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哄着
哄着
五一假期時,葉因枝從南苑小區搬了出來。
換言之,她正式住進了許聞欽家裏,并且還是她主動提出來的要求。
葉因枝東西挺多的,七零八落堆在客廳裏,像一座山。
明明說好兩人一起收拾,但她只是需要乖乖坐在沙發上指揮,剩下的許聞欽全幹了,沒讓她有機會動手。
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東西都收拾得差不多,只剩下一些零碎物件。
“這個放哪兒?”許聞欽從箱子裏翻出個相框,問她。
葉因枝掃了眼,是曾經他們在醫院裏一起拍的合照:“放我房間。”
雖然搬進了許聞欽家裏,但她還是很有邊界感地執意要睡次卧。
許聞欽把葉因枝要收進房間的東西全收在一塊兒,他一身深黑色衣褲,脊背寬闊筆直,盤着長腿坐在客廳中央,眉眼帶點兒專注,姿态卻閑散。
葉因枝看着那張照片,想起來什麽。
她倒了杯開水,捧到許聞欽面前,讓他休息一會兒。
許聞欽勾唇,仰頭将水灌入喉中,等放下水杯,眼尾一掃就看見了葉因枝眼眸亮亮的,含着期待。
她也沒繞彎子,直接問:“許聞欽,我有個心願,你能幫我實現嗎?”
“嗯,你說。”許聞欽眼底噙着很溫柔的笑意。
他心想,就算此刻她無理取鬧想要天上的星星,他大概也是會縱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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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看看,這幾年來……”葉因枝這下倒是猶豫了幾秒,“你給我準備的所有生日禮物。”
如果她沒猜錯,應該和除夕夜收到的禮物一樣,也是照片。
許聞欽出言反問:“你怎麽知道我準備了?”
葉因枝原是出于直覺才問的他,此時慢半拍的反應過來:“那你準備了嗎?”
許聞欽溢出一聲為難的笑,捏了捏葉因枝的鼻尖,語氣寵溺:“本來是打算以後每年慢慢給你補回來的,但既然你想提前看也行。”
而後他走進主卧,磨蹭了好半晌才出來,指尖捏一個牛皮紙包的信封,表情難得有幾分不自然。
信封交過來時,許聞欽仿佛是沒什麽底氣,直言不諱:“有點兒沒新意,你別嫌無聊。”
“不會。”葉因枝信誓旦旦和他保證。
于是一張張照片在桌面上攤開來。
加上葉因枝偷偷從手機殼背面取出的那兩張,總共八張。
八年時間,從十七歲開始數到二十四歲。
除了十七歲那年照片畫面裏拍的是許聞欽年少時的意氣模樣,後面每年都只拍了一個黑暗環境中點着蠟燭的蛋糕。
落款日月相同,無一例外是除夕夜,年份卻不同。
翻到背面,映入眼簾的是不同語句。
歲歲年年,他一直都沒有放下過她。
“十八歲,祝你成年快樂。”
“十九歲,寧江下雪了,你過得好不好。”
“二十歲,別玩捉迷藏了,讓我找到你。”
“二十一歲,預祝你明年夏天畢業快樂。”
“二十二歲,我想見你,很想很想。”
“二十三歲,你是不是已經把我給忘了。”
“二十四歲,葉因枝。”
随着時間一年年推移,許聞欽的落筆從一開始嚣張肆意,到後來逐漸無可奈何,甚至仿佛還有些——卑微。
可明明在最初的照片裏,他還能坦然寫下“十七歲,認識我,你挺幸運的”,如此驕傲自負。
翻湧的情緒全數堆到葉因枝眼角,“啪嗒”一滴淚水砸到桌面。
許聞欽正斟酌着,想旁敲側擊問問,她怎麽把十七歲那張照片保存得那麽好,是不是偶爾也會想到他,但看到這滴淚,直接愣了。
他擡起指腹蹭掉,而後掰過葉因枝的臉,親了親她泛紅的眼睛,額頭相抵問:“哭什麽。”
除了掉眼淚,葉因枝說不出來一個字。
許聞欽沒法子,只能和她耍渾:“再哭我親你了。”
葉因枝眼睫濕漉,還是只哭不說話。
“小枝,別哭了。”許聞欽手掌搭在葉因枝後頸,虎口大小正好卡住那塊細嫩的軟肉,輕輕摩挲着,“早知道你會哭那麽兇,就不給你看了。”
許聞欽并沒有像他口頭威脅的那樣,真的用親葉因枝作為懲罰。
恰恰相反,他耐心哄着她,任由綿長時間流逝,兩人一直這麽互相靠着對方,直到葉因枝的啜泣聲漸漸低下去。
“小枝,我發現跟我在一塊兒以後,你總是哭。”許聞欽低不可聞地嘆了口氣,緩緩道,“對不起,是我不好,明明一點兒也不想讓你哭的。”
濕鹹的淚水在葉因枝臉上變幹,有點涼:“許聞欽,我只想對着你哭。”
也只有他,才能讓她這麽肆無忌憚地宣洩情緒。
“可是我舍不得看你哭。”許聞欽将葉因枝把發絲撥到耳後,溫聲細語,“乖,別再哭了,好不好?”
葉因枝點點頭,又緩了一會兒,才把視線再度轉到桌面擺着的照片上。
“……”她隔空指了指那張二十四歲的照片,聲音幹澀,“為什麽到這裏就只有名字了。”
“就是我有點生你氣了的意思。”許聞欽順着她手指望過去一眼,語調懶懶的,卻故意把事情說得嚴重,“畢竟你躲了我這麽多年,而且我本來脾氣就挺差的。”
葉因枝心底酸澀,輕聲道:“那現在我成你女朋友,你氣消了沒?”
許聞欽有意逗她:“有時候想想,還是挺生氣的。”
話音落下,葉因枝忽地湊過去,飛快親了一下許聞欽唇沿。
随即,她紅着臉退開,問:“現在呢,還生氣嗎?”
“心情是好了點。”許聞欽攬上葉因枝的腰,直接把她給拽回來。
兩人都正坐在沙發上,随着距離貼近,她掌心不知怎麽就恰好撐在了他未曾并攏的雙腿中間。
旋即,有溫熱氣息灑在葉因枝耳畔周遭,許聞欽遲緩啓唇:“但是還不夠。”
他有一下沒一下地吻她耳尖,嗓音已有啞意:“別光親那兒,我教你怎麽哄。”
下一秒,手腕便被許聞欽修長的五指給緊緊抓住。
葉因枝心裏一悸,這樣大的力道,前所未有,根本甩都甩不開。
他這次沒打算心軟一回,讓她有機會逃掉。
許聞欽控制着葉因枝雙手,悉心指引着她去往某個方向,一個全然未知的領域。
彼此間輕弱的呼吸交纏,有種恍惚的歡愉襲上心尖,一陣接着一陣,渾身上下跟着戰栗起來。
五指、力道,乃至速率。
每一個細微末節,他都全全把控。
明明被占領與侵襲的并不是自己。
但葉因枝從沒聽過自己發出過這樣難堪的聲音。
她咬唇,聲音難忍的顫抖:“許聞欽,我……”
許聞欽并不說話,而是吻了吻葉因枝下唇被不小心咬破的傷口,氣息方才開始有點不穩起來。
他眼尾沾染上濃烈的欲望,雙眸不再淡漠依舊,吞咽掉她唇齒顫抖着落出的零碎字眼。
時間跟着混沌起來,處于由白晝到夜晚的分界線。
從遠距離眺望,天空中金紅色殘陽的沉淪,一寸一寸漸進……
葉因枝都不知道這一切是什麽時候結束的。
只知道許聞欽橫抱起她,走進洗手間,把她放在了盥洗臺面上,下面墊一塊毛巾,隔開冰涼的大理石面。
黃昏易逝,洗手間黑暗到需要開燈照明。
好在葉因枝背對着鏡子,看不見自己潮紅的臉。
許聞欽剛一伸手過來,這次葉因枝立馬就條件反射地躲開了,本就無處安放的雙手更顯無措。
見到這動作,許聞欽扯着唇角,黑眸平靜,無波無瀾地等着個解釋。
葉因枝眼眸一垂,不敢看他,支吾道:“我、我不要了。”
許聞欽并不說話表态,只眉梢挑了挑,看起來似笑非笑。
“下次再哄你行嗎?”葉因枝說的斷斷續續,聲音委屈,“我自己私下去學,不用你教。”
聽到這話,許聞欽撩起眼皮看她:“你不跟我學,還想跟誰學?”
葉因枝聲音越來越低:“我看文字看視頻都能學。”
許聞欽沒皮沒臉地閑閑反問:“那些教的能有我好?”
葉因枝:“……”
僵持了一會兒,葉因枝緩慢又不甘心地把濕黏的手再次放心他掌心裏。
“別怕,我現在沒這個意思。”許聞欽緊緊拉過她的手,低笑一聲,而後撥開水流,擠出洗手液抹在她五指間,慢悠悠解釋,“幫你洗手而已。”
許聞欽的手沾過水,濕潤中還有點冰涼。
他幫葉因枝洗手時,神情和剛才沒差,有種專注的誘引。
從她指根到關節再到指尖,一路溫柔地描摹過去,反反複複。
葉因枝任由着這一切動作,表情空白茫然,不知在想什麽。
許聞欽替她擦拭幹淨洗過的手,話裏有些心疼與自責:“吓到了?”
葉因枝搖了搖頭,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那種反應并不是驚吓,而是羞意中還夾雜了些道不明的期待。
中途不覺,但結束以後好像又有點貪戀起來。
葉因枝抿了抿唇,唇畔幹燥,她無意識地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然而就是這麽一下,看得許聞欽眸色直接暗下來,他把葉因枝穩穩當當抱下盥洗臺。
而後便轉過身,丢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葉因枝,你不能再當我是十七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