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外套
外套
熹微晨光漏進房間。
葉因枝眼皮輕顫幾下，緩緩睜開。
昨晚她是留在許聞欽房間睡的。
雖然也沒做什麽過界的行為，就是抱着對方睡了一覺而已……
旁邊的位置已經沒了溫度，許聞欽公司臨時有事，早上要走時還不情願地抱着她磨蹭了好一會兒。
那時候她沒睡醒，迷迷糊糊的。
許聞欽好像湊到她耳邊低語了幾句什麽話，記不太清。
現在正是九點多鐘，葉因枝打算去趟超市。
她伸了個懶腰，被子裏露出截白皙的手臂，上面布了幾道顯眼的紅痕。
葉因枝熱着臉，掀開被子看一眼。
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的睡衣被撩開大半，紐扣也被扣得亂七八糟。
大白天的，看起來還怪羞恥的。
葉因枝迅速下床，把這身睡衣給換下來。
刷牙時，她抽空拿起手機看了眼，有條許聞欽的消息。
「早餐在廚房，醒了記得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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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想替你把睡衣扣子扣好的，你硬是不讓我碰。」
這人可——真不要臉。
葉因枝懊惱地吐一口泡沫，放下手機已讀不回。
許聞欽留下的早餐還熱着，葉因枝吃了兩口，匆匆放下。
她怕時間來不及，背了個包，換雙鞋就趕着出門。
樓下就有超市開着，但葉因枝特意乘了兩趟地鐵，來到一個更大的超市。
她打開手機備忘錄，對着上面的清單一項一項找起來，花了一個多小時，才把東西都給買齊。
東西有些沉，提在手上足足有兩個大袋子。
葉因枝想直接打車回去，她把袋子換到一只手上，找出手機。
然而剛低下頭不久，就聽到有道清潤的聲音喊了個：“葉因枝？”
葉因枝擡頭，面前的人逆光站着，唇角抿出禮貌而疏離的笑意，一如從前。
宋辭朝她身後看了眼，帶了幾分調侃問：“怎麽就你一個人，許聞欽呢？”
與此同時，手機進來兩條許聞欽的消息。
「怎麽不回我消息？」
「有沒有想吃的，等下我回來給你帶？」
葉因枝不方便打字，便回了條語音：“不用了，你直接回來。”
宋辭沒有立刻走開，而是在一邊等她回好消息，才問：“用不用我幫忙？”
葉因枝下意識地就搖頭拒絕：“我打好車了。”
宋辭颔首，正想道別離開，忽地又被她給叫住：“班長，其實……我一直都想謝謝你。”
“謝我？”宋辭面露疑惑。
在他的印象裏，自己與葉因枝的交集并不算深，最多也是因為唐施和許聞欽這兩個人才有的。
葉因枝點了點頭，說：“可能你不記得了，以前我剛轉學來的時候，被隔壁學校的女生堵在衛生間，衣服也被水潑濕了……”
宋辭聽着，茫然的神色像在回想着什麽，大概是真的不記得。
“後來我出來的時候，是你把外套借給我披着的……”長時間保持同個姿勢，葉因枝手掌心被袋子勒出紅痕，她也沒管，而是繼續說，“總之，真的很謝謝你。”
那次解圍，讓葉因枝放在心底記了這麽久，現在終于有機會說出口。
如果不是對于許聞欽的情感已經毋庸置疑，她也不确定自己有沒有勇氣當着宋辭的面說出這件事。
宋辭沒太在意地笑了聲：“那件外套？說起來還是許聞欽的。”
葉因枝一愣，懷疑聽錯了：“什麽？”
學生時代的回憶确實太久遠，但總有那麽幾個瞬間會記憶猶新。
宋辭一邊回想一邊說：“我記得那天上體育課，許聞欽沒下去，我上樓的時候正好碰到他，他讓我去連廊那兒把他外套順便給帶回來。後來大概是因為看見了你衣服濕着，所以我轉手就把衣服遞給你了。”
葉因枝說不出話來，嘗試好幾遍才問：“那天……他也在那裏嗎？”
耳邊是宋辭不太确定的聲音：“應該吧，不然外套怎麽會去那兒。”
那天，許聞欽怎麽可能也在場。
衛生間裏發生的事，他又聽到了多少？
又或者說，有沒有可能，一開始替她解圍的就是他？
-
回到家裏，葉因枝做了一頓飯。
中途她一直莫名其妙被嗆得眼淚直流。
許聞欽回來時，就看見葉因枝試着嘗了一口自己做的菜，而後淺淺蹙眉。
聽見門口的聲響，她馬上放下筷子轉過頭：“我給你做了飯，就是味道不太好……”
“嗯。”許聞欽走過去，手搭在椅背後面，想低頭親一下葉因枝的臉頰，卻率先注意到了她兔子一樣紅的眼睛。
他眼眸暗了一瞬，沒說什麽，将買回來的甜品擱到桌上，繞去廚房流理臺洗手。
洗完手，許聞欽從冰箱裏拿了瓶冰水，看見裏面被塞得滿滿當當。
他擰着瓶蓋問：“早上出門了？”
葉因枝拿了個碗在盛米飯，頭也沒擡回了個“嗯”。
許聞欽坐到餐桌旁，拿起筷子嘗了幾口，每一道菜的口味都清淡中帶點甜。
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桌菜全部都沒放辣椒，葉因枝特意做了一桌子不辣的菜等他回家，是在彌補他。
許聞欽單手懶懶支起下巴，剛想說點什麽時，桌面的手機震動兩下。
他用餘光掃了眼，斂起散漫神色，問：“宋辭跟我說，今天見到你了。”
許聞欽放下筷子坐直了，淡着聲：“你心情不好，是因為他麽？”
葉因枝已經極力掩飾情緒了，但卻還是被輕易看出來，她搖頭：“不是。”
許聞欽松了口氣：“那跟他沒關系？”
“有一點關系。”葉因枝又點頭，她慢吞吞接話，“但是，跟你的關系比較大。”
她沒有明确問宋辭那件事，就是要等許聞欽回來親口确認。
“許聞欽，我想問你件事。”
“你說。”
“那先說好，你不能騙我。”
許聞欽很想扯開唇角笑一聲，但瞧了眼葉因枝認真的模樣，還是像樣地保證：“我從來不騙你。”
葉因枝想着要怎麽組織話語，眉眼低垂，表情有些出神。
“問不出來就先吃一口蛋糕，你以前說過，吃甜的心情會變好。”許聞欽慢條斯理地拆出一個草莓蛋糕，叉好叉子推到她面前，狹長的眼尾挑了挑，“我就這兒，不會跑，要是我真讓你心情不好了，你想怎麽樣都行。”
蛋糕是在葉因枝愛吃的那家甜品店買的。
她用勺子挑下一小塊含進嘴裏，輕聲開口：“我剛轉學來的那天，被李依冉她們堵在衛生間裏，這件事你知道嗎？”
許聞欽愣了一下，神色很快便恢複如常：“知道。”
果然。
葉因枝又問：“那你有做什麽嗎？”
她的這句話不是在苛責什麽，而是想知道真相。
“我在外面讓她們滾出來。”許聞欽停頓半晌，随即嗓音沉悶幾分，語氣自責，“對不起，我當時應該再多做點什麽。”
聽見這話，葉因枝又想哭又想笑的：“可那時候你又不喜歡我，沒必要為我做那麽多的。”
葉因枝嗫喏着：“而且，而且……”
因為不知道那時候解圍的是許聞欽，她也錯誤地暗戀了宋辭八年不是嗎。
好半天，葉因枝都沒“而且”出個所以然來。
許聞欽起身，從對面坐到她身旁，挑下一塊草莓蛋糕親手喂給她。
她唇角沾了粉色奶油，許聞欽用指腹蹭掉，問：“甜不甜？”
葉因枝紅着臉答：“甜。”
原以為許聞欽會借機親她，結果他什麽都沒做，只是用純粹的視線看她：“那心情好點沒？”
“嗯。”葉因枝推推許聞欽的肩，“我們先吃飯吧。”
那塊草莓蛋糕被放到一邊，兩人安靜地吃了頓飯。
知道是一桌全是葉因枝花心思做的，許聞欽很給面子地吃了不少。
飯後，照例是許聞欽洗碗。
葉因枝假裝去冰箱拿東西，實則輕手輕腳繞到他身後。
她雙臂一擡，輕輕環住許聞欽的腰，把腦袋擱在他寬闊的背上。
還自以為沒被發現，笑得眼睛也跟着彎了起來。
許聞欽側過頭，輕笑問她：“你現在怎麽這麽黏人？”
“你是不是不喜歡？”葉因枝并沒有松開。
許聞欽擦幹淨手，身子轉了個圈，直接把葉因枝給抱到半空，雙臂拖住她的腿。
葉因枝也怕掉下去，雙腿緊緊往他身上交纏，兩人變得親密無間。
“怎麽不喜歡。”許聞欽抱着葉因枝往客廳走，不時親兩下她的耳垂。
他把她抱到沙發坐下，喑啞着嗓子問：“倒是你，膽子大了，覺得我能忍住？”
當炙熱的指腹撩開衣擺往裏伸時，葉因枝才手腳并用地掙紮着要從許聞欽身上下來。
她沒看他的眼睛，低低說：“我要去洗個澡。”
“洗澡？”許聞欽眉梢挑了挑，不太确定地問，“現在麽？”
大中午的，洗澡确實有些奇怪。
葉因枝支吾解釋：“因為剛才做飯了。”
許聞欽眼睛眯了一下，是那種許久都未見過的審視眼神。
葉因枝心一沉，逃也似的拿上東西進了衛生間。
低頭望見驟然空下來的懷抱，許聞欽失笑，拇指和食指若無其事地摩挲了一下。
好半晌，才等到葉因枝洗完澡出來，她沒走近，而是隔幾米遠問了句：“許聞欽，你要午睡嗎？”
“午睡？”許聞欽沒有這個習慣，淡聲，“要是你想睡覺，我可以陪你。”
他起身往她的方向走，随着距離靠近，聞見了浴室裏氤氲的水汽彌漫出來。
葉因枝穿着睡衣，還用了他的沐浴露，溫吞地說：“那你也去洗個澡。”
甚至這時候，許聞欽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寵溺地應了個“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