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異像生
異像生
“郎君,你們怎麽了?”門外的阿肆端着藥壺,驚訝的看着站在石桌旁面面相觑的陶宥和蘇清晚。
蘇清晚和陶宥也很驚訝,原以為院門打開會看到什麽可怕的一幕,誰知道竟然是一臉疑惑的阿肆。
陶宥和蘇清晚對視一眼,眼裏都是訝然,陶宥對着阿肆揮揮手:“沒事,把藥端進屋子,我親自給母親喂藥。”
等到陶宥和阿肆都進了屋,蘇清晚才一個人緩緩的朝着大開的院門走去。
門栓上有兩個不甚清晰的黑色手掌印,骨節很清晰也很纖細,一看就是女子的手。
蘇清晚嘆了口氣,竹簡上缺失的是整整七天的時間,今天才第一天就發生這麽多事,這接下來的日子可怎麽過啊!
“柳三郎。”
蘇清晚的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和剛剛門外的聲音一模一樣,吓得蘇清晚的背脊一僵,半分不敢動彈。
“你轉過頭來看看我。”
這句話帶着幾分挑逗,語氣雖然輕浮但是卻魅惑得很。
蘇清晚的心開始劇烈跳動,他竟然感覺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的開始轉動,眼看着就要與身後的“人”面對面了。
“放肆!”
一道沉穩而冷漠的聲音從天而降,是寂空!
“寂空大師!救命救命!”蘇清晚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只能一邊大喊一邊繼續往後轉動。
“閉上眼睛!”寂空的聲音仿佛貼在蘇清晚的頭頂,他應聲趕緊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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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蘇清晚的肩膀上一沉,是寂空将手放在了他肩頭,帶着一股溫熱的氣息攏在自己周身。
身旁有了大佬,蘇清晚雖然眼前一片漆黑心裏也松了口氣。
“好了,睜開眼吧。”寂空退後一步,與蘇清晚隔得稍微有些遠。
蘇清晚睜眼便只看到寂空,他又往周圍看了看,依舊沒有發現什麽異樣。
“跑了。”寂空知道蘇清晚在找什麽。
“噢。”蘇清晚嘿嘿一笑,往寂空身前湊近了些:“寂空大師怎麽恰好趕來救我?”
寂空聞言,原本看着蘇清晚的眼睛垂下:“恰好路過。”
蘇清晚頓時語塞,他伸手将挽在臂彎間的衣袖放了下來,在心裏盤算着寂空到底要怎樣才可以恰好路過陶府的內院。
“如果施主繼續留在陶府,諸如此類的事情只怕是少不了。”寂空語氣平淡,他只是在講事實闡述給蘇清晚聽。
“我知道。”蘇清晚嘆了口氣:“可是我必須留在陶府才行”。
“貧僧知曉了。”
說完寂空便沉默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還是蘇清晚小聲叫了他一聲,他才緩緩的繼續說到:“既然無法改變施主的決定,那施主須得注意安危。”
蘇清晚雖然不知道寂空到底是出于什麽目的才對自己如此關心,但是拒絕一個能幫助自己的大佬從來不是蘇清晚會做的事,他善于順勢而為,于是他讨好的說道:“寂空大師,昨夜我便說你我有緣,我現在依舊如此覺得。”
寂空搖搖頭:“貧僧也依舊是那般的回答,你是與尊者有緣,并不是與貧僧有緣。”
好家夥,救了我還那麽高傲。
寂空不再談論這個話題,他将纏繞在手臂上的一串佛珠遞給蘇清晚:“這個法器可防精怪近身。”
蘇清晚道了聲謝然後接過佛珠,感覺到上面還帶着些溫熱。
“貧僧不便在陶府久留,倘若遇到危急的情況,你可将昨夜求來的護身符點燃,我會立刻趕來。”寂空說完便飛身離去,快得蘇清晚連他的背影都看不清。
蘇清晚低頭打量手中的佛珠,上面油潤光滑,看樣子是寂空常年帶在身上的。
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呆愣的站在門口做什麽?”陶宥喂完藥一出來便看到蘇清晚一個人傻站在門口。
蘇清晚回神,不動聲色的将佛珠藏在衣袖裏。
“郎君,你過來看看,門栓上有手印。”
陶宥聞言趕緊朝着蘇清晚走來,在看到那個黑色手印的時候,他的神情變得很凝重。
“看來,報應快到了。”陶宥耷拉着肩膀往石凳走去。
“陳姨母在大夫人屋裏的時候對我們明明沒有敵意,又為何追到這裏?”
蘇清晚很納悶,倘若陳姨母一開始便想要報複陶家,明明早就可以動手了,又為何讓他們好端端的回喚風院。
陶宥仿佛并未聽到蘇清晚的話,他自顧的将衣襟撫平,然後緩緩開口:“柳三郎,其實我心裏藏着一個秘密。”
蘇清晚聞言眼皮一跳,靜靜地等着陶宥繼續說。
“從我懂事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我有我逃不掉的命運。不對,是宿命。”陶宥輕呵一聲:“整個陶府都逃不掉。陶府的每一寸泥土下面都掩埋着不為人知的污穢。他們總說我母親懦弱,其實不然,她不過是和我一樣,早就預知到了已定的未來,所以不願再計較任何事。”
“你還記得我和你說的我姨母的死嗎?”陶宥看向蘇清晚。
蘇清晚點點頭:“記得。”
“其實,陶府的每一個人都知道事實如何。但是卻沒有一個人去問為什麽,因為他們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
“郎君的意思是?”
“陶府的每一個人,都罪孽深重。”陶宥痛苦的閉上眼睛,沉重的嘆了口氣:“我曾親眼所見,他們歡聚一堂,将那些孤兒幼女放在熱鍋中烹制分食。”
“他們竟然這麽變态?”蘇清晚不可置信的睜大雙眼,世上竟然還有這樣的人?
“變态?”陶宥仰頭看着頭頂晴空,冷哼一聲:“這對他們來說早就習以為常。”
“他們難道不怕嗎?那可是一條條人命啊!”
“如今亂世,人命賤如蝼蟻。”
蘇清晚沉默了,如今的社會,當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他們如今來尋仇報複,我也落得解脫。”陶宥說完帶着歉意的看向蘇清晚:“你趕緊離開陶府吧。冤有頭債有主,他們也不會亂殺無辜。”
蘇清晚怎麽可能走,結局他早就知道了,他現在只能硬着頭皮上才能知道經過到底如何。
“不行,我既然許諾了郎君,就絕對不會臨陣脫逃。”
陶宥聞言臉色的神情有了些動容,他抿着唇說:“不必了。既是報應,便受着吧。”陶宥說完便擺了擺手往屋裏走去,沒有再理會蘇清晚。
蘇清晚無奈的坐在石凳上,他盯着自己關節凸出的雙手,心裏斟酌着要如何說服陶宥留下自己。
“咚!——咚!咚!”
突然,蘇清晚清晰的聽到有人在院門外打更。一慢兩快,是三更!都說一更人,二更火,三更鬼。
三更聲響,就是在提醒人,它要來了。
果然,還不待蘇清晚起身,原本豔陽高照的天上突然黑雲籠罩,一輪圓月高挂在頭頂,瞬間從午時三刻變成了半夜三更!
心知大事不好的蘇清晚趕緊起身朝着陶宥的屋子跑去,屋裏的陶宥也發現了異樣,他一打開便與蘇清晚撞了個照面。
“出事了!”陶宥和蘇清晚異口同聲,兩人的臉上都驚恐未定。
雖然兩個人都知道肯定會有大事發生,但是卻從未料到會來得這麽快。
特別是蘇清晚,明明現在還是八月十五,竹簡上殘留的結局說的是八月廿十三那日,寂空大師推開陶府大門,才驚覺府裏的陶氏一衆全部慘死,無一幸免!
“你快走!”陶宥回神便一把拽住蘇清晚的手腕,想要将他往外拖。
他是個貴公子,柳三郎是個屠夫,兩人雖然身高相似,但是體形确實相去甚遠。蘇清晚一把掙脫他的束縛:“看來我柳氏三郎命中有此一劫,何必逃!”
說完蘇清晚還挺了挺胸,一副視死如歸的慷慨模樣。
陶宥沉默的看了蘇清晚良久,最後無奈的擺手:“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