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A區-休息室直播間】-
【彈幕：最好的阿亮。】
【彈幕：嗚嗚嗚對不起，我之前不該罵你的】
【彈幕：我甚至還懷疑過他嗚嗚嗚】
【彈幕：小田到底在說什麽啊，我怎麽聽不懂】
【彈幕：是快不行了，出現了幻覺】
【彈幕：不是吧，你們同情一個被監禁過的人？】
【彈幕：改過自新不可以嗎？犯了錯就得一棒子敲死了？】
【彈幕：沒覺得改啊，他不是黑維克多腦子裏了？】
【彈幕：所以呢？讓維克多把大家都剁了嗎？？】
【彈幕：就事論事而已】
【彈幕：別吵了！！！怎麽又吵起來了】
【彈幕：我插一句嘴，老羅是不是也要走了，只剩他們三個了，嗨皮和王姐肯定投他】
【彈幕：到底哪個是智能人啊？我真的要被搞瘋了】
【彈幕：不行，老羅不能走！求求了，老羅值得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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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彈幕：小田走了，真的走了】
【彈幕：緬懷小田，小田我們不會忘記你的】
【彈幕：诶？什麽意思？老羅為什麽說嗨皮】
【彈幕：老羅主動出擊了！】
【彈幕：偷藥？啥意思？我沒聽錯吧！】
【彈幕：老家夥亂咬人了】
【彈幕：沒人說嗎，那我說了，我覺得王姐】
【彈幕：什麽亂咬人嗨皮本來就不對勁】
“不！我沒有。”嗨皮緊緊拉住王忠炎，她雙眼通紅，像極了一只受盡委屈的小鹿。
羅伯托沒有理會她，直接與王忠炎分析道：“維克多了解自己的身體情況，他帶了足夠多的藥，只要他按時服藥，他的精神不會出現問題，除非藥不見了。”
“沒準就他就是害怕被淘汰，所以想把我們都殺了呢？”嗨皮哽咽着反駁道。
“你們三個昨天都已經洗脫了嫌疑，正常情況下維克多沒有必要再去擔心這個，除非他精神混亂，也就是因為沒有服藥的原因。”羅伯托道。
嗨皮頓了一下，擡起頭看向王忠炎，“王老師，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我哪裏有那個膽子去偷維克多的東西？”
羅伯托沒有理會她，繼續分析着：“你從通風管道爬進維克多的房間，這樣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偷走他的藥。”
“我沒……”
嗨皮剛一開口，羅伯托便厲聲打斷了她的話。
“維克多失控以後，你只需要安靜地躲進管道中，就可以保障自己的安全，而其他人就成了昨晚的犧牲品，就像……利安和田中亮。”
“不！”嗨皮大聲喊道，“我只從管道去過王老師的房間，別的房間我從來沒有去過！”
“沒有嗎？”羅伯托眉梢微挑，提醒王忠炎，“你還記得昨晚咱們一起在走廊研究密碼的時候，維克多走出來時說了什麽嗎？”
王忠炎蹙起眉頭，思緒被拉回昨晚。
維克多看到兩人在牆上的屏幕裏輸密碼，得知這背後還有一間隐藏的屋子時，維克多的确說過，他晚上聽到奇怪的聲音，從牆後或是天花板處傳來，他以為是羅伯托搞出來的。
“我那時覺得奇怪，我的确連續兩晚都敲過牆體，但從未碰到過天花板。”羅伯托看向嗨皮，“我以為維克多只是随口那樣一說，所以沒有當回事，直到我得知她時常躲進管道裏，那一切似乎都能說得通了。”
“我沒有！”嗨皮拉住王忠炎的手，懇求道，“王老師，請你相信我，現在只剩咱們三個人了，他知道我們一定會投他出去，所以才會故意誣陷我，想挑撥離間！”
王忠炎眉心蹙得更緊，她看看嗨皮，又看看羅伯托，最後還是沖羅伯托搖頭道：“你說得的确是一種可能性，但這也只是猜想，沒有确切的證據，而嗨皮……”
她深吸一口氣道：“她有我們的照片，我很确信她是人類，而非智能人。”
羅伯托似乎有些着急了，“智能人是有仿制功能的，不論是記憶還是外形，又或者聲音和行為習慣等，它們幾乎可以做到一比一複刻。”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會出臺禁止将真人記憶存入智能人體內的法律。
“我記得這種技術，是不被允許的。”王忠炎說。
“不允許？”羅伯托嗤笑一聲，“你看看我們周圍發生的一切，哪一項是被允許的？”
王忠炎陷入沉默。
羅伯托見她似有動容，繼續勸說：“你仔細想想，為什麽這樣一個殘忍又血腥的比賽，會讓一個剛滿16歲的孩子來參加？”
“為什麽這九個人當中，偏偏只有你們兩個人認識？”
“也許他們想讓你來保護嗨皮，因為你是她的老師，你下意識就會認可她的存在，也一定會拼盡全力保護她，就像昨晚一樣，她只需要制造混亂，躲在暗處看着這一切發生……”
“王，你很聰明的，這裏面不對勁，我不相信你意識不到。”
王忠炎自然早就意識到了，可只憑這一點就懷疑嗨皮，她真的很難做到。
想了片刻，她問羅伯托，“有沒有一種可能，那個藏在我們當中的智能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的确會有這種可能性。”羅伯托聲音低沉道，“如果他植入了人類的記憶，在喚醒前沒有設置其他記憶類信息，他只會認為自己是人類，是記憶中的那個人。”
顯然，他很早以前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但對于王忠炎而言，她此刻才了解到這個信息。
他們三人中誰都有可能是它，而他們自己卻不知道。
想到這一點，王忠炎腳底生出寒意，嗓音變得沙啞起來，“所以……我們三個誰都有可能是它，對麽？”
“是。”羅伯托深吸一口氣道，“但我們現在進行這種猜測是毫無意義的，我只看行為邏輯。”
說着，他又看向嗨皮，厲聲道：“只有她有機會去偷維克多的藥，如果她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興許我會相信她。”
嗨皮自然還是不肯承認，不住地搖頭道：“不是我，我是人，我真的是人，王老師你不要相信他……”
王忠炎這一次徹底轉過身來，盯着面前的嗨皮看。
恍然間她想到一個可怕的事，如果眼前的嗨皮真的如羅伯托所說，是智能人的話，那真正的嗨皮又去了哪兒？
一夜未眠，再加上連續四日得高壓，王忠炎開始頭疼，她擡手壓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輕揉着說：“不，羅伯托。我們已經沒有試錯的成本了，這個成本代價實在太大，萬一……萬一她就是嗨皮，你要我親眼看着她倒在我面前嗎？”
王忠炎紅着眼道：“原諒我，這一次我真的做不到。”
“我希望你不要感情用事，找回你的理性啊王。你做不到的話，最後會是我們兩個倒在這裏。”羅伯托也用力捏着眉心，“她弱小，讓你憐愛，讓你生出責任感與保護欲，這些都是為了什麽？”
見她還是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羅伯托擡手指着嗨皮，厲聲道：“因為她需要你來幫她隐藏身份！”
王忠炎望着嗨皮，她眉心越處越緊，語氣裏終是帶了幾分懷疑，“嗨皮……真的是你偷了維克多的藥嗎？”
嗨皮搖着頭朝後退去，“不、不是……”
王忠炎緊跟上去，扶住她的的肩，用逼問的口氣讓她說實話。
嗨皮吓得連連後退，王忠炎也步步緊逼。
在她想要轉身逃跑的時候，王忠炎卻是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兩個人一起朝樓上跑去。
羅伯托下意識要上去追，可追了兩步，又停了下來。
只剩下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就要進行比賽，他們兩個必須在規定的時間內回到餐廳，否則那兩人都會淘汰出局。
他沒有必要去追，只需要在餐廳等待。
羅伯托無奈地搖了搖頭，沖着樓上喊道：“你沒有必要這樣做，我不是維克多，我不會傷害你，因為我相信你是一個有理智的人，王，你昨晚救過我，我也救過你，我們配合的很有默契，不要在最後的時刻做出傻事……你知道的，你不可能一直躲着不出來。”
-【B區-4號直播間】-
王忠炎拉着嗨皮跑進埃蔻的房間。
她跑到床尾打開行李箱，不知在找着什麽。
嗨皮這才反應過來，王忠炎剛才對自己的逼問是在演給羅伯托看的。
“王老師，你在找什麽？”嗨皮走上前問。
王忠炎與嗨皮解釋，“剛才田中亮出現幻覺時，說了很多胡話，可當他提到埃蔻的時候，他握住我手腕的力度突然間就加大了許多，我總覺得他可能是在對我暗示些什麽。”
“也許是埃蔻也找到了線索！”嗨皮眼前一亮，忙低頭幫王忠炎一同尋找。
王忠炎幹脆将行李箱的東西全部拿了出來，但還是沒有看到有什麽特別的東西。
王忠炎坐在床上，閉上眼揉着太陽穴，“也可能是我想多了，他和埃蔻的關系不錯，可能在幻覺中看到埃蔻，他的情緒自然而然就變得激動了。”
嗨皮順勢将手插進口袋，語氣低落道：“王老師，羅伯托會不會變成維克多那樣，上來追殺咱們？”
“我也不知道。”王忠炎緩緩睜開布滿血絲的眼睛，“在極端情況下，人性是經不住考量的，他做出什麽事都不奇怪。”
同樣，這句話也針對嗨皮。
“所以，你為什麽要偷維克多的藥？”王忠炎望着她問。
“我沒……我真的……”嗨皮向後退去一步。
“嗨皮。”王忠炎沒有惱怒，朝她伸出手，語氣還是慣有的溫和，“和我說實話。”
嗨皮低頭下，眼淚順着眼角落下。
便是她沒有親口承認，王忠炎心中也有了答案。
“為什麽這樣做？”她将手緩緩放下，眼睫也在此刻濕潤。
“我看到他把藥拿進浴室，就在洗手臺上放着……”嗨皮哭着說，“他總是在浴室自言自語，那個模樣的他特別吓人，我聽見過很多次，他不喜歡我們，尤其知道我們的關系後，他在浴室裏對着鏡子又吼又罵……還說早晚得想辦法讓咱們兩個出局。”
嗨皮擡起眼來看着王忠炎，“王老師，我真的不知道他不吃藥會成為這樣……我以為沒有藥他會死掉，或者全身難受暈倒之類的，羅伯托之前也沒有說過，不吃藥他就會變成殺人魔，所以我是真的不知道，真的……”
王忠炎想要說些什麽，可一開口竟說不出話來，她用力閉上了眼，不住地搖着頭。
在她的印象中，這個瘦小的女生性格孤僻，膽子很小，卻從沒有過壞心思，可她方才竟然說，她以為維克多不吃藥會死掉……
死掉。
“你希望他死？”王忠炎慢慢睜開眼，“嗨皮，他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我知道。”嗨皮用手抹掉眼淚，擡起頭看向王忠炎，語氣裏是從未出現過的冷漠，“可大家都會死掉的，不是嗎？王老師，我們肯定出不去了。沒有人會那麽傻，做了這麽多違法的事，還要給所謂的勝者錢？不可能的，我們肯定都會死，肯定的。”
“嗨皮……不要這樣……”王忠炎站起身。
嗨皮慢慢向後退去，眼神變得警惕起來，“王老師，就算這一輪羅伯托會走，那下一輪呢？到時候只剩下我們兩個，王老師你會放棄嗎？”
“你會把活着的機會給我嗎？”
此刻的嗨皮變得極為陌生，王忠炎後背生出一股寒意，她想上前勸她，誰知剛朝她邁出一步，嗨皮忽然擡起手來。
她手中拿着埃蔻的染發噴霧，朝着王忠炎臉上就是一頓狂噴。
王忠炎眼睛一陣刺痛，氣管也因為這噴霧嗆得不住咳嗽。
“不，你也不會的，所以我說得沒錯，我們都會死，但我……不想被別人殺死。”
嗨皮說着，轉身跑進浴室。
“咳咳……嗨皮？咳咳……”
嗨皮沒有理會她，很快頭頂的天花板便傳來響動。
【彈幕：老羅說對了，是嗨皮做的】
【彈幕：啊這個嗨皮！是她害死了利安和田中亮！！】
【彈幕：我不想替誰說話，但這對嗨皮也不公平】
【彈幕：如果是你進去，不一定會做出什麽】
【彈幕：這個嗨皮，我真的要氣死了！】
【彈幕：天吶……現在到底該怎麽辦】
【彈幕：王姐，下樓去和老羅把嗨皮投走吧，她沒有救了】
-【A區-餐廳直播間】-
餐廳裏一塵不染，餐桌上擺放着三份早餐。
沙發和樓梯口處的血跡也被全部清理幹淨，這一個小時裏，羅伯托一直坐在餐椅上，盯着面前的大屏幕怔神，也不知到底在想什麽。
畫面中只能看到艾米來來回回忙碌的身影。
“滴——”
這機械聲聽起來已經讓人覺得熟悉，羅伯托沒有任何表情，看着大屏幕出現倒計時。
再等一分鐘，如果她們兩個沒有出現，這場荒謬的比賽就該結束了。
樓梯間傳來腳步聲。
羅伯托終于有了反應，他擡頭朝那邊看去。
王忠炎的眼睛很紅，有種不正常的紅，頰邊的幾縷頭發也是紅色的。
“55、54、53……”
“怎麽搞的？”羅伯托語氣很平靜。
王忠炎搖了搖頭，拉開椅子坐下，“是她，你沒有說錯，她偷了維克多的藥。”
-【C區-9號直播間】-
“48、47、46……”
嗨皮推開浴室門，跑出房間。
-【A區-餐廳直播間】-
“43、42、41……”
羅伯托聳了聳肩，一副早就告訴你，你偏不信的神情，“我只想活着離開，不想讓智能人獲勝，不然其他人不是白死了。”
-【C區-走廊直播間】-
“37、36、35……”
嗨皮站在鳳凰刺繡面前，氣喘籲籲将畫框拿下，放在地上，她按照記憶中的八卦圖，對着牆上的平面圖開始畫了起來。
-【A區-餐廳直播間】-
“30、29、28……”
王忠炎忽然笑了一下，莫名想起了利安，“如果利安還在，聽到你剛才的那番話，他一定會拍着桌子誇你說得對。”
羅伯托又是聳了下肩，語氣也愈發輕松地說：“是啊，其實大多數情況下，我都是對的。”
-【C區-走廊直播間】-
“23、22、21……”
嗨皮從口袋拿出一個指甲蓋大小的硬盤，她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硬盤掉在了地上，她連忙彎身去撿，同時又扶住了鼻梁上那寬大的眼鏡。
-【A區-餐廳直播間】-
“16、15、14……”
王忠炎看着大屏幕上的時間，笑容又逐漸散去，“我還是覺得她不是智能人……她只是太害怕了，她不該承受這些的。”
連續四天在這樣高壓又血腥的環境中，誰又能保證自己不會喪失理智？
-【C區-走廊直播間】-
“11、10、9……”
嗨皮看着掃描出來的圖片，眼鏡下的眼淚宛如決提的洪水，她看不懂……她真的看不懂……
-【A區-餐廳直播間】-
“8……”
羅伯托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沒有人該承受這些。”
-【C區-走廊直播間】-
“7……”
嗨皮扔掉眼鏡，又将硬盤狠狠踩在腳下，用力将它碾碎，擡手在屏幕上輸了一個單詞：Frailty (懦弱)
屏幕出現紅叉。
“6……”
brutality（殘暴）
紅叉。
“5……”
紅叉。
“4……”
紅叉。
“3……”
紅叉。
“2……”
“啊——”
“1。”
-【A區-餐廳直播間】-
“滴——”
機械聲響起的同時，樓上傳來一陣響動。
王忠炎再度痛苦閉眼。
羅伯托也低着頭長出一口氣。
“本場比賽開賽前，有人未在規定時間內到達指定地點，現已淘汰出局。”
大屏幕上主持人笑着出現，她向王忠炎與羅伯托高興地揮了揮手，“恭喜兩位選手，你們已經成功進入到本次比賽的最後一輪！直播間的每一個觀衆都有機會進行投票，選手們可以通過大屏幕實時看到直播間的投票動态。”
“請投出你認為是智能人的那位選手。”
“請注意，将你唯一的一票，投給你認為是智能人的選手。半小時後，我們将關閉投票通道，得票最多的選手将會被淘汰。”
“好的，本輪比賽，正式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