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真做
真做
2km,預計10分鐘。
外送和地址的距離正不斷縮近。
葉因枝不太知道還應該做些什麽。
她只是把主卧裏的窗簾全都給拉上,打開空調調了個适宜的溫度。
便再無然後。
主卧帶個浴室,外面也有。
剛才葉因枝洗澡是在外面,許聞欽怕水聲吵到她入睡,帶上衣服也去了外面。
他離開時的最後一句話是“你先睡”。
然而葉因枝盯着天花板,眨眨眼,睡意全無。
仔細聽一聽,外面浴室的水聲似乎停了下來,淅瀝流淌。
許聞欽懶洋洋擦着頭發,将要踏進卧室的時候,葉因枝忽的提高音量沖他道:“門口放了個外賣,你能不能幫我拿進來?”
“能啊。”許聞欽忽的起了惡趣味,抱臂倚在卧室門口,輕佻出聲,“喊聲老公。”
“……”葉因枝不滿地瞄他一眼,悶聲說,“不拿算了。”
許聞欽繼續慢條斯理擦他半幹的發,腳步邁入卧室內:“怎麽還沒睡着?”
“你真不拿?”葉因枝從床上坐起來,神情帶點古怪,嘟囔一句,“要麽我自己去拿,要麽你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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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聞欽不解:“嗯?什麽算了?”
葉因枝沒答,掀開被子,伸出光潔的腳丫就要去夠地面的拖鞋,而後便感到腳踝一涼。
許聞欽掌心貼過來,把她雙腳摁回被子裏,帶點無奈說:“我去拿。”
原先已經在空氣中變得稀薄的沐浴露味道又再次濃烈起來。
空調吹出的風幹冷,而這味道清冽,混雜在一起,意外的好聞。
沒一會兒,許聞欽便拎着袋子回來。
他沒看訂單,直接問:“買什麽了?”
葉因枝抱緊曲起的腿,埋住下半張臉:“你來拆吧。”
許聞欽坐到床沿,将肩頭的毛巾擱在床頭櫃上,耐心地拆起袋子。
伴随着他不緊不慢的動作,葉因枝的臉越埋越深。
紙袋子的裝訂扣被揭下來,接着便是撕封。
“滋啦”一聲,葉因枝心裏跟着緊了一瞬。
随即,便聽許聞欽輕笑出聲,那笑和平時不太一樣。
有揶揄又有愉悅,更多是孟浪:“替我買這個,不怕買錯?”
他修長的手指夾着那個長方體盒子,左右晃了兩下。
裝什麽純情……
葉因枝避開和他的對視,好讓自己表現得自然一些。
果然,沒兩秒,便聽許聞欽直白道:“也對,你用手試過。”
又是午睡,又是洗澡的,怪不得今天他家姑娘這麽反常。
白天,即便拉着窗簾,光線仍舊強烈。
細密的吻一路往下,從額頭到眉眼再到唇畔。
當吻落到脖子時,葉因枝難耐地擡起手臂,擋住了自己的眼睛,她咬緊下唇,好不讓任何惱人的聲音溢出來。
但并不僅僅是吻,還有許聞欽骨節分明的微涼手指。
那手指從某處慢慢往上移,停頓,撩撥。
身子瞬間如同過了電流,不受控制般,一種酥麻感直竄到尾椎。
讓她不自覺地就想弓起身子,往後退開桎梏。
“別躲。”許聞欽說的話就好像在沖着她耳邊吹氣,似指令又似引誘,“看着我。”
葉因枝擋住眼睛的手臂被許聞欽以一種輕柔的動作拉開,而後便被他單手反制到頭頂。
光線強烈依舊,将室內的旖旎春色照徹。
葉因枝的眼睛又濕又紅,看上去楚楚可憐:“許聞欽,太亮了……”
“喊我什麽?”許聞欽的嗓音嘶啞而暧昧,手上的動作未停,配合着他惡劣的語氣,如同懲罰一般,“不對,再想想。”
葉因枝眨了兩下濕潤的眼睫:“……”
許聞欽居高臨下的視線掃向她,耐着心又問一遍:“想到了麽?”
“唔……”想要閉上的雙眼被許聞欽發狠親着,葉因枝沒辦法躲開。
他并不掩飾眼眸中洶湧的情緒,愛與欲,悉數都想在此刻獻給她。
但葉因枝看出許聞欽下一步的動作,卻慌了神。
她連忙攬上他的脖子,稱他的心意主動喊了聲,為的就是不讓他做那種事。
那樣——
太髒了。
計謀得逞,許聞欽停了往下去的動作,拖腔帶調地說出個語氣詞:“嗯?”
葉因枝無處可怪,只能咒罵一句:“這遮光窗簾質量真差。”
許聞欽拭去她臉上不知是汗是淚的液體,溫聲哄:“換了。”
下一秒,葉因枝便感到,許聞欽游走在她腰後的手指改換了動作。
“小枝不緊張。”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嗓音讓她無條件地信賴,“我不會讓你疼的。”
下午兩到三點,太陽光照的強烈程度達到頂峰。
卧室內的溫度也跟着攀升,所有躁動不安都無處可藏。
……
-
葉因枝累極,卻做了個夢。
夢到了那個無盡夏天。
還有他們的十七歲。
小巷口,矮牆擋不住路燈的光。
夏風燥熱,蟲蛾都趨光亂飛,遠看細碎。
葉因枝被許聞欽喊出門時,已是快晚上九點。
她正洗過澡,穿着蓋過膝的純白色睡裙,黑發披散,周身還萦繞着淡淡的栀子香。
許聞欽走在前面,影子被踩在腳下,沒有說話。
兩人白天補習才剛見過的面,葉因枝不知道他又跑回來一趟是有什麽事。
眼看着小巷終于要走到盡頭。
許聞欽才停下腳步,颀長身影呈現出微彎的角度。
他濃黑的視線望過來,語氣是平平無奇的:“我明天要過生日了,你來吧。”
只是這麽一句,再沒有任何多餘的信息。
葉因枝還想問些什麽,又聽他再次開口:“明天我就滿十八歲了。”
許聞欽似乎是有些緊張的,語調變得遲緩而漫長,仿佛一字一句都早已在心裏斟酌過許久。
他說:“葉因枝,等你也十八歲了,就和我試試好不好?”
夏日的蟬鳴并不分晝夜,還有吹動樹葉的細簌風聲,和這句話一并傳來耳邊。
葉因枝大腦空白一瞬,有些磕巴道:“試……試什麽?”
“試試——”許聞欽唇邊挑起一抹笑。
他的緊張在頃刻間消失不見,神色間反而生出幾分勢在必得來。
語調仍舊是慢的,卻像是有意而為之:“當我的女朋友。”
除了聒噪混亂的聽覺,夏天在體感上還有一種燥熱。
尤其是寧江的夏天,燥熱中還帶着點潮濕,讓人的大腦運轉都慢下好幾拍。
那一刻,葉因枝想的是什麽。
她第一反應不是拒絕,而是脫口而出:“我不能早戀。”
仿佛就好像如果時間合适,條件允許,她就會答應了一樣。
許聞欽斂眼,考慮了幾秒,淡着聲做出保證:“我不會影響你學習的,我們和平常一樣相處就行。”
葉因枝還在懊惱剛才有歧義的回應,努力想出補救的辦法。
好半晌,見她一直不說話,許聞欽擡起眼:“我只是想早點讓你當我女朋友,有這個身份就行。那些情侶間該幹的事,我等你畢業了再說。”
“……”葉因枝沒忍住,很兇地瞪過去一眼。
許聞欽反應過來,輕笑一聲解釋:“沒耍流氓,我就是說拉手。”
“還有,”他頓了一下,俯身過來,故意拖腔帶調,“抱你、親你——”
前面一個詞還好,但後面兩個詞被加上了“你”。
況且還連在一起,讓葉因枝有種能夠當即情景演繹的羞恥感。
她急急打斷道:“還說沒耍流氓!”
許聞欽馬上停了,撤開身子正色道:“逗你的。”
在正經和無賴的姿态之間任意切換,他總是能把這件事做得游刃有餘。
“但是,”葉因枝猶豫了一會兒,說的話突然變得很難于啓齒,“我有喜歡的人了。”
這就是她想出的解決辦法,她猜如果這樣說的話,他應該會知難而退。
哪知許聞欽輕嗤了聲,一語道破:“知道,你喜歡宋辭。”
他揚起下巴,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你說說看,我比他差哪兒了?他不就是脾氣好點、成績好點——”
說着,許聞欽突然低下腰,又再次把臉湊近了:“要是光看臉的話,我還比他好看點吧?”
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好像不見底的深邃漩渦,還倒映着不知哪處的燈火,惹人淪陷。
确實。
葉因枝別開眼,輕抿唇角。
不知道別人的眼光會是怎樣,但許聞欽的長相,确實好像是更符合她的審美标準。
一雙無情而淡漠的眼眸,加上十有八九時間都面無表情的一張臉,冷然到難以接近。
但那種冷也算不上疏離,倒更偏向于一種不馴的傲氣,足夠乖張輕慢。
“喜歡怎麽能拿來作比較呢。”葉因枝輕聲反駁他。
許聞欽懶懶道:“怎麽不能,你要是喜歡成績好的,大不了我努力一點?”
“而且你摸着良心說,我是不是比他對你好。他的眼裏全是他那個小青梅,哪裏還看得見你這小枝小葉的。”說到這,許聞欽突然擡手揉了下葉因枝的腦袋,兀自被自己的話逗得笑出了聲。
“所以,葉因枝,你仔細考慮考慮。”少年的有意把話說得漫不經心,夜色中的眉目疏懶,“和我試試呗。”
葉因枝沉默不言。
這算是表白嗎?
可許聞欽并沒有說出過“我喜歡你”四個字。
又或者是他心血來潮、一時興起呢?
反正逗她,一直都是他百玩不厭的把戲。
月明星稀,巷子口有微弱的腳步聲傳來,旁人途徑。
許聞欽嗓音也跟着低下來,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線說:“明天我生日,會再來找你,因為我想親耳聽到你的答案。”
或許是知道這件事對于葉因枝的沖擊會有多麽大。
許聞欽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他擺擺手,轉身就要走。
“許聞欽!”葉因枝喊住他,緊張地攥了下拳,慢吞吞道,“要是我拒絕呢?”
“拒絕?”許聞欽側頭,神情沒有波瀾起伏,似乎對這個回答并不意外。
葉因枝以為他會勢在必得地說“你不會拒絕的”。
然而他卻是很死纏爛打地來了一句:“大不了繼續追你呗。”
葉因枝心尖忽地一顫。
許聞欽的語調悠長,好像穿巷而過的徐徐微風。
少年的背影張揚,一襲黑衣,不疾不許地漫步走進夜色裏。
陰影中,傳出他最後一句話:“如果你忍心的話,就拒絕我。”
如果葉因枝不忍心,總有能忍下心的。
比如說,捉弄人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