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陳姨母
陳姨母
鏡中的場景瞬間一轉,陶家的幾人轉眼便來到了陶府後院的一處偏遠裏面。
院子裏面種着大片的桃樹,按理來說大樹會阻擋日光,導致地上的野草難以生長,可是這裏卻是雜草叢生,郁郁蔥蔥的,像是有人在精心照料一般。
“挖!”陶然揮着手示意身後的陶家兄弟二人。
“父親,且慢!”
是陶宥,他扶着大夫人進了院子緩緩走到幾人身邊。
大夫人的臉色比蘇清晚早些時間看到的時候好多了,雖然還有病色,但是好歹是有了些生氣。
“你們怎麽來了?”陶然驚訝的看着陶宥,顯然沒料到他會過來。
“這些屍骨不能動。”陶宥說道。
“為什麽?”
二夫人第一個激動了起來,她沖到陶宥面前大喊:“我今日一定要将他們挫骨揚灰!敢将我變成傀儡般的戲耍,我絕對咽不下這口氣!”
三夫人也想到身穿婚服,與二夫人拜堂成親的經歷,她站到二夫人身邊,叉着腰看着陶宥:“你的母親和父親,受了我和嫂子的跪拜,想必心裏偷着樂吧。”
“說什麽混話!”陶楓一把将三夫人拽到身後,然後對着陶然和大夫人解釋:“她懷了身子,兄長和大嫂莫與她計較。”
陶然面無表情的掃了眼三夫人:“樓中一事,皆非你我所願。”随後他又看向大夫人和陶宥:“為何說不能動?”
陶宥砰的一聲跪在陶然身前,說道:“父親,我們去贖罪吧。”
“贖罪?”陶然冷哼一聲:“我何錯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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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怕是這地下藏着什麽秘密,他不敢讓你看見吧。”陳氏躲在陶楓身後,小聲嘀咕。
陶宥聞言,身體微微一僵,然後瞬間恢複了正常。他說道:“地下的幾百條人命,總是需要有人來贖罪的。”
陶然審視的打量了很久陶宥,然後問道:“你說該如何贖罪?”
“将他們的屍骨好生安置,給他們置辦祠堂,日夜用香火供養。”
“只怕你已經做了吧?”陶然說着一把抓起陶宥的衣襟,将他的臉拉倒身前:“不然他們如何有能力将我們所有人拉入那座高樓?”
一直沉默的站在一旁的陳夫人聞言驚呼一聲,然後撲倒陶宥身上追問道:“宥兒,可當真如你父親所言?”
陶宥沉默的看着面前的衆人,良久才無力的垂下頭:“我只是想讓他們死後能安生。”
“啪——”陶然猛地擡手打了陶宥一巴掌。這一掌他用了十足的力氣,陶宥的臉上瞬間便浮現了赤紅的手掌印。
“看樣子,陶宥不壞啊。”蘇清晚小聲嘀咕。
“繼續看。”寂空伸手将蘇清晚的頭扶正,正對着鏡臺。
“你已經弄出去了多少屍骨?”陶然厲聲問道。
“五十餘具。”
“你可當真是我的好兒子!”陶然憤恨的在原地踱步:“當初食肉刮骨的時候,你們一個個的為何不出來說要贖罪呢?”
“食肉?”蘇清晚驚訝的看向寂空:“陶宥也吃了?”
突然,蘇清晚的手上一沉,他低頭一看,竟然又是一塊面餅。不是剛剛才吃過嗎?
“這裏的時間不比外面,你現在該吃東西了。”寂空說完便擡頭繼續看着水鏡。
蘇清晚看着手裏的面餅,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不該吃。算了,都已經遞到手裏了,還是吃吧。
蘇清晚一邊咬着面餅,擡眼就看到水鏡的場景又變了。
這是一間南北通透的大堂,屋裏擺了一個大圓桌,桌上放着滿滿一桌的菜肴,看上去肥美鮮香,色香味俱全。
陶家的一群人分坐在圓桌兩旁,每一個臉上都春風滿面,得意洋洋,和剛剛那些站在高樓上,看着兩個身懷六甲的孕婦做新人的無臉人給蘇清晚的感覺如出一轍,有一股莫名的怪異感。
大堂的四邊角落都燃着一個香爐,寥寥青煙升起,香味彌漫整間屋子。外面的太陽正升到頭頂,樹上的知了也叫個不停,屋裏屋外,都是一片熱鬧祥和的景象。
此時的陶然沒有剛剛的那份狠厲,顯得格外溫良。他坐在主位上,擡起筷子對着衆人微微一笑:“開始吃吧。”
一時間,桌子上的幾人便開始分食桌上的佳肴。
蘇清晚能看到他們嘴角泛起的油光,大快朵頤的時候他們像是貪婪的動物,什麽涵養全都沒了,迅速而精準的從碗裏夾起一塊塊的肉,然後大口的咀嚼。
突然,蘇清晚看到陶承用筷子在湯碗裏面夾起了一個類似于人手的肉塊。
他迫不及待的大口咬碎然後吐出骨頭殘渣,臉上的神情滿足而享受。
“這是人手!”蘇清晚小聲驚呼。
寂空擡手放在他的眼前:“這裏無須再看,不過是他們曾經做過的惡行罷了。”
鏡中傳來此起彼伏的咀嚼聲和筷子撞到碗壁的聲響,蘇清晚只覺得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剛剛吃下的面餅就快要吐出來了。
“先前看的,是正在發生的。現在看的,是他們曾經做過的。”
“那他們會繼續将地下的屍骨挫骨揚灰嗎?”
“他們想也做不到。”
“什麽意思?難道那些屍骨已經被轉移走了?”
“沒有。”
“那你為何這麽說?”
“你看吧。”寂空說完便将手從蘇清晚眼前拿開。
水鏡中的場景又變了,雖然還是在陶府的那間偏院裏,但是卻變成了黑夜。交錯的桃樹枝開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像是有人在用力的搖晃他們。
突然,滿樹桃花盡開,但是朵朵桃花都是蒼白的顏色,上面星星點點的點綴着些猩紅的色彩。
湊近一看,一股腥臭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血将白色桃花染紅,流不盡的血液在地上蔓延,将陶家衆人的鞋子都染濕了。
陶然左眼皮開始劇烈的跳動,他一把将陶承和陶楓往前一推:“挖!”
陶承和陶楓早就吓破了膽子,顫顫巍巍的縮成了一團,哪裏還敢去挖被血染濕的泥土。
“啊——”
陶承和陶楓的夫人突然同時發出慘叫,她們驚恐的用手扶住肚子,眼睜睜看着肚子被越撐越大。
“肚子要破了!”二夫人張氏顫抖的用力按住肚子,想要阻止裏面的東西出來。
陶承看着張氏的肚子,不甘心的沖過來一把抱住她的腰,大喊着:“孩子無辜,你們盡管沖着我來!”
“孩子無辜?”一道婉轉的聲音在院中回蕩,是陶宥的姨母陳氏。
陶家的人顯然也聽出了她的聲音,原本驚恐的臉上浮現出了絕望的神情。大夫人凄慘的哀嚎:“妹妹!是我們對不起你!”
“你們确實對不起我!”這聲怒斥尖銳而急促,與陳姨母婉轉的音色相距勝遠,但是蘇清晚聽得出來,确實是她。
話音一落,一顆桃樹的枝丫上突然出現了一具只剩下半截的女屍。她身上的黃色紗衣在夜色中飄動,像是索命的繩索。
陳姨母緩緩擡起早已經化作枯骨的臉龐,她咯吱咯吱的轉動脖子,一對黑色的眼眶将院子裏的衆人看了個遍。
“你們可知道那時我已有身孕?”陳姨母說着用手在腹部用力一掏,一團烏黑的肉團從她的腹部跌落,竟然是個黏糊糊的死嬰。
蘇清晚能清晰的看到嬰兒的手腳,想來陳姨母去世時腹中胎兒已經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