那裏空落落的只放了一張沙發,沙發上躺着一把拆掉了刀片的、已經生鏽了的剃須刀。剃須刀很幹淨,被主人很好地安置在一只打開了的禮盒裏,用碎紙條墊着。
真是別開生面的告別,不是嗎?麗塔盤腿坐在已經沒有鋪地毯的客廳地板上,合上蓋子,把東西拿在手裏。很平靜地嘆了一口氣,其實,她不愛因紮吉的,對吧?
一定是這樣的,不然他們肯定會繼續在一起,又不是不相愛的。
不過真可惜,他居然一點都沒有察覺,她早就不在都靈了。
就像是這次重新見面,他若有似無的暧昧,就像是真的還沒放下她那樣。她是愚笨的人,其實也會害怕重新跌回去。
于是只能小心翼翼去提防,大大方方地放手。
最最想不到的,莫過于皮爾洛的所有舉動了,麗塔忽然就不敢往下想了。在以前,她是完全沒有感受到一丁點關于這個人,是對她有意思的氣氛。而今晚夜裏的那一吻,似是死了的火山終于壓抑不住……
只不過呀,她已經不會愛人了。本來就不多的愛情,也不知道到底給了誰。時間掏空了麗塔身上名叫愛情的錢包,如今的她在愛情面前不過是個衣衫褴褛的窮人了。
皮爾洛猜得到麗塔第二天會做什麽,所謂的“不會再離開”都是糊弄人的說辭,他第二天起了個早堵在了她家門口,早上九點過十分她就拖着行李從家門出來。碩大的墨鏡遮住了半張臉,之前見她都穿得很多,并沒有發現她已經瘦得有些過分了,此刻她站在風裏,似是下一秒就要被刮走,他才得以看真切。
皮爾洛從暗處走了出來,輕輕握住了麗塔的手腕,“準備去哪兒?”
麗塔吓得一下子甩開了,卻發現甩不開,而那人也摘下墨鏡用那雙總是平靜無波的眼眸看她。她緩了緩,才找借口搪塞道:“我、我去度假,對,我去度假。”
“說實話,你是打算躲我對嗎?”
用腳趾頭猜也知道墨鏡背後的麗塔肯定是用“你怎麽知道”的眼神,在看他,皮爾洛眼底閃過一絲笑意,最後松開了手去拿麗塔的行李箱,說:“這裏不好打車,我送你。”
麗塔瞥了一眼經過身邊的計程車,再看把夢話說得非常流利的皮爾洛,她以前怎麽沒發現這個人這麽有意思。
她把墨鏡摘了下來,落落大方地打開後車座進去了,“到機場喊我吧。”
麗塔是真的以為還只是朋友的皮爾洛,是會把她送到機場的。哪知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在郊外了,她掀開蓋在身上的毯子,從帳篷裏出去。入目是一片美麗的湖泊,深色的綠地已然是入秋,她就像是走入夢境。
麗塔掐了自己的手臂一下,才一下,就被人握住了手:“你沒做夢。”
她皺皺眉,伸手就去揪了皮爾洛的頭發,扯不動,反被他把另一只手也抓住了。他深深看了麗塔一眼,就松開了手:“你就不能保持心情平靜,接受這一切?”
“我不,我就不。”麗塔淡淡地說,“我為什麽要。”
“我始終覺得,要別人以你希望的方式來愛你,是行不通的。這世上的愛有千千萬萬種,你怎麽可以要求每個愛你的人,都用同一種方式呢?麗塔,接受愛其實有很多種方式,有什麽不好。你被那麽多人愛着,難道感覺不到嗎?你可以做你自己的。”
麗塔疑慮不已的眼神很快維持不住了,她企圖演一個練習麻木扮正常的形象,偏偏不能。她強撐着說:“啊,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可是別人越是喜歡我,我就越想努力去維持正常、維持可愛,這對我來說很不快樂。我以前都不知道,正常是那麽難,而且這些日子以來,我根本沒辦法演下去了。”
“知道嗎,其實我本人一點都不可愛。真的真的不要愛上我,你将來一定一定會後悔今天的心動的。安德烈亞,你現在還來得及回頭的,趁你還沒有泥足深陷。你信我,愛情不是什麽好東西來的,千萬不要去深愛任何人,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結婚這種事情,共度餘生這種事情,該去找一個不那麽喜歡的人,這樣如果分手都不會有什麽難過。”
麗塔一口氣說了那麽多,她移開眼,看向湖面:“如果是以前的我一定會對這大自然的饋贈感恩戴德,但是現在的我,只想沉下去。謝謝你的一番好意,可我真的不适合你。”
皮爾洛不知道什麽是歸屬于愛情的安全範圍,他知道的是,如果這次再放走麗塔,她可能就真的會就此消失在晚風雨內。
“為什麽不給我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證明一下,愛情其實并沒有那麽糟呢?”
麗塔對着皮爾洛的臉笑了,伸手掐住他的臉,揉出一個鬼臉,說:“還有什麽好證明的,我的經歷說明了一切。”
“麗塔,你自己的書也說過一句話,‘我愛你,即是承諾我永不傷害你’你自己為什麽不身體力行相信這句話呢?”
麗塔還想要反駁,就被他回以反擊說:“你總不能說,因為你曾經做到了這句承諾,然而換來的是對他人的傷害。于是你自暴自棄,推翻自己曾經信服的一套,再來同我說,‘安德烈亞,你不要信我以前說過的p話’,你是位作家,你得信,我們才能繼續看你的書呀。”
“可、可是,你總得容忍一個尚且幼稚不成熟還天真的小姑娘,是會在沒失戀之前寫一些蠢話的啊……”麗塔笑着說,“而且你也不是非常非常喜歡我吧,你單身也不過是湊巧空窗而已,我都這把年紀了,總不可能信你在等我吧?你這麽聰明,努力過後是失敗也會放棄的,我們沒有什麽可能的。”
“誰說我沒有非常非常喜歡你?”皮爾洛直接把麗塔扣進懷裏,把她的臉壓在了心口上,“你聽,我真的是喜歡你。盡管你這個人庸俗又脾氣上來就毫無章法,可我還是忍不住被吸引;盡管你這個人整天都悶悶不樂的樣子,可我還是沒辦法控制看向你。也許我也不是在愛你吧,而是在喜歡一段愛情故事,不過這有什麽關系呢?”
“麗塔,你躲,是有你的道理;可我窮追不舍的話,也不是沒有我的道理的。”
對意大利男人來說,要證明自己是全心全意地愛着某人,是有難度的,這個難度就是——對方有可能根本就不會信你。
“你真的不信?”
麗塔徒手在他的肩窩處寫字,“是的,我不信你哦。”
“那我是不是不可以吻你?”
麗塔回:“是的。”
——
麗塔帶着行李回去了,說再見的時候,麗塔對皮爾洛說:“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好好去過你自己的生活了。”
皮爾洛沒什麽表情地點點頭,麗塔也不管他心裏到底怎麽想,握了一下他的手腕就放開了,安慰說:“我不給你機會,同樣也不會給別人機會的。愛情,沒意思透了,不是麽。”
我覺得挺有意思的,皮爾洛很禮貌地抱了麗塔一下,而且我認為我還是有機會的。
只是這時候的皮爾洛還不清楚,這個時機,實在不像是命運對麗塔的饋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