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軍訓
李慕君神色沒有什麽變化,只是淡淡的問:“劉公公呢?”
“劉公公還有兩日才能回京,臣聽說陛下今日登基,于是連夜快馬加鞭趕來恭祝吾皇。”
季賢達說的誠懇,李慕君卻不為所動,依然神情淡淡:“怎麽證明你是攝政王季賢達?”
“有牙牌為證。”他不疾不徐的解下懸在腰間的牙牌雙手奉上。
這樣隆重的時刻出了意外,前邊引路的司儀舍人心裏直罵娘,他不想再添亂,連忙上前雙手接住奉給站的紋絲不動的皇帝。
這是塊一寸多寬,長三寸許厚不過一分,乳黃色長方形象牙牌。頂端弧形雕雲紋,一面上邊橫刻兩個字‘兵部’下邊是四個豎刻的字‘北境總兵’,側面刻着‘武字二十一號’另一面刻着‘朝官懸帶此牌,無牌者依律論罪,借者及借與者罪同’。
是官造的牙牌沒錯,李慕君神色平靜的看完開口:“季卿家”
“臣在”
雖然有近百人卻寂靜無聲的文華殿外,響起兩道聲音,李慕君沒有看季賢達,而是轉頭微側問身後的季雍:“面前之人果然是季卿家長子?”
季雍早就認出了自家兒子,可這會皇帝動問,他還是認真看了又看才說:“正是犬子。”
“既然這樣,季愛卿便随朕一起行登基大典。”
禮部尚書韓一燝出聲阻止:“陛下,季大人形容不整沒有朝服,不能參加大典。”
“季愛卿連夜飛馳幾百裏忠心可嘉,‘大行不顧細謹,大禮不辭小讓’無妨。”李慕君神色淡淡聲音清涼。
“臣謝主隆恩”季賢達不給別人說話的機會再行一禮,站起來就往李慕君這邊走。
韓一燝有些發急:“可是朝臣們的位置都是事先定好的,這季大人站在哪裏?”
“季愛卿是先皇遺命的攝政王,位置自然和衆位愛卿不同,就站在朕側後。”李慕君輕輕緩緩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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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韓一燝還要再勸,如果季賢達連夜趕來卻不能參加登基大典,這以後他說話的分量就要輕上許多,甚至為人恥笑。作為将被季賢達壓制的文臣,韓一燝自然想要季賢達出醜。
韓一燝的心思李慕君自然明白,所以剛才再三确認季賢達的身份,讓大臣們無話可說,算是拉一把這個光杆的攝政王。
可是韓一燝再三阻攔……李慕君換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問:“韓愛卿是要在這裏和朕慢慢說這些禮儀嗎,錯了吉時,韓愛卿可能擔當?”
說完李慕君穩穩的邁步向前,司儀舍人連忙轉身在前邊帶路,要真的誤了吉時,他是第一個小命不保的。
季賢達面上劃過一絲玩味,這小皇帝還真是出人意料。
大夏建國近百年沒有什麽昏君、大災,國庫充盈,文官們也是為了顯示他們的能力,這次大典辦的十分隆重,禮節也自然特別繁瑣。
色澤鮮豔的旌旗,煌煌而立的上萬儀衛,肅穆的司儀舍人,莊嚴的文武百官。為皇帝開道的淨鞭聲,鼓瑟齊鳴的韶樂,慶祝登基的火铳聲。
祭天地、拜宗廟、午門宣遺诏,入承天門,李慕君全程臉色平靜,最後她坐在金銮殿的龍椅上,看座下的大臣在樂聲和唱班聲中對自己一拜,再拜三拜……
這些大臣們叩拜的時候神态恭敬,山呼萬歲萬萬歲,可是李慕君登基後卻似乎忘了這個皇帝,一班文臣包括兵部的都圍着楊士誠在前朝忙碌。就連應該總攬朝政的季賢達因為不清楚朝政運作,也被隐隐排除在外。
李慕君在後宮重新換上衰服,靜靜的為熙和帝守孝。天子守孝以日易月,只需要二十七天即可除服,短短不足一月已經過去大半。她并不着急被架空,文臣們這樣着急搶先手,也得攝政王和蘭太後同意才行,李慕君等着着看誰先來找自己。
前朝這些天忙的都是大行皇帝的谥號廟號,還有太後的的尊號。季賢達對這些沒興趣,他自說自話占了靈郡王的府邸做攝政王府。
靈郡王是開國太、祖皇帝鐘愛的小兒子,後來□□失敗,被李慕君的曾祖太宗皇帝趕去了荒涼的西野,再也沒回過京城。
當年太、祖寧願讓出皇位也要保住小兒子的性命,可見他有多寵愛靈郡王。因此靈郡王府雖然有□□十年沒住過人破敗不堪,但是占地極廣而且距皇城很近。
季賢達不耐煩什麽花呀草呀,亭臺樓閣九曲石橋,只保留了前院重建修葺,後邊讓人一律鏟平,做成小小的軍營。
這些還沒忙完,他算計着李慕君該除服,又進宮去找皇帝。前朝那些文臣把持朝政生怕他沾手,豈不知季賢達并不在乎。什麽是真正的權利?生殺予奪才是權利,文官手上的那些在季賢達看來,不過是勞心勞力的替人幹活。
那一天的登基大典李慕君給季賢達留下很好的印象,他覺得這個小皇帝是心理有數的。因此季賢達決定和小皇帝套近乎,培養小皇帝喜歡武将親近武将,和他一起開創大夏武運昌隆。
天順宮內,雖然已經除服但還穿着素服的李慕君,沉吟了一下問道:“季愛卿想做朕的武術師傅?”
季賢達坐在下首,認真的說:“陛下身系大夏安危,更應強身健體穩固國本。”
強身健體什麽的李慕君倒不在意,可她正愁沒機會把自己曬黑些,身體練得強壯些好更像男子,季賢達就送上門。不過她神色依舊淡然,讓人看不出端倪。
季賢達見李慕君臉色平靜不說話,又說:“陛下将來要處理朝政,沒有好身體怎麽行?”
勸說不行又拿皇權誘惑自己,李慕君神色平靜的順水推舟:“季愛卿說的不錯,就依愛卿所言。”
季賢達得了準話心情很好,他看了下天色又提議:“陛下這些日子都悶在宮裏,不如微臣陪陛下去禦馬場跑幾圈馬。”
李慕君想起往日熙和帝陪她,在藍天綠草間騎馬的快樂日子,臉上漾出些笑容。她不笑的時候整個人玉雕的一樣,好看是好看卻冷冰冰的,然而笑起來就仿佛春風破冰,一對甜甜的酒窩好似牡丹綻放,美不可言。
季賢達沒提防看到,心髒不自主的突突跳了兩下:娘哩,這小皇帝笑起來咋這麽娘娘腔,這要是個女人還不得讓男人發瘋。
李慕君不知道季賢達在想什麽,她只是換好騎裝,和季賢達一起來到禦馬場。她的騎術是熙和帝親手教的,熙和帝哪裏忍心下狠手教自己的嬌女,因此……
“加緊!”季賢達陪着騎了一會終于沒忍住,露出北境鐵血将軍的一面,當然是克制過的:“馬在快步時要雙腿加緊馬肚,陛下看看自己腰腹無力雙腿松弛。”
李慕君抿唇使勁加緊雙腿随着□□的馬起伏。
“擡腰!擡腰會不會?兩條腿再用力些!”季賢達騎馬跟在李慕君身旁直皺眉,就這樣的腰力腿力簡直差的太遠“擡起來,把腰擡起來!夾緊,坐下去!”
季賢達的呵斥沒有什麽不對,可是旁邊跟着護駕的禁軍統領,只覺得滿身的火氣,今晚一定要找新納的小妾好好瀉火。這倆沒經過事的就是不會受影響啊,統領一邊感嘆,一邊對李慕君進言:“陛下練了有些時候,不如休息一下。”
李慕君勒住缰繩:“籲~”
她确實腰酸腿軟了,熙和帝教的時候全憑她高興,她還覺得自己下了苦功騎術不錯,卻沒想到在季賢達眼裏簡直爛的不行。不過她不會逞強,該休息還是要休息,否則萬一從馬上摔下來……不說她是女身有諸多不易,她身上還有熙和帝的希望,因此她決不能讓自己出事。
季賢達也勒住缰繩,在馬上行禮:“微臣剛才莽撞了。”他說這話也是試探新皇,畢竟剛求了武術師傅的職位,他想看看李慕君到底能否吃苦。
李慕君用帕子擦擦額頭的汗,清冷的開口:“季愛卿做得很好,日後教習朕體術也要用心才好,朕想要體魄強健,此事就托付愛卿。”
“陛下放心,臣絕不辱命。”季賢達心裏高興,看來陛下雖然清冷還是很有男兒血性嘛,他一高興又提議“微臣看那邊有箭靶,不若陛下看看微臣的箭術。”
季賢達七歲到北境,九歲跟随季雍觀戰,十三歲上戰場,為了活命他是流着血練出來的。單看他側身而立雙腿微分站姿如松,目光沉穩神情專注的盯着遠處的靶子,左手拿弓右手開弦,雙臂沒有一絲顫抖,穩穩的把兩百斤的弓拉成滿月。
李慕君看他松手後箭若流星直奔靶心,忍不住贊嘆:“季愛卿好箭法。”
“陛下試試?”說完季賢達又穩穩射出一箭,和上一箭擠在靶心。
李慕君哪裏會自然推辭,不過季賢達發現陛下喜歡這些武将的東西,正在高興,愣是讓李慕君拿了最輕的弓,站在十幾步外射箭玩。
李慕君射了幾箭,都沒挨着靶子。季賢達不停地糾正,可是李慕君總是調整不到準确的身姿。季賢達一着急說:“陛下應當這樣。”他從李慕君身後環住她,一手幫她拿弓一手幫她拉弦。
人一到懷裏,季賢達就察覺到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