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生病
第6章 生病
李蓮花病了。
許是因為前一夜吹了太多風,又或許是因為碧茶之毒發作,哪怕鶴之舟已經用自己暖了他一個晚上,這人第二天早上也仍舊發起燒來。
好在這段時間鶴之舟在林子裏也采回了一些藥草,炮制好了存放起來,所以如今倒也不用趕去宣城買藥,只需要将要用的藥挑揀出來煎成一碗便好。
不過這些時日鶴之舟沒采到甘草,所以沒任何調味的藥湯苦口得很,李蓮花被鶴之舟扶在懷裏,才喝下半碗臉便皺成了老頭。
“鶴之舟。”他腦袋歪在男人肩上,聲音沙啞語氣幽幽:“我懷疑你是公報私仇。”
鶴之舟看了看剩下的那點碗底,擡手幫他蹭了蹭沾着藥渣的唇峰,“我要真公報私仇就讓你躺在床上燒死算了。”
李蓮花嗤笑一聲,“那倒也是不錯的死法了。”
說完便被鶴之舟敲了下腦袋。
良藥苦口,雖說這藥難喝了些,但一碗藥下去後,李蓮花的燒退得也快,到了中午便已經有精神坐起身來。
午飯喝的白粥,喝得他少見的一頭汗水,偏偏怕他又着涼,棉被還得嚴嚴實實地裹着。
鶴之舟将他汗濕的長發編成一條長長的辮子,免得被汗黏得到處都是,被他嫌棄地瞪了一眼。
到了下午外面下起了雪,雪花順着木屋的縫隙飄進了室內,鶴之舟不得不起身補一補小樓的縫隙。
這會兒李蓮花倒是精神了一點,裹着棉被坐在床上指揮着他将櫃子中收起的布簾挂到窗上,好擋着些風雪。
等鶴之舟好不容易忙完了,肩頭已經被雪水給浸濕了。
好在他不像李蓮花這樣受不得凍,北冥神功練成之後他人也漸漸變得寒暑不侵,只需真氣一過的功夫,他肩上的雪水已經蒸騰作熱氣,撲了靠近過來的李蓮花一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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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吃了癟的李蓮花用手在跟前擺了擺,“差點被你熏死。”
鶴之舟看他披了一身棉被,略顯滑稽的模樣,不由笑起來,“雪能有什麽味道,還能熏得着你?”
他擡手推了推眼前的棉被團子:“趕緊回床上歇着。”
李蓮花被他推搡了兩下,到底不情不願地回了床上,本以為昨夜睡得夠久了,沒想到歪在枕上看着鶴之舟撥弄着火盆的背影,竟沒多久便又睡了過去。
待他醒來的時候屋外許是因為下雪的原因顯得有些昏暗,他仍像昨夜那樣躺在鶴之舟的懷裏,男人按在他後背上的手像涓涓細流一樣地往他的身體裏渡着內力,以至于他的手腳難得都是暖的。
他用手指輕輕點在胸前的穴位,用極少,且不會傷到對方的內力震開了鶴之舟放在後背的手。
但人卻沒有從這人懷中退出來。
他有些眷戀這樣的溫暖,讓他想起了小時候還在當流浪的小乞丐時,冬天的夜晚他跟師兄也是像這般相擁在一起取暖。他總是被抱着的那一個,師兄生怕他被凍着了,将衣服打開,讓他躲衣服裏。
在李相夷最得意的那幾年,他幾乎要将小時候的事都忘了,但當單孤刀逝世後,在他成為李蓮花的這兩年裏,幼年的回憶又會時不時地湧上心頭,讓他悔恨不已。
然而後悔挽回不了什麽,他除了惦記着要找回師兄的屍體好好埋葬之外,再沒有什麽念想了。
感覺到內力斷了的鶴之舟還是很快便醒過來,只是他沒發現是懷中人用內功斷開了他的內力,只以為是自己不小心睡着後內力猜無以為繼。
李蓮花的身體不再像不久前那樣哆哆嗦嗦,他卻仍有些不放心地擡手蓋在他後腦上,像摸小孩兒似的摸了兩下。手指碰到了這人泛涼的耳朵,便用更溫暖的掌心小心地将冰涼的耳朵捂住,直捂得李蓮花那只耳朵都變紅,摸起來像暖玉一樣,才又将手移開。
剛剛沒有及時從他懷中離開的李蓮花這時才面帶幾分尴尬,忍着耳朵發癢發燙地往床的裏側蹭了蹭。
鶴之舟便也将手從他頸後抽出來,小聲問:“你現在覺得還好嗎?”
李蓮花中午編的那條大辮子還沒解開,只是睡得有些淩亂,這會兒随着他坐起的動作垂在肩上,讓他看起來全沒了往日的精明。
“我的寒症又發作了?”他聲音沙啞地問。
“沒有。”鶴之舟擡手幫他掖了掖耳邊的碎發:“只是下午又開始發燒了,你這蓮花樓兜不住風,所以三層棉被也不太管用,我才給你輸了點真氣。”
李蓮花不太适應他親昵的動作,但身體燒得昏沉,便也沒能避開,只好含糊道:“那還真是謝謝了。”
鶴之舟翻身下了床。
樓外天色越發的沉,樓內也只有仍舊燃燒着的火盆燒起的點點光點。
他從樓上拿了上次買的油燈,在桌前點亮後,才到廚房去做今日的晚飯。
燒火的煙霧在封閉的屋內散開,鶴之舟不得不在廚房這邊的窗戶開上一條縫,免得床上的病患被這煙霧給嗆着。
晚飯做得簡單,仍舊是清粥小菜,所以費不了多少功夫。
飯後鶴之舟照例脫了外衫到河裏洗澡。
外面的雪已經停了,地面零零散散地落着碎雪,夾着鋪面的冷風,讓脫去了衣服打算一腦袋紮進水裏的鶴之舟哆嗦了一下,開始考慮起是不是該讓木匠大叔幫忙打了洗澡桶,冬天的時候好在屋裏洗澡,而不是仗着北冥神功到外面游冬泳。
但洗澡桶打了要放哪兒又是個問題,蓮花樓就那麽大一點,實在難再隔出個洗澡間。
等他在河裏來回游了幾圈,用皂角搓過了頭發跟身體,順手還将換下的衣服也搓洗了一遍,鶴之舟才一邊用內力烘幹身體,一邊踩着河邊的石頭上了岸。
待他一身清爽地回了蓮花樓,剛剛還綁着大辮子的李蓮花這會兒也換下了那身汗濕的衣服,辮子梳開了,略微有些卷曲地長發披散在後背,正舒舒服服地用煮好的熱水泡着腳。
“能下床了?”鶴之舟将帶出去的臉盆放在桌上,走過來摸了摸他的額頭。
李蓮花躲了躲,眉眼間帶着兩分笑:“已經好了,哪兒那麽虛弱呢,去歲我也是這麽過來的,熱水泡泡就好了。”
這倒讓鶴之舟想起了劇裏李蓮花只有自己一人,這流浪天涯的十年裏每年的冬天都得自己捱過去,原本也不會出現一個鶴之舟在碧茶毒發的夜晚用自己的體溫為他取暖。
這讓他第一次意識到,或許自己會來到這個世界也并非毫無理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