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盛夏
盛夏
又到一年八月二十三號。
正好趕上處暑,酷熱難熬的天氣終将尾聲。
下班路上,葉因枝遇到了一群高中生。
暑假結束提前開學,他們穿着校服在夕陽下奔跑,個個都笑容洋溢。
看着這幅燦然畫面,葉因枝不自知地笑了。
她懷裏抱着個小蛋糕,準備回家給許聞欽過生日。
許聞欽今天臨時有事,剛打了個電話說沒法兒來接她了。
葉因枝表示理解:“那你忙完了就早點回家?我還要給你過生日的。”
許聞欽在手機另一邊笑她:“你這麽說出來不都沒驚喜了。”
“反正你也不會忘記今天要過生日,而且驚喜也不在這裏……”葉因枝聽見,那邊有道女聲喊了個“許先生”,便乖乖道,“那我先不打擾你,回家再說。”
許聞欽還沒來得及說什麽,電話便被挂斷,他臉上笑意卻更濃。
回到家,葉因枝把蛋糕放進了冰箱裏,然後簡單地把客廳布置一番。
原來她還想邀請許聞欽的朋友來家裏面,但只提了一句,便被他給拒絕。
行吧。
那就過兩人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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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因枝趴在桌上寫了張紙條,又折成一顆星星的形狀。
她環顧一圈,想要找個地方藏起來,最後還是選擇藏到主卧的架子上。
雖然已經搬進主卧有一段時間,但葉因枝從不會去動許聞欽的東西。
這次如果不是想藏這顆紙折的星星,她也不會注意到架子最裏邊還放着個純白色杯子,前面特意用一個盒子遮擋住。
杯子平平無奇,圓柱形,短把手,一色純白。
但看見這個杯子,葉因枝總覺得莫名熟悉,想了足夠久的時間,才記起來是之前高一想給宋辭做個手工陶瓷杯當生日禮物,結果遇見許聞欽,後來他也在店裏買下過一個現成的杯子。
葉因枝把杯子拿下來,仔細端詳。
許聞欽恰巧就在這個時候推門而入,見她拿着杯子發呆,眼神稍變。
他抱臂倚在門沿,不知出于什麽心理,說:“當時你做的那個杯子,給宋辭留了字。”
葉因枝臉一紅,卻堅決否認:“沒有!”
他們都記得那件事。
對葉因枝來說是小,對許聞欽來說可不一定。
葉因枝強調:“那天你一直坐我旁邊,我哪有機會留字。”
許聞欽不緊不慢回:“可他收到的杯子就是有字。”
“我不知道,可能就是店員裝錯了,畢竟兩個杯子這麽像……”葉因枝随便胡扯的一個理由,卻越說越覺得很有可能。
無論從前還是現在,她都沒必要騙他,如果真是店員搞錯了,那這個杯子就是她曾經親手做過的那個。
兜兜轉轉,原來該是屬于他的,就還是他的。
許聞欽突然間釋然不少,他走過去,手掌抵在架子上,将葉因枝圍住。
他難得用這種帶着自我懷疑的語氣說話:“我一直想問你,跟宋辭比,我差哪兒了?”
葉因枝一愣,肯定地接道:“我從來沒覺得你比他差,只是他像春天,你更像冬天。”
“現在呢?”這比喻有些奇怪,但許聞欽卻聽懂了其中的含義。
或許少女時代都該暗戀一個像春天一樣的人,足夠朝氣蓬勃。
他只是站在那兒,禮貌淺笑,便能讓所有的懷春心思都抽枝發芽。
而冬天是冷的,少有勇氣便不會主動靠近。
葉因枝想了想:“現在……你還是像冬天。”
許聞欽:“嗯?”
葉因枝眼睛眨了眨,告白給他聽——
“許聞欽,我說過的。”
“比起春天,我本來應該喜歡的是冬天。”
“我本來應該喜歡你。”
說完這話,葉因枝便想從許聞欽手底下空隙處溜出來。
卻聽頭頂落下一聲輕嘶,許聞欽伸手攬過她的腰,不打算留空隙地往懷裏帶:“你現在就這麽非我不可麽?”
葉因枝大大方方承認說:“是啊,許聞欽。你慣的,所以你得負責。”
許聞欽縱容地笑了聲,在她耳畔道:“讓我負責,我求之不得。”
随即,許聞欽過來牽葉因枝的手,在她緊握的拳頭裏找出一顆紙折的星星。
星星小小的一顆,被他修長的手指捏着,顯得更加漂亮:“這是什麽?”
“送你的生日禮物,但許過願之後才能拆。”
“好。”
葉因枝跑進廚房,從冰箱裏拿出蛋糕擺桌上,又是點蠟燭又是唱生日歌。
這裏一下那裏一下,看上去忙活極了。
許聞欽就這麽盯着她看,心裏被一種很暖的情感所占據。
葉因枝不得不提醒他:“你閉眼許願呀。”
許聞欽輕嗯了聲,終于閉上眼睛,短暫的幾秒過後,便低頭吹滅蠟燭。
他沒有立刻拆那顆紙折的星星,而是伸出手來,對葉因枝說:“我也有禮物要送給你。”
“今天明明是你生日,怎麽我也有禮物?”話是這麽問,葉因枝還是沒有猶豫地把手交給他。
“葉因枝。”許聞欽眸中染上笑意,鄭重其事喊她全名,“再給你個機會,要不要和我試試?”
和我試試。
是他第一次直言不諱承認喜歡她時說過的話。
心裏有種預感,葉因枝緊張抿唇:“我已經是你女朋友了,還試什麽?”
許聞欽循序漸進:“試試換個新身份。”
下一秒,葉因枝中指一涼,被套上一個閃着光澤的銀色戒指。
今天許聞欽沒來接她下班,正是去店裏取了戒指。
這枚銀戒分男女款,分別在戒圈內側刻了字母,這枚是Q,剩下那枚是Z。
很簡單,只是兩個人名字最後一字的拼音首字母,無時無刻,随時随地都能互相将對方帶在身上,親密無間。
像八年前那次一樣,許聞欽語調變得遲緩而漫長,仿佛一字一句都早已在心裏斟酌過許久:“和我結婚,你願意嗎?”
葉因枝眼眶很熱,試了好幾次,才組織好要說的話。
這期間,許聞欽一直都在很耐心地等着她的答案。
“許聞欽,十七歲的時候,你第一次說‘和我試試’,我沒答應你。後來我沒意識到的時候,其實經常後悔。所以這一次,我不會讓自己再後悔了。”
葉因枝一邊說,一邊控制不住地流眼淚。
她視線變得模糊,但中指的那枚戒指卻如同錨點,清晰地閃着光。
“許聞欽,謝謝你教會了我什麽是勇敢,也謝謝你一直喜歡我等着我。”
“我願意和你試試,試一輩子的那種。”
能一次性說出這麽多的情話,已盡葉因枝最大所能。
許聞欽沒忍住,心疼又愛憐地從她眼角吻到臉頰,動作裏有無限柔情。
葉因枝想起來催他:“你可以拆那顆星星了。”
許聞欽這才停下吻來,三兩下将紙折星星拆開。
星星在他手中變成了一張紙條。
紙條上寫着三個字,是葉因枝的名字。
因為哭過,她聲音糯糯的,在一邊解釋:“其實我本來想的是,生日禮物就把我自己送給你好了,但現在,我已經是你的了。”
中指被套上的那枚戒指正合适,許聞欽用手指量得很準。
葉因枝問他:“所以許聞欽,你還有什麽想要的嗎?”
許聞欽視線移過來,盯着她看。
那雙寡情的眼眸似将萬千情緒全部彙聚,潋滟動人。
他嗯了聲,語調悠長。
“那我要你——”
“永遠愛我。”
總有人會在盛夏裏,永恒地愛上一個冬天。
比如從前、現在和以後的葉因枝。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