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出差
出差
寧江的夏更深。
每天六點下班時,日頭高懸,天光一天比一天亮。
白天一早,葉因枝便受到許聞欽發來的消息:「我卧室換窗簾了。」
想到這要求是自己上次意亂情迷之際提出來的。
葉因枝面色一羞,冷淡回了個「哦。」
寫字樓的玻璃反射太陽光線,雖然也拉了遮光簾,但仍舊亮堂。
看着電腦裏的文稿,葉因枝腦海裏再無法組織出下一句話語。
沒等到回複,許聞欽那邊又緊接着發來一條,毫無臊意:「要試試嗎?」
這幾乎已經算不上暗示,可距離上次,才不過一周而已。
葉因枝把手機調成專注模式,認真工作,既不回複,也不再去注意他的消息。
心無旁骛忙到下班,直到坐進許聞欽車裏,她也沒記起來要把手機模式給調回來。
許聞欽手搭在方向盤上,淡淡瞥來一眼:“手機壞了?”
葉因枝茫然:“沒啊。”
許聞欽收回視線,也結束了鋪墊:“那怎麽不回我消息?”
葉因枝反應過來他說的什麽,想了想,故意接話:“垃圾消息我自動屏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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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聞欽的情緒不動聲色,只撂下兩句話——
“怎麽就垃圾消息了?”
“兩次了,回家得罰你。”
葉因枝窩在椅背裏閉上眼,假裝沒聽見。
裝模作樣着,她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真睡了,快到家了才醒來,只是整個人都無精打采的,不太清醒。
可剛一進門,就被擁入一個熾熱滾燙的懷裏,男人略微有些粗砺的掌心從衣服下面往裏探,她直接驚醒過來。
葉因枝唔了聲,推許聞欽的手:“先洗澡。”
許聞欽的唇從她後頸蹭到耳上軟骨,氣息微亂:“先罰你。”
兩人還沒吃過晚飯,許聞欽舍不得讓葉因枝餓着肚子跟他胡鬧,也沒真按預想的罰她,只是在玄關處欺負了她一會兒,便把人給放開。
本來他已經在一家飯店預定了座位,但這一遭下來,葉因枝雙腿尚且發軟,說什麽也不肯再跟他出門一趟。
許聞欽只得打個電話改讓直接送家裏,一邊曲膝幫葉因枝換拖鞋。
這個角度,葉因枝的腰恰好靠在他肩頭尋找支力點,軟綿綿倚着,柔弱無骨,差點讓他瘾又上來。
晚上臨睡前,葉因枝泡了個熱水澡。
暖洋洋的水溫讓她放松不少,精神也跟着好起來。
許聞欽正在書房裏喂兔子,看見她洗完澡就亮着眼睛滿屋子找他,忍不住彎起唇:“不是困麽?”
“洗完澡就還好。”葉因枝自然第蹲到他身邊,從他手裏分走一根胡蘿蔔。
兔子已經被喂飽,很不給面子地沒去啃葉因枝手裏的胡蘿蔔,而是挪進了窩裏。
許聞欽看她抿唇生悶氣的模樣,分散她的注意力說:“主卧窗簾換了,你是女主人,總得去看一眼。”
剛洗完澡,葉因枝看過來的目光也是濕的,帶着怔愣。
許聞欽拉她去洗幹淨手,而後回到主卧。
其實原來的遮光窗簾質量并不算差,再換也就這個效果。
葉因枝看不出什麽差別,只是裝模作樣地走過去用手摸了摸布料。
窗簾背後是霓虹燈色,遙遠地渙散成一片光影。
“小枝。”許聞欽從背後攬過來,手掌摩挲着那一段細柔的腰肢,提議,“要不你搬到主卧來。”
葉因枝立刻拒絕:“不要。”
要是搬過來,日日夜夜都那樣,她還睡不睡覺了。
“我要去自己房間睡覺了。”葉因枝踮起腳,有意沖他耳邊吹了口氣,笑得調皮,“晚安。”
“嗯。”許聞欽無奈地低笑,沒攔着她。
-
夜色漸深,窗外的霓虹燈光卻不曾黯然。
室內浮動着淺淺的栀子花香,将靜谧引向更深處。
因為上床時間早,葉因枝中途醒過來一次。
她隐約見到床邊有道模糊的人影,勉強把眼皮睜開,果然是許聞欽。
葉因枝瞬間清醒了:“你怎麽不回去睡覺?”
許聞欽坐在床沿,左手從被窩裏伸進來,抓住她的手。
他皮膚有種洗過涼水澡般的冷意,懶懶開口:“想多看看你。”
葉因枝雙手攏到一起,幫他捂了捂,但無濟于事,那只手還是很涼。
于是她清清喉嚨,故作大方地說:“那我就勉強收留你吧,你上床來。”
床邊立馬陷下去一塊,帶着壓迫感的陰影覆來。
許聞欽沒跟葉因枝推辭,自若又輕佻地抱着她問:“小紅帽,知道什麽叫做引狼入室麽?”
他音色低沉,說話時又故意捎了點尾音,氣息灼燙。
葉因枝癢得縮了縮脖子,給他挖坑:“許聞欽,那你是狼還是會保護我的家人?”
她這麽一說,許聞欽就算有任何旖旎的心念都不得不強壓下來,改換一副散漫的神色:“那就睡覺。”
葉因枝樂于跟他開玩笑以後再哄着他,立馬就湊過去親了親他的唇,輕聲細語:“要不你今夜還是當狼吧。”
……
栀子花香被攪亂,如同驟雨急打。
此起彼伏中,就連靜谧也成了恍然。
隔日一早,葉因枝是被吵醒的。
房門虛掩着,刻意放輕的聲音還是從隔壁主卧傳過來。
而床另一邊的溫熱早已消失,許聞欽不在。
葉因枝揉着眼睛出來,看見他正在主卧收拾行李。
一只黑色的行李箱,東西已經裝得差不多了。
許聞欽擡眼看見尚未睡醒的葉因枝,一臉困乏的表情就跟貓似的。
他輕笑了一聲解釋:“我過兩天要去沂海出差,一個人在家照顧好自己。要是遇到什麽事兒了,直接找小姨,但也得跟我說聲,不然我不放心。”
葉因枝吞掉哈欠,怪他:“你怎麽不早點跟我說。”
許聞欽閑閑反問:“早點跟你說了,你晚上能睡踏實?”
葉因枝小聲地頂嘴:“我昨天晚上本來就沒怎麽睡踏實。”
“那就當這一周我給你放假,你好好休息。”許聞欽把錯全給攬下來,走過去捏捏她的臉,伏低身子問,“能照顧好自己嗎?”
葉因枝把他的手給拉下來,心裏溢滿溫情,卻假意不滿地抱怨:“我又不是小孩了。”
一會兒還得去公司上班,葉因枝抓緊時間去洗漱換衣服。
等坐到桌邊吃早飯時,才想起來問許聞欽:“你去多久啊?”
“大概一周。”許聞欽将煮溫的牛奶遞給她,承諾說,“不過我盡早處理完回來。”
葉因枝抿下一口牛奶,也跟他保證:“那我在家等你,沒事的,你不用擔心我。”
-
接下來的一周,葉因枝過得有些無聊,以至于回到家以後的時間都跟着漫長起來。
許聞欽倒是每天晚上都會抽時間打個視頻過來,問問她一天過得怎麽樣。
不怎麽樣。
不是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嘛。
這句話送給熱戀期的異地情侶再适合不過。
更何況,葉因枝不知怎麽了,在自己房間裏總也睡不着。
她不得不後半夜又起來,繞到主卧去睡。
床鋪間都是許聞欽的氣息,那種冷淡的草木質調萦繞于鼻尖。
葉因枝心安下來,就連失眠也跟着一塊兒治好了。
這麽睡了兩晚,她自己的房間也不回了,洗完澡直接就鑽到主卧床上。
一周就七天,每天都是倒數着過的。
第五天時,許聞欽大概有些忙,視頻通話很遲才打過來。
那會兒葉因枝已經等得快睡着了,手搭在床沿,握着的手機就這麽掉到地毯上。
她下床來,撿起手機,又揉了一把臉,等困意消了些才接起通話。
那邊的背景很暗,不時有疾流的光影從許聞欽臉上閃過,神色顯得散漫。
他似乎剛結束應酬,正坐在車裏,随手拽了拽領帶,露出冷欲的喉結和脖頸。
許聞欽看出來熟悉的背景,懶倦而訝異地挑挑眉:“你在主卧?”
葉因枝坐在地板上,抱住膝蓋回話:“嗯,有點想你。”
此時此刻,那雙溫吞的眼眸看上去無助又脆弱。
許聞欽收斂起笑意,很認真地說:“好,我知道了。”
沂海回寧江,航班兩小時,回來已是淩晨。
許聞欽沒想打擾葉因枝,在外面衛生間洗漱完才回的房間,原打算繞去次卧看一眼,卻發現被窩裏早已多了個人。
被他抱在懷裏的重量很輕,看起來這些天他不在身邊時又瘦了點。
葉因枝迷迷糊糊的,沒分清是不是在夢裏,一邊往他懷裏鑽,一邊黏糊糊說:“許聞欽,我想你了。”
“我也很想你。”許聞欽手掌揉揉她的後腦勺,溫聲,“怎麽睡這兒來了?”
那個視頻通話裏,葉因枝坐在地板上,後背靠着床,其餘照到的背景并不多。
所以他還以為,她只是想他了,特意來主卧呆一會兒而已,并不會真睡這。
葉因枝眼睛都沒睜開,睫毛顫了兩下:“我要搬過來。”
“在說夢話呢?”怕惹她煩,許聞欽只敢克制地輕輕吻她,“之前不是還說不要麽?”
葉因枝不滿嘟囔:“誰說了,我沒說。”
許聞欽寵溺地嗯了聲,哄着:“你沒說,我聽錯了。”
夏夜,微明月光盈進屋裏。
床上倆人相擁而眠,像久旱逢霖。
葉因枝以為昨夜做了個夢,有夢到許聞欽,便閉着眼不肯醒來。
正好是周末,也不用着急起床去公司,方便了她賴床。
但好像又不是夢,葉因枝能感覺到确實有個人躺在她身邊。
她醒過的第一反應就是擡眼,對上了一雙狹長冷淡的眸子,幽暗卻柔情。
葉因枝手還環着許聞欽沒有松開,把臉也一并往他胸膛裏埋:“怎麽提早回來了?”
許聞欽面帶懶洋洋的不正經笑意:“誰讓我家姑娘想我了。”
“你那邊的工作都處理完了嗎?”
“嗯,剩下的交給助理就好。”
說着,許聞欽探身從床頭櫃撈過來一個東西,塞給葉因枝:“給你帶的禮物。”
拿到手上的是個方正的絲絨盒子,葉因枝猜裏面大概是個什麽首飾之類,可怎麽也沒想過映入眼簾的會是一枚戒指。
戒指的設計十分簡約,素色銀圈,只中間一枚小巧圓潤的珍珠當作點綴。
沂海盛産珍珠,出差買個這樣的禮物,最多也只能當作是順手,沒其他含義。
看葉因枝怔愣的反應,許聞欽淡着聲解釋:“只是一個紀念品,不值錢。”
“戒指是能随便送的嗎……”葉因枝在意的才不是價值,她脾氣來得莫名其妙,把盒子放回去,“我不要這個。”
葉因枝也不知道自己別扭個什麽勁。
如果沒有許聞欽後來的那句話,她說不定就收下這個禮物了。
特意帶回來的禮物被拒收,許聞欽沒表現出什麽情緒。
他只是拉過葉因枝的手,緩慢地揉捏着她中指和食指。
葉因枝敏感地要收回手來,卻被牢牢拽住,動彈不得。
“乖,量個尺寸。”許聞欽沉沉的嗓音再不容拒絕,偏低的聲線一字一頓說,“下次再給你買個真的。”
“這種話也不能随便說。”葉因枝半帶嗔怒地看他一眼。
許聞欽失笑:“我什麽時候騙過你了,只不過,得挑一個特別的日子——”
許聞欽的話頓住了,有意不說下去。
葉因枝卻瞬間懂了,望向那一直靜靜注視着她的目光。
心跳悄然就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