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再見寂空
再見寂空
陶氏作為桐鄉頗有名望的鄉紳,家族地位雖然不可和那些大家士族相比,但是在桐鄉的地位卻是極高的,每次縣治裏來了消息陶氏都是第一戶知曉的。
陶然是陶氏如今的當家家主,為人八面玲珑,對待佃戶也從未苛待,不過此人格外信奉鬼神之說,陶府裏面種着許多桃樹,只因陶然堅信桃木可殺死厲鬼。
雖然如今世人大多都信佛,蘇清晚卻還是感覺這陶然應該是心裏有鬼所以才會怕鬼。
陶然有兩個胞弟,如今都在陶府住着。
三兄弟的感情頗好,從未想過分家一事,妯娌之間也未曾鬧出過什麽大矛盾,在方圓百裏,陶氏一族的關系和睦是出了名的。
陶府雖然有三兄弟,但是子嗣卻并不多。陶然僅有一兒、老二陶承與老三陶楓都還未有子嗣。
不過,就在這個月月初,陶承與陶楓的夫人同時都有了身孕。
恰逢中秋佳節,陶然便打算在陶府大擺宴席,慶祝這等大喜事。
“同時有了身孕....”蘇清晚嘀咕着在屋子裏來回踱步,按理來說家中夫人有了身孕,身旁要伺候的下人會比平日裏多出來幾個,但是那兩人畢竟是女眷,蘇清晚跟在他們身邊估計也得不到什麽有用的信息。
倘若是從那陶氏三兄弟身上入手,又怕他們都是老狐貍,一不小心就會亂了他的陣腳。突然,蘇清晚想到了陶然的長子陶宥。
竹簡裏面對他的記載不多,只說此人性格乖張,心思頗多。
但是無論如何,他都只是個涉世未深的少年郎,在社會上摸爬打滾了這麽久的蘇清晚有信心拿下他,而且目前來看也沒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選了!
眼看着去陶府的時間快到了,蘇清晚便在屋子裏拿了塊帕子,打算去洗個臉。
“我靠!”蘇清晚看着水盆裏倒影出來的那張男人的臉,沒忍住在大景說了一句二十一世紀的國粹。
太醜了!為什麽會有這麽醜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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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骨高聳,眼眶深陷也就算了,這眼睛還是個三白眼,一副晦氣的樣子。臉上還零落的有些坑坑窪窪,鼻子也是蒜頭鼻,土氣中帶着些憨厚。
之前,蘇清晚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相貌有多帥氣不凡,但是好歹也算是讓人看着心情愉悅的清晰五官,現在頂着這幅樣子,他心裏實在是五味陳雜。
蘇清晚閉着眼睛用力的用帕子摸了幾把臉,只能無奈的嘆息,大景人人愛美,如今這幅樣子,實在是很難在陶宥面前讨到青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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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清晨的空氣還有些涼意,蘇清晚穿着一身粗布短褂,袖口卷到臂彎,漏在外面的肌膚黝黑,肌肉也很結實。他腳踩一雙破布鞋,十足的屠夫模樣。
柳三郎的家距離陶府也不遠,走過兩個街口便到了。
因為蘇清晚送豬肉一事是記錄在檔案上的事實,所以蘇清晚很輕巧的就到了陶府廚房。
廚房裏這個時間已經開始準備給各個院子準備吃食了。
一個穿着窄袖短褂、面容憨厚的的中年男子顯然認識柳三郎,他放下手裏的菜刀接過蘇清晚手裏的豬肉:“三郎,來的很早啊。”
“給陶府送肉,咋能不早些哩。”蘇清晚很自然的搭話,雖然并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誰。
“去找你宋大姐給你兩個馍馍吃吃,你這做的都是體力活不吃可不行。”男子将豬肉放在案板上,随意的對着蘇清晚招招手。
蘇清晚嘿嘿一笑便朝外走去,不過他不是去找廚娘宋氏的。算着時間,陶然院裏現在只怕是熱鬧的很。
竹簡上寫着八月十五清晨天還未亮時,陶然的夫人陳氏突然聽到門外有人敲門,她剛從床上起來便看到一個無腿的女屍倒挂在自己屋子的橫梁上。
女子穿着一身鵝黃色的紗衣,衣裳下擺上仿佛有流不盡的血一樣,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雨滴一般的血滴恰好在地板上寫出了一冤字。
雖然女子的臉龐被滿頭青絲擋住,但是陳夫人卻依舊可以看到那兩個黑色的窟窿裏爬滿白色的蛆蟲,白乎乎的一片,眼眶都快裝不下了。
陳夫人是世家大小姐,哪裏見過這幅場景,直接便吓暈過去。
緊接着,一整個院子裏驚叫聲此起彼伏。
蘇清晚現在兩手空空,邁着大步朝着前院走去。一路上還遇到不少驚慌失措的陶府下人,只怕再過幾個時辰,這種怪事将會傳遍整個桐鄉了。
小地方,從來沒有秘密。
街口賣茶的小館、河邊捶衣的石板,都是流言通風報信的驿站。
只是西邊的事傳到東邊的時候必定已經玄乎得比神話還引人入勝。
多嘴的人,總是喜歡借些由頭宣揚自己內心的醜陋。
蘇清晚垂着頭,臉上神色不顯,剛走到前院的回廊拐角處,便看到陶然披着錦衣站在大廳裏吩咐院裏的管事快些去找寂空大師過來。
雖然竹簡上對陶然的記載頗多,可是如今一看,才發現他竟然如此年輕,眼角有些細紋,但是依舊很是俊美,完全沒有念過半百的老态。
他此刻雖然佝偻着肩膀,但是身上卻透着一股莫名的正氣,就是他時不時瞟向後院的眼神透露着一股子的心虛。
這一種矛盾感,讓蘇清晚無端的覺得有些不願意靠近他。
此刻前院站滿了陶府的下人,所以蘇清晚混在裏面并不惹眼。
突然,一個身穿錦衣的少年快步朝前院走來,是陶然的長子陶宥。他肩上還披着灰青色紗衣,舉手擡足間有一股倜傥的風流。
他的樣貌與陶然有八分相似,不過眉眼間多了些陰沉少了些正氣。
“父親,可差了人去請郎中?”陶宥問陶然。
陶然擺擺手,并未理會陶宥,反倒是責怪下人寂空大師為何還未過來。
過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下人才慌慌張張的跑來高呼:“寂空大師來了!”
随即,寂空便被人領着進了院子。
蘇清晚一直躲在角落注意着院裏的動靜,聞言也踮起腳朝寂空望去。
他還是穿着那身袈裟,頭戴僧帽手握禪杖,面容和善,雙目悲憫。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認出了蘇清晚,眼神掃過蘇清晚時有短暫的停留。
那一瞬間,蘇清晚越過人群,恍惚之間竟然從他眼裏看到了幾分忐忑。
而且不知為何,蘇清晚感覺他和昨天晚上有些不太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