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較量
李慕君瞥了一眼張聰文,淡淡的說:“天下是百姓的天下,只要百姓安穩天下便安穩。此事乃是大夏之疾,必須趁着還不嚴重把病根拔了。”
“張愛卿在刑部審過多少案子,難道遇到阻礙便是退卻?”李慕君平靜的問。
那些壓力怎麽能和這件事相比,那些事大不了他一個人丢官送命,可這事搞不好會動搖國本。張聰文滿臉難色。
“這天下不是朕的,也不是那些富戶豪紳的,這天下是老百姓的天下。想要大夏再得百年盛世,這件事必須做。”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這件事不管張大人怎麽看,本王都會為陛下做成。”季賢達沒什麽表情的說“北境的三十萬大軍,随時等候陛下調派。”
張聰文看着皇帝平靜的神色,知道此事再無回旋餘地,其實皇帝說的沒錯,再加上攝政王全力支持。他不能猶豫讓攝政王胡來:“茲事體大,還需從長計議。”
李慕君開口:“朕明白,雖然他們違反國法,但是憑白沒收,恐怕難以服衆……”
幾個人就如何行事仔細計劃一番,張聰文便回刑部一一安排,這件事不能一蹴而就,他們打算安排好,明年開春再動手。
真下了決心張聰文也很激動,這件事雖然會造成大夏動蕩,但絕對是利國利民的好事。他更沒有想到皇上和攝政王那樣有默契,他們互相補充,硬是讓這件大事,可以基本不傷國本的進行。為皇帝和王爺默契感動的刑部尚書,不知道天順宮裏皇帝又在趕王爺了。
“季愛卿,你是不是該搬回自己的王府了?”
“王府就微臣一個人冷冷清清,微臣不回去。”
“你可以住鎮國公府。”李慕君眉眼清冷。
“把陛下一人丢在孤寂的宮裏,微臣于心不忍。”季賢達走近皇帝,握住人家的手。
“天順宮是天子所居,季愛卿不方便住在這裏。”李慕君抽出自己的手,轉身往暖閣去。
季賢達跟着:“那陛下就讓微臣沾沾這真龍居所的福氣。”說完他想到一個占便宜的點子。
李慕君剛進暖閣,忽然被身後的人一把抱起來,轉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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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也讓微臣沾點陛下的真龍神氣”說完還不要臉的拿自己臉頰去蹭皇帝的:好光好嫩。
“季賢達你放肆!”皇帝怒了“放下朕,給朕跪倒外邊去反思。”
“陛下,外邊冷微臣跪屋裏反思如何?”季賢達抱着人商量。
李慕君一個反肘逼開季賢達:“跪去外邊。”
“微臣領旨”很會拿捏尺度的攝政王,走到炕邊拿起一個坐墊潇灑的往外走。
李慕君忍了忍對走過去的人說:“那是朕的坐墊。”
季賢達停下回身笑道:“陛下的意思另一邊的坐墊是微臣的?”
……當然都是自己的,這樣說豈不是自己潛意識裏默認了季賢達的入住,李慕君冷着臉:“出去反省。”
心裏美滋滋的攝政王,把坐墊鋪的正正對着宮門——今兒個沒風倒是不必去樹旁躲着——撩袍跪下吩咐:“張來順幫你家王爺把狐裘拿來。”
張來順抽抽嘴角:我什麽時候成你家伺候的了?我家的那是皇上。心裏想着,他倒是動作麻利的去攝政王的寝室拿了狐裘出來,給攝政王披上。也沒啥可說的,主要是皇帝喜歡罰,攝政王喜歡跪,這正是一個‘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跟旁人沒啥關系。
冬天的日子總是寒冷,或者是呼嘯的北風刮過枯幹的樹枝,或者是沉甸甸的陰霾壓向大地。新年的時候,一層一層的雪花覆蓋了北方大地,稱着火紅的窗花對聯,加上噼啪的爆竹聲和孩子們燦漫的笑語倒是很喜氣。
當春風吹破河冰的時候,清澈的河水歡快的在晶瑩的冰間流過。陌上柳枝泛緑,田野裏漸漸有了孩童和農人的身影,祥泰二年開始了。
正月二十五第一次朝會,朝臣們穿着嶄新的朝服,三三兩兩滿臉喜色的相互問候新年最後的喜悅。張聰文也笑着和人點頭互相問候,只是他心道:你們且最後笑一笑。
山呼萬歲過後,身穿蟒袍的攝政王,站在禦階之上開口:“本王在年後收到陽高百姓的萬民請願書,他們說一縣百姓家裏田地不足十畝者超過九成,不足五畝者超過五成,甚至有兩成人家裏沒有一畝田地。”
季賢達背着手面色嚴肅的看階下的衆臣:“這麽多百姓沒有田地,田地去了哪裏?”
張聰文抱着笏板微垂雙目,陽高縣的田地,大部分都被劉山西和其他地主瓜分。這個地方是他選出來,至于萬民書則是季賢達派人去組織的。
臺階上的季賢達背着手,繼續說道:“我大夏律,民戶耕地不得多于五百畝。可是陽高的士紳富豪家裏田地過萬者竟然有八家,這是置國法于何地?”
滿朝文武靜悄悄的垂目沒人吭聲,季賢達看向戶部尚書:“程大人,本王命你派人即刻前往陽高,丈量田地,凡是多占的一律沒收,然後按每人三畝派給田地不足的農戶。”
這高陽确實有些過了,程明舉倒是願意接這個差事,可是……他出列啓奏:“王爺,那些多占的也是花過銀子買的,不如朝廷定價收回後,由農人自行出錢購買。”
“花錢買來又如何?他們做的本就是違法的事情,不把他們下大牢就是本王仁慈。”季賢達冷笑“不僅如此,你們戶部即刻安排人手,丈量全國田地,核查每戶數目,多的一律沒收按每人三畝分到各戶。”
全國?!!滿堂文武震驚了,不等他們反應又聽攝政王繼續說:“我大夏律每戶民田不過五百畝,有些人自作聰明一家人,一人開一戶,以致十來口之家就由數千畝田地。”
季賢達嘲諷的勾起嘴角,看着階下的文武百官:“本王敢說,朝中這樣的就大有人在。”
這倒是真的,去年滿朝的你咬我我咬你,很多官員便聰明的用了這個法子。別的不說就蘭候家,用這個法子占了上萬畝田地。
“因此我大夏律從今往後需再加一條‘每丁有田不得過百畝’。年滿十二男女可算一‘丁’,賣身奴仆不得算‘丁’,民戶納一妾可算‘丁’二妾不算。”
能站在金銮殿上的沒有傻子,季賢達話音剛落,底下的群臣心裏就晃了一晃。這是把取巧的路子堵完了。他們不知道這一條條約束,是刑部尚書提出來的,皇帝和王爺首肯的。
“王爺,戶部掌管全國疆土、田地、戶籍、賦稅、俸饷,已經忙不過來,請王爺書恕下官無能無力。”程明舉說的還算客氣。
也有不客氣的:“大夏律乃是太宗文皇帝定修完善,季王爺未免把自己太當回事,說改就改。”
季賢達笑笑:“本王也覺得程大人不堪戶部尚書一職,來人摘去烏紗。至于當面嘲諷本王的,張聰文何在?”
刑部尚書手持笏板出列:“下官聽命”
“蔑視朝廷諷刺王爵該當何罪?”
張聰文語氣平平:“重責鞭笞流放,輕則罷免官職。”
“既如此就一并革去官職。”季賢達說的雲淡風輕,宮殿裏的禁衛軍立刻上來摘烏紗拉人。
突然的狀況,讓滿朝文武愣住了。當程明舉被兩個禁衛軍摘掉烏紗,從前往後拖着走的時候,大臣們反應過來,大夏的朝堂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