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軍訓
懷裏的人比他看到的身形還要纖細,而且現在是夏末初秋天氣還熱,可李慕君竟然穿着很厚的內襯。他一晃神松手,箭離弦而去堪堪紮在靶子的邊緣,箭羽微微顫抖。
“放肆”李慕君連忙從季賢達懷裏扭身出來。
季賢達晃神不過一瞬,見到李慕君臉色驚怒連忙壓下心思,躬身揖手:“微臣一時不察冒犯龍體,請陛下贖罪。”
李慕君的心砰砰跳,剛才季賢達環着自己的時候身體微微僵硬了一下,他一定察覺到自己的裏襯。李慕君知道這樣熱的天氣,穿厚實的裏襯很奇怪,可她卻沒有辦法。
自己是皇帝沒有解釋的必要,李慕君暗暗告誡自己。她壓下亂跳的心,臉上顯出淡然的神色:“朕是幼龍投身,不能和人多有接觸,季愛卿謹記。”
皇帝是幼龍投身,大夏的人基本沒有不知道的。光她的生日就很神奇,是二月二青龍節那天。還有神奇的是出生後那一晚,熙和帝夢到金甲神人來傳天帝旨意。大意是李慕君是沒長大的幼龍,伺候的神女不小心,害幼龍入輪回投身皇家。為避免幼龍沾惹太多凡俗之氣日後不好登仙,所以不能和凡俗人多接觸。因此李慕君五歲前都養在皇後的坤寧宮,除了熙和帝和蘭皇後,只有一個奶娘王嬷嬷照料,再旁人也只有大祭的時候,能遠遠看到被王嬷嬷抱在懷裏的小皇子。
也因為這樣,李慕君不能在人間有婚配,将來只挑選一二宮女留下李氏血脈。
季賢達不相信鬼神之說,在他看來應該是李慕君身體虛弱 ,或者有暗疾才這樣托詞。今天看來怕是有不能為人知的暗疾,否則這麽熱的天氣怎麽會穿這麽厚的內襯,這下他也明白皇帝為什麽要練體術,真的是為了強身健體。
不得不說季賢達在某些方面真相了,李慕君真有不能為人知的“暗疾”,她練體術就是為了強身健體。這君臣二人殊途同歸的想法一致。
天順宮後殿有一間湯池,湯池用漢白玉雕成,引了溫泉進來。此時夜色四合華燈初上,李慕君站在清澈的池邊,緩緩的拉開衣帶。她外邊穿的是素面青羅袍,裏邊是雷州細葛的中單。
雷州細葛是天下聞名的葛布,輕薄涼爽細滑堅韌,李慕君面色沉靜的想東想西,最終卻只能緩緩的再次拉開衣帶。素白的衣裳輕輕滑落,纖細的身上還有一間棉厚的兩檔。
當這件兩檔褪去時,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軀體毫無阻礙的暴露出來,纖細的骨架,嬌嫩的肌膚,微微隆起的胸部……
李慕君面無表情的看着手上的兩檔,在它在胸前的位置有兩個圓洞。如果以後長得更大,她可以把兩檔做的更厚些,再用布條纏起來。不會有事的,她一邊安慰自己,一邊慢慢地走入浴池。
溫泉的水緩緩在皮膚上流過,李慕君從水裏舉出自己細白的胳膊查看,不管是纖長如蔥白的手指,還是細長的胳膊,都讓她皺眉:一定要對自己下狠手,練出強健的肌肉和麥色的皮膚。
第二天季賢達剛到皇城西北的馬場不久,就看見皇帝的領着禁軍步行而來,季賢達揚起嘴角,單膝跪倒:“臣季賢達見過吾皇萬歲。”
李慕君聲音清淡:“朕聽父皇說過,季愛卿是鐵血将軍,訓練士兵要求極為嚴格,所以我大夏才能安穩的守住北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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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操練時多流汗,打仗時少流血。”
“希望季愛卿能一如既往的鐵面無私,公正嚴明。”
季賢達勾起一邊嘴角:有這樣的皇帝太好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不過準備的倒很認真,沒穿什麽名貴衣袍,而是和平民一樣的青布裋褐。
操練麽很老套先是跑步,季賢達跑在李慕君身側帶她控制速度和吐氣。
一千尺李慕君臉色泛紅,兩千尺李慕君吐氣頻率過快,被季賢達糾正,三千尺額頭見汗,四千尺五千尺李慕君跑出自己的節奏,八千尺九千尺……李慕君覺得自己的肺像是火燎一樣疼痛,雙腿像是灌了鉛重的拉不動,又像是被醋跑過骨頭,軟軟的只想往地上癱。
季賢達在旁邊皺眉,果然是沒有鍛煉過得身體,雙腿都快拉不動了。要是按他本意,就必須跑完剩下的,可是小皇帝有暗疾,萬一弄出毛病不好。再說一個金尊玉貴的皇帝,能堅持到這裏就不錯了。
“要不陛下的跑步到此為止?”
李慕君已經顧不上什麽吐氣頻率,她張嘴大口的吸氣吐氣,沉重的喘息,讓她胸膛的起伏即便是隔着厚厚的棉內襯也能看出來。
不過她依然看着前邊拖着沉重的腿跑步,她急速呼吸幾口才勻出力氣說話:“……帶……呼呼……跑”
季賢達有些詫異的看着小皇帝,不放棄?
“……呼呼……鐵面……”李慕君從艱難的喘息中有說出兩個字。
季賢達笑了:好!雖然稚嫩年幼,倒是有點血性。他挺起胸快跑幾步,穩穩的斜在李慕君的前方。
一萬尺終于跑完,跟來的宮女奉上銅盆棉巾,伺候李慕君洗去臉上的汗跡。季賢達在一旁發現,這位小皇帝真的不和人接觸,不過這些和他沒關系。按照李慕君的訓練計劃,她休息兩刻鐘後,要練習試斬。
還有兩刻鐘,季賢達看看洗完臉,坐在椅子上慢慢品茶的李慕君一眼,自己開始在馬場上練刀。剛才跑的像老太婆上吊,讓他血熱了卻又壓下去實在難受。
李慕君緩緩的喝了幾口茶,看着馬場上季賢達雙手握着偃月刀橫掃回旋,舞得虎虎生風,不時雪亮的刀刃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李慕君休息了會,自己在一旁雙手握着一把沒開刃的大刀。首先雙腿于肩齊雙手握刀于腹前,然後前弓步,雙手後舉刀過肩。假設迎面沖來敵方的騎兵,前低頭大刀落下自下而上撩砍馬腿,然後順勢向後回旋站起,刀從上向下砍馬頭。
“不錯,雖然不标準但是意思到了。”練完一套刀法的在旁邊季賢達稱贊。
李慕君收起刀勢神色淡然:“朕昨日特意看了試斬的丁字回殺。”
季賢達令兩個禁衛軍手持五分的圓木棍,一前一後站在李慕君身邊,一個木棍向下假做馬腿,一個木棍向上假做馬頭。
他手持一根包了棉花的木棍,調節李慕君的動作——這是李慕君賜給他的,因為不能有身體接觸只能如此。
“不對起刀的位置再高點,刀刃略向斜上方。”季賢達拿木棍敲敲李慕君的手肘“今天先做五百個丁字回殺,記住盡量砍木棍上标紅線的地方。”
‘砰、砰、砰’馬場上響起單調的聲音,那是李慕君一遍遍的揮刀去砍木棍,然後是練腰力和腿力的蹲馬步。
等李慕君坐着步辇回到天順宮的時候,王嬷嬷已經等了一小會,她遠遠便看到龍辇上的孩子臉色發紅。這麽漂亮聰明清靜的孩子,本該是千嬌萬寵的養着。
她收拾好心情換上和藹的笑容:“老奴恭迎陛下,想着陛下回來怕是要沐浴,老奴自作主張準備好了浴池。”
李慕君神色輕松下來:“嬷嬷做得很好。”
看着解下來的棉兩檔濕成沉甸甸,王嬷嬷背過身眼裏滿是淚花花,可憐這沒爹沒娘的孩子。
她為了掩飾急匆匆湊到外間換了幹淨的過來笑道:“看到陛下如此勤奮,老奴倒想起句文绉绉的話‘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怎麽苦筋骨來着。”
李慕君泡在溫泉裏笑道:“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第一天訓練其實不難熬,第二天才難熬,一萬尺李慕君拖着灌了酸痛的腿,跟在季賢達後邊呼哧呼哧,天地間似乎只有胸中這火燎火燎疼痛,和酸軟沉重的雙腿。
練試斬的時候,昨天手上的血泡被磨破,鮮血一點點滲出來,不一會刀把便有些黏膩。李慕君咬着牙,更加用力的握緊刀把,向下落向上砍,回旋從上向下砍馬頭。
李慕君手心好痛,于是她把所有的痛都發洩到大刀上,狠狠向下砍,可是刀刃卻被季賢達捏住。
“陛下受傷了?”季賢達皺眉問道,順着血腥味他看到了刀把上沾染的血跡。這是龍體,就算一點小傷也是大事。
季賢達連忙伸手要查看,李慕君閃身躲過,她忍着痛面色淡然的問:“季愛卿也是從小受訓,如果磨出血泡怎麽辦?”
磨出血泡這種事,季賢達很久沒經驗了,但是今天李慕君的話,卻讓他想起自己七八歲的時候。那時候自己雙手都是血泡,被針挑了疼的滿臉淚,可是能怎麽樣呢?想從戰場上活下來就得苦練。
季賢達放松神情笑道:“大老爺們,幾個血泡挑了接着練。”然後他對旁邊侍衛說道“換吧幹淨的刀來。”然後又對一旁的宮女說:“拿針來。”
李慕君雙手握拳冷臉拒絕:“朕不需要。”
“陛下不是怕疼吧?”
李慕君冷臉不說話。
“陛下,血泡必須挑掉否則會更嚴重,我們軍人雖然嚴苛的訓練自己,但是絕對不糟蹋自己的身體。”季賢達臉色也變得嚴肅“手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