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章
第 68 章
這絕對是沈彧薇此生做夢都想不到的景象。
在她的眼中倒影着如同塵埃般細小的點點星輝。
那些星輝圍繞着大地旋轉流動,昭示着她所在這個時空內自然之力的秩序流轉。
不止如此,她看到了天地間相互流淌作用的清濁之氣,各種元素間相吸相斥,往複循環,如同某個古老而又龐大的精密儀器運化不絕、運轉不息。
在她的眼中,仿佛這世間的一切都無處遁形。
嘗試着調動身體,沈彧薇感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輕盈。
這種感覺相當奇怪,仿佛跳脫了原有的單一視角,而以一個更高的維度去探查世間所有的一切。
而在同時,另一種躁動難安的感覺也在支配着她,但被沈彧薇努力壓制了下來。
沈彧薇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上面運化着所對應的自然之力。
少女纖薄修長的手掌心中,一道旋轉着變化方位的風随之舞動。
她所能夠掌握的自然元素是風元素。
與之對應的,郭兆廷所持有的自然之力應當是雷電。
沈彧薇一仰衣袖,控制着風力在石室入口處鑿開了一個巨大的裂口,機關被損毀,石板的地面傳來陣陣響動。
“走!”沈彧薇朝婁稹道。
“你——!”
婁稹定定地看着她,那驚恐的表情早已說明了一切:“你是人是鬼?!”
話音剛落,正間石室轟隆隆地塌陷,沈彧薇來不及和他解釋,繼而快步上前,同時掌中運化出一道氣流,将婁稹沖飛了出去。
在沈彧薇跑出石室的後一秒鐘,身後方巨大的墓室轟然塌陷,一陣地裂石崩後,露出了石板下面壓着的森森白骨。
婁稹早已被吓得魂飛魄散,看了看立在一旁的沈彧薇,又看向那座修建了一半便倒塌的墓室,整個人癱軟在地上,向後爬去。
“你自己走吧,”沈彧薇道:“若是再被郭兆廷找到,就只能怪你運氣不濟了。”
丢下這句話,沈彧薇轉而朝靈臺方向而去。
這場凍雨還未停息,而此前沈彧薇只當這是郭兆廷一手策劃的氣象災害。
如今,她突破參與者的身份和眼界,竟然參悟到了另一層這個時空內的玄機。
原來,這個時空的王朝秩序是為一種名為龍脈的力量所守護和控制。
而同樣存在于世的,是掌握凡人生死命運、掌管自然天道運行的兩股力量,分別為人脈和天脈。
而郭兆廷通過制造氣象災害,來影響天脈的正常運行;通過修造靈臺而征集庶卒,吸取他們身上的人脈之力以擴充自己的實力。
沈彧薇擡眼望向天空,整個京都之上籠罩的龍脈之氣被削減,一種類似于毒瘴之氣正在意圖破壞龍脈。
種種跡象,都指向了一個可能。
——他想要篡改龍脈,成為這個時空真正的主宰者。
盡管沈彧薇此刻也取代了系統,成為了與郭兆廷一樣的主宰者,可早前郭兆廷便已經殺了百餘個參與者,并奪取了他們身上的系統能力。
所以如果硬來,沈彧薇也沒有把握能與之一戰。
她此刻能做的,便是先阻止這一切。
沈彧薇快步趕往靈山,在靈山之巅,沈彧薇閉上雙眼,沉心靜氣,繼而擡起雙手,手掌心運化出的微風逐漸擴散。
衣衫下擺在這風中獵獵飛舞,沈彧薇再睜眼時,運化出的狂風朝着四面八方而去,吹走了京都等地壓在半空之上的陣陣烏雲。
而她取代系統之後,原本在系統端同步研發的四項氣象産品雖未成型,但研發所得的能力已能為她所用。
沈彧薇再次運化掌中之力,徹底破除了這場凍雨災害。
轉瞬間,氣候回暖,雨水蒸幹。
而在同一時間,京都的百姓放下手中的雨傘,擡頭看天,只見一直纏綿了幾日的雪雨終于停下了。
街巷之上,原本緊閉的門窗紛紛被打開,道路兩側的商鋪開門迎客,迎接着久違的日光。
就在這時卻聽得長街上,突然傳來兵丁的鐵靴聲音與兵甲的摩梭聲。
為首的官兵一聲調令:
“傳我将令!罪臣蕭氏因彈劾司空氏一案中授受賄賂!與罪人同謀企圖謀逆!聖上明令,即日起軟禁蕭氏一族!”
另一邊的皇城中,皇帝在議事殿的龍案前提筆蘸墨,猶猶豫豫了許久,仍是不敢下筆。
相國郭兆廷在他身側幽幽開口,道:“聖上聖明,那蕭氏自作聰明,卻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道理。”
郭兆廷轉過身去,緩慢踱步,殿柱中擺放的帷幕遮住了他的大半身影,只陰恻恻地現出半張臉來。
“那蕭氏有意要拿司空氏的罪名來壓聖上,今卻查出這兩派之中多有龃龉之事,蕭辭川飛揚跋扈多年,聖上您一直活在他的掌控之下,如今終于等來翻身的機會,怎麽聖上倒狠不下心了?”
郭兆廷看着龍案上,那道賜蕭氏一族死罪的诏書,皇帝在一旁提起筆又放下,遲遲不下诏令。
頓了頓,郭兆廷催促道:“對此等奸臣心慈手軟,聖上就不怕留有後患,将這江山拱手他人嗎?”
皇帝聽了這話,似乎覺得很有道理,正打算提筆,可又無論如何都下不了手,為難道:
“他、他畢竟是我小叔!”
郭兆廷笑了一聲,似乎對這個結果并不感到驚異,而是緩緩道:
“臣知聖上優柔少斷,已為聖上分憂,解決了眼前的這個大麻煩。”
皇帝聽後‘唰’一下站起身,全然沒在意郭兆廷的言語沖撞,而是不敢置信地瞪眼問道:“什麽——!你、你都做了什麽?!”
皇帝快步走下龍案,來到郭兆廷身旁,與之面對面道:
“你……把他殺了?!”
郭兆廷的表情已經告知了他結果。
皇帝聽後不自覺地退了兩步,情緒相當激動,不知是痛心還是高興。
“臣早就說過,會為聖上分憂解困,”郭兆廷露出一副老謀深算的樣子,道:“數年前,聖上因不滿蕭氏在朝中獨大,而扶持司空氏,如今司空氏尾大不掉脫離控制,最好的法子自然是讓兩虎相鬥。”
“司空氏被滅,聖上卻遲遲不對蕭氏下手,不過是怕蕭辭川那人手眼通天,再有回桓的餘地,”郭兆廷道:“眼下蕭辭川已死,聖上難道不高興嗎?”
皇帝下意識地點點頭,卻敏銳地覺察出一絲危險。
往日他與郭相單獨會話,對方總是對他格外細心敬重,可此刻的對話,郭兆廷似乎完全把自己擺在了高他一頭的位置。
而且他還背着自己,自作主張賜死了他的皇叔。
看着郭兆廷陰笑的嘴臉,皇帝很艱難地咽了下口水。
是啊。
蕭辭川死了。
司空氏也不複存在了。
從前壓制他的人,管束他的人,此刻全都不在了。
可為什麽,他覺得自己仍然擺脫不掉權臣的掌控?
“我、我皇叔他……是怎麽死的?”
僵持了少許,皇帝忍不住開口問道。
郭兆廷輕笑了一下,然後道:“原本我想賜他一杯毒酒了事。可一想到此人太過可恨,總是屢屢與我作對,于是我便命人将他用棍棒活活打死了。”
“屍身丢出了皇城,應該還在某個亂葬崗裏躺着,”
郭兆廷看着眼前這個小皇帝,臉上現出幾分玩味,道:“聖上若不信,可以帶儀仗隊出城去看看。”
“我信!我信!”
皇帝早已被吓得魂飛魄散,一想到自己那兇神惡煞的小叔此刻正死不瞑目的躺在某處的野地裏,皇帝就怕得渾身直哆嗦。
他自小受蕭辭川的管束,對他的懼怕更是到了骨子裏。
盡管郭兆廷告知他皇叔已經死了,可皇帝總感覺他雖身死,魂魄還在,保不齊晚上蕭辭川的冤魂就會拿來索命!
而皇帝的懼怕還不止如此,很明顯,一個更大的危機擺在眼前。
郭兆廷道:“既然種種麻煩都被除掉,此刻臣有一事,還請聖上肯準。”
“你……”
皇帝吓得退出幾步,扶正了頭上的帝冕,讨好地道:“愛卿平叛有功,還有何事……說出來朕允準就是。”
“這是自然,”郭兆廷道:“臣想取聖上所持有的一樣東西,取到之後,臣便再無所求。”
正說着,郭兆廷步步逼近了,道:“還請聖上稍安勿躁,不要喊來其他的人,不然……”
皇帝已退到殿柱上,再無路可退,他看着郭兆廷蒼老的面容,不清楚這人怎麽在短短幾日內竟然老了這麽許多。
對方是個老者,可他卻正當壯年,皇帝試圖讓自己壯起膽子,直面郭兆廷。
他發現郭兆廷并未佩劍,身上也沒有任何可以用作暗器的東西,這才稍稍放心了些,繼而道:
“你想要什麽,和朕說就是了,朕會給你,何必自己來取。”
郭兆廷擡起一手,手掌微微顫動,道:“可惜了你這般聽話,這東西你給不了,只能由我來取。”
他話未說完,手掌中已竄出陣陣微弱的電光,那道電光如同筆走龍蛇一般,剎那間朝着皇帝直擊而去。
郭兆廷因怕龍脈的力量,本有些防備留了一手,卻不想對方全無抵抗。
數道電光纏繞在皇帝的身上,将他帶離了地面,飛起數丈高,撞到大殿的梁柱。
郭兆廷稍稍加力,控制着雷電,可自身卻沒有任何感召,怒而放棄了雷擊,收手任憑皇帝從梁柱上摔滾下來。
好在他落地時抓住帷幔,又掉落在龍案上緩沖了一下,這才保住了一命。
郭兆廷皺眉看向地上不住吐血的皇帝,疑惑道:
“龍脈不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