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兩百年國祚,證明這皇位他是順當傳下去了。他理政勤勉,往後也不可能懈怠。哪裏報災,免哪裏的稅賦,對朝臣百姓都頗為寬容。朱三太子已死,白蓮教銷聲匿跡,漢人也不再反對他這個滿人皇帝。
他不信自己會突然變得昏庸無道、殘暴好殺或是橫征暴斂,以至于讓朝臣怨聲載道,民不聊生。
想來想去,問題還是出在那個“科技進程”上。
先保住這個前五!
但他又對這個“科技”兩眼一抹黑,不知該從何處着手。這事兒,還得靠弘晝的心聲。
只這心聲吧,他也是思量過許久了,跟他最先想的不一樣兒。它似乎并不是為了“示警”,也不在乎有沒有人聽到。它只是知道得太多,遇到了感興趣的事,随意說幾句。
那他就只能叫倆孩子時常在身邊,多說說政事,好叫它能多說幾句……
這兩孩子聰慧又自覺,在上書房聽了課,早早回來乾清宮寫課業也是一樣的。
今兒康熙就在一邊,邊批折子邊感慨:“唉,這才剛開春,河南又暴雨,今年年景怕是又要不好了。”
魏公公在一旁小聲寬慰,“幸好這會種子還沒下,沒甚損失。萬歲爺福澤深厚,心憂百姓,老天爺也會向着萬歲爺的。”
【哪有什麽老天爺?這國家地盤大了,今年這兒旱,明年那兒澇,大風、地震、暴雨、暴雪都是正常的自然現象。】
弘歷停下手中的筆,滿眼興奮。
徐先生講到天狗吞月的故事時,笑着說,“這是古人不懂天文的說法,咱們大清的欽天監能準确的預告月食。”
他驚訝的問,“那是如何監測出來的呢?如果不是天狗吞月,那又是什麽原因叫月亮被遮住了?”
徐先生說:“漢代張衡在《靈憲》中有寫到’當日之沖,光常不合者……在星則星微,遇月則月食’。欽天監的傳教士們,用觀星之法預計月亮被遮擋的時間。若是阿哥們想知道得更多,日後傳教士們來上書房講學的時候,再問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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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先生認為這只是小道,了解即可,他心裏卻有了新的疑問:月食是可以預計的,發生地震有地震儀監測,那是不是洪災旱澇也是可以預見的呢?
“弟弟,你知道什麽是自然現象麽?”弘歷興致勃勃的問道。這話問出來,他自己先呆住了。
咦,原來弟弟不開口說的話,有些是可以問的麽!
康熙眸光一頓,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仍然問不出來。想到倆孩子日夜在一起,弘晝的心聲弘歷幾乎一條不漏的全聽了去,但之前從未聽到過弘歷有出聲詢問。
他略一思量就明白了,弘歷這是無心之言。他對心聲沒有探究之心,只是單純想知道什麽叫“自然現象”。
日月星辰運行自有規律,雨雪風寒各地不同時有異常。所謂天災本就是常态,罪責卻要讓帝王來背負,實在可恨之極!
弘晝随口就答:“自然現象就是春有百花冬有雪,太陽東升西落,水往低處流這些跟人無關的規律。”
小弘歷到了開啓“十萬個為什麽”的年紀,每日都有無數個問題。上書房向來有問必答先生們,都學會了“你長大了就知道了”這個萬能答案。
先生不在身邊時,他就會自言自語或是跟弟弟說說,也不是一定要個答案,就是想問出來。
弘晝偶爾也會不過腦子的随口答話,但每次話剛說出口,他就後悔了。
因為,弘歷後頭準有一籮筐的問題。
果然。
“那地震也是自然規律麽?”
“雨雪呢?這些是不是都可以預測?”
“那為什麽帝王要下罪己诏啊?‘明有所蔽,德不能綏’‘朕之菲德,涉道未明’這種诏谕宣告天下多難受啊。”他說到這時,還偷偷瞄了康熙一眼,特意放輕了聲音。
皇瑪法也下過罪己诏呢,說自己“朕躬不德,政治未協,致茲地震示警。”
弘晝觑一眼康熙,見他仍在全神貫注的批折子,心裏松了一口氣。
乾小四,你膽子越來越大了嘿!
乾清宮東殿書房的窗下擺了一張大長桌,他和弘歷在這完成課後作業,預習新課。
左手邊就是康熙處理折子的禦案,魏公公和趙公公輪流垂首候在一側。
剛開始那幾天,他和弘歷還小心謹慎的盡量不亂動,不發出聲音,生怕打擾了康熙批折子。
在康熙帝讓魏公公不時給他們送點心飲子,也說了讓他們不必拘束,只讨論學問小聲些就行。且有朝臣來議事也不叫他們避讓後,兩人就慢慢松懈下來了。
“皇瑪法就是一個人批折子太孤單了,叫咱們陪着呢。”弘歷了然的告訴弟弟,“魏公公他們大氣都不帶喘的,太安靜了容易犯困。”
他這話說得十分自信,因為他和弟弟就是在這種安靜中,學着學着就睡着了,皇瑪法才給他們叫點心奶茶,讓他們小聲說話的。
剛開始自然只是讨論作業,後面幾天話題自然就擴大了範圍。等朝臣适用了來乾清宮東殿議事,會有兩個三歲的小阿哥在場,倆孩子也十分自在的恢複了從前康熙帝不在的狀态。
但讨論罪己诏這個話題,還是有些逾矩了。
不過,他們在這邊小聲叽叽喳喳,康熙帝應該聽不見,他是那種工作起來十分投入的人。
對上小弘歷莫名興奮的眼神,弘晝壓低了聲音口無遮攔,“一是為了收買人心,讓百姓覺得君王有擔當。二是迫于朝臣的壓力。”
弘歷明顯不贊同,“漢武帝、唐太宗、皇瑪法都發過罪己诏,他們既不需要收買人心,也不會被朝臣逼迫。”
康熙帝強忍住了咳意,倆孩子還真是敢說,罪己诏都讨論上了!不分尊卑膽大妄為,徐元夢怎麽教的學生?
不過,弘歷将他和漢武帝、唐太宗并列,倒也還讓人有些許欣慰。
“死人太多損失太大,朝廷救災不及時,這股怨氣就得有個出口。”弘晝打了個不恰當的比方,“你想想,如果你是災民,父母兄弟親族死的死,傷的傷,過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你能不怨老天爺?”
弘晝想了想,面色糾結,“我還會怨怎麽沒人來救我們。”
他本來想說怨皇上的,想想皇上是他皇瑪法,又覺得皇瑪法很冤。又不是皇瑪法讓災害發生的,挨了怨恨,免了稅賦赈了災,還得下個罪己诏!
話都說到這了,弘晝索性再進一步:“罪己诏也沒用啊,關鍵是救災。你看史書上,救災救得好了,萬民歸心,救得不好,民怨四起。”
若是乾小四将來還是皇帝,他現在多灌輸些愛民思想,叫他少下江南勞民傷財,也是功德一件吧?
小弘歷認真思考,“怎麽才算救災救得好?君王遠在萬裏,得到急報後一刻不耽誤的籌糧籌銀子,也是來不及的吧?若是能提前知道,早做準備就好了。就像欽天監預告月食一樣。”
地震洪水都是頃刻間就能讓人沒了,千裏大旱暴雪之下也很難救。若是能早些知道,叫人提前躲避就好了。
“咱們現在的知識還不夠啊。”弘晝嘆口氣,“科舉不考這些,許多的聰明人便覺得這是小道,沒人去鑽研。眼下能讓災民不受凍挨餓,盡快重建家園就算不錯了。想要救得好,一是得周邊府縣迅速行動,二是得有足夠的銀兩用到災民身上。”
康熙一噎,猛地咳嗽。周邊府縣沒有他的調令只會袖手旁觀,國庫的銀子就沒有松快的時候。
弘晝,似乎聰慧的過頭了?徐元夢還給孩子們講這些?
“皇瑪法,您沒事吧。”弘歷跳下凳子,幾步就跑過來幫着順背,端起茶盞,關切道,“您是不是嗆着了,喝點水緩緩。”
弘晝遲了一步,也跟着過來拍背。
歷史上康熙喜歡乾小四不是沒道理的,乾小四就是個瑪法控。他對康熙帝孺慕敬佩崇拜之情交織,打心眼裏孝順。
國庫是真沒銀子。
四爺冷着一張臉來彙報他這幾月在戶部宵衣旰食得來的結果,看了兩孩子一眼,遞上折子。
“國庫只剩下三百萬兩銀子了,這其中還包括皇阿瑪您前幾天說的,要提前發給八旗的二百萬兩。”他擡頭看一眼康熙,又道:“京中老臣的不少欠款是皇阿瑪開口免了的,餘下還有五百萬兩一直沒還上。”
“各省交上來的賦稅年年減少。十八個省,除了陝西是皇阿瑪免了積年所欠賦稅外,欠款從五十萬兩到二百萬兩不等,皆是年年拖欠。”四爺脫下太子的三眼頂戴花翎放在一邊,撲通一聲跪下叩首,聲音冷得如數九寒冰,“六部各衙門所用錢糧自行奏銷,賬目虛構比比皆是,這大清上上下下的官員,就沒幾個是清白的!”
他今兒來,就沒想過還能頂着太子這身皮回去!
欠款倒是能追,官員腐敗成這樣,壞的是大清的根基啊!
皇阿瑪繼續這樣縱容下去,他都不敢想象,大清是怎麽延續兩百年的!
嚯!真勇啊!弘晝咽了咽口水,四大爺,原來您一直就是這麽猛的嗎?
啧啧,這不就是指着康熙的鼻子說,你的朝臣沒一個好東西哇!一個兩個貪贓枉法是官員自己品性敗壞,這一整個的全不是東西,那豈不是康熙帝自己縱容的?
弘歷小心翼翼的看向皇瑪法,又瞅瞅阿瑪,他不明白,官員不好跟阿瑪有什麽關系,為何阿瑪要跪下請罪,而皇瑪法的臉色這麽難看。
康熙執着筆一動不動,墨水滴落污了折子,他也似乎沒有覺察。
國庫空虛,官員貪腐,他不知道嗎?知道的。
早些年朝廷動不動就要大動兵戈,國庫壓根存不下銀子。這幾年好些了,兒子們一個個心又大了,他年紀也大了,平衡朝堂已經花了大半心力。
這吏治一旦動起來,可不是砍幾十個腦袋的事。誰又能保證這監察的人不弄虛作假,結黨營私?這新換的人就一定是好的麽?
他意味不明的看一眼仍跪地叩首的太子,無數的惆悵和孤寂湧上心頭。自己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兒子們都不可信,他如何敢大刀闊斧的朝吏治動手?
可眼下似乎不一樣了。
老四這是寧可不要這太子之位,也要逼他動手啊。老二在這點上就不如老四,只敢在背後狗狗祟祟。
這是,老四這性子是真直!
這話也真難聽。
魏公公頭都要低到胸口去了,屏着呼吸貼着牆根兒,恨不得自己是個透明人。
乾清宮東殿新擴建的書房裏鴉雀無聲,西洋鐘被掐去了報鳴聲,細長的指針一格一格的滑動。
弘晝第一次感受到帝王的凜凜威嚴。皇帝坐在那裏,沒有動,也沒有說話,甚至神色都瞧不出一絲變化,空氣卻像是被凍住了一樣,叫人覺得透不氣來。
他不由得暗自吐槽:【四大爺這會手裏有人,提前追債應該會容易多了吧?吏治清明了也沒多大用啦,還有八旗呢。就算是沒有天災人禍,沒有列強的海船和炮火,八旗啥都不幹也能給大清拖死!】
八旗子弟可不光有個名頭,在政治地位上高于普通漢人。他們和官員一樣,每月有俸銀和祿米拿。分房分田,不用交任何賦稅,打仗再額外補貼雙倍銀子,娶妻嫁女喪葬等等都有銀子拿。
眼下,一個普通的八旗子弟,算上田地的收成,一年能有一百兩的收入。一個普通百姓家一年收入三兩銀子,縣令一年俸祿四十五兩,祿米四十五石。
相當于是普通人拿三萬年薪的時候,八旗子弟最少也是百萬。
養包括宗室在內的八旗子弟,需要花費康熙帝財政收入的三分之一。
四爺心頭劇震,怎麽這大清還有好幾種亡法?
八旗?竟然要動八旗才行麽?八旗子弟是日漸驕奢,但一幫子富貴閑人能起什麽風浪?
難不成這其中要出幾個野心勃勃的,勾結外敵舉旗反清?
他越想臉色越沉,上三旗歸屬皇帝,下五旗由王公統領。若是這五個王公都聯合起來,還真是心頭大患。
可這皇帝是傻的不成?一個心腹都沒有?五個都是有反心的?
若是他僥幸禦極,定不會發生這種事,他有十三弟。十三弟一人頂老八他們一群。
但後頭的兒孫們還真說不好,他兄弟多,兒孫們的兄弟、堂兄弟們更多,這皇帝但凡軟弱一點點,都能被宗室們騎在頭上!
弘歷好奇的瞅着弟弟,快說,多說說,咱們好好的大清,怎麽又要死了!
康熙猛地捏緊了筆杆,心口像是被人插了一刀似的難受。這個他甚至都不敢觸及,但又清楚的知道遲早會爆炸的巨雷,就這樣被猝不及防的直白的攤在了面前。
八旗,他們愛新覺羅氏興起的關鍵,大清能入主中原的根本,在入關之後,正在慢慢變成蠶食大清的巨獸。
他一時之間竟然猶豫了。
擒鳌拜時,關乎性命,他沒有猶豫;撤三藩時,群臣反對,他沒有猶豫;二廢太子,心如刀絞,他沒有猶豫……
現在,他猶豫了。
照這樣下去,大清還有二百年國祚,不算短了。超過三百年的只有宋,後頭還分了南北。大唐二百九十年,前明二百七十七年。
王朝更替在所難免。
若是動了八旗,大清還能有這二百年麽?
帝王陷入了沉思,久久沒有開口。
四爺額頭扣在冰涼的木地板上,汗水迷了眼睛,又洇濕了視線所及的地方。他牙關緊咬着,強壓住身體的顫抖,等待帝王的決斷。
雷霆雨露均是君恩。
這一刻,他突然懂了為何二哥被放出來後,臉上時時都帶着和煦的笑意。
卸下了千斤重擔,雖然權勢不再,但前路沒了懸崖峭壁,是該輕松惬意的……
可是,他只做好了皇阿瑪一怒之下革去他太子之位的準備,沒預料到還有全家被圈禁的選項啊!
八旗!八旗是大清掌控天下的根本,怎麽能動!
【咦,康師傅不是挺有容人之量的麽?怎麽被四大爺委婉的勸誡了一下,就怒了?】
四爺:你別說了!不許再說了!咱們一家子已經一只腳踏進鹹安宮的門檻了!
弘歷咬着唇,皇瑪法為什麽生這麽大的氣?他,他能跪下求個情嗎?
“先追繳欠款吧。”康熙帝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平靜道,“起來吧。老四,你也許久沒和弘歷、弘晝好好說會話了,你們父子三人先去正廳吃些點心。”
“是,皇阿瑪。”
弘歷已經忍不住跑來扶四爺了,他一邊拉自己阿瑪的胳膊,一邊偷偷瞅康熙帝的臉色,見皇帝垂眸沒有看他們,忙招招手,示意弟弟也來幫忙。
剛踏出書房,不等四爺開口,他小心的詢問:“阿瑪,皇瑪法為什麽跟你生這麽大的氣?”
四爺垂頭,正對上弘晝滿是敬佩的視線,這孩子臉上明明白白寫着"阿瑪你膽子真大!"
“你們還小,不要想太多。”四爺深呼一口氣,拿出帕子擦擦額頭上的汗,告誡道:“在書房裏不要聽朝堂上的事,把心用在功課上。”
尤其是弘晝,你那心聲是要捅破天那,阿瑪真的經不住吓了!
第一次“大清要亡了”好歹還有個“二百年”在前頭,矛頭也指向了外頭。這“八旗要拖死大清”幾個字若是宣揚了出去,咱一家子都不夠被推出去洩憤的!
弘歷皺巴着臉,有些為難,“我們沒有想聽,就是皇瑪法常常念叨,那些話自己進了耳朵裏。”
不過,他很快又補充一句:“我和弟弟都有好好完成功課的,皇瑪法都誇我們用心呢。”
“可不是我們要跟皇瑪法一個屋呆着的。”弘晝小大人似的嘆口氣,“誰叫我們太招人喜歡,皇瑪法離不得呢。”
四爺:……
四爺無言以對,急需吃喝補充腦力:“叫茶膳坊給阿瑪上你們那個水果奶茶,放多多的糖。”
不多吃點甜的,他這心驚得慌。
皇阿瑪這是還沒下定論,才先不叫他走的吧?
“各色點心果子也都來一盤。”四爺看向兩個不知愁,已經歡快的跑去洗手等着吃的孩子,心頭一梗,“你們也多吃點。”
若是被圈禁了,再想吃禦膳房的好點心,可就不容易了。
魏公公很快帶人上了一桌子好吃的。
在今天之前,打死他也不敢相信,太子爺居然敢跟皇上說這種話!
“沒幾個是清白的”這話不就是罵皇上識人不清,有眼無珠麽?
他都在想,皇上要是抽刀,他是先喊“皇上息怒”,還是先舍身犯上去抱皇上的腰,讓太子快跑!
真要讓皇上一怒之下傷了太子,他目睹了“父子相殘”的場面,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皇瑪法,您也先出來吃點心吧,茶膳坊上了您喜歡吃的芒果酸奶。”弘歷像往常一樣,看了一眼菜色,大喊着去請皇瑪法出來吃。
“弘歷你別叫了,快回來。你皇瑪法在想事兒,應該不會……”四爺話說到一半,看到門口明黃的身影,忙改口:“皇阿瑪,您先用點點心,要不要再叫膳房上幾個鍋子?”
他心裏一塊石頭落了地,臉上不由帶出笑來,“天再熱點就不好吃鍋子了,這時節卻是正好。各種菜蔬都出來了,往羊肉鍋子裏一燙,又嫩又有滋味兒。”
看皇阿瑪這臉色,他們一家子應該不用搬到鹹安宮去了吧?
“那就叫一個羊肉鍋子,各種小青菜都上一些。”康熙帝瞄一眼桌面,餘光掃過四爺,知道他方才也是怕了。
謹小慎微,在吃食上一向節儉的老四,居然在乾清宮開口叫了一桌子點心!
“追繳欠賬可不容易啊。”康熙帝提醒四爺,“不要操之過急,惹急了人結了仇怨,你日後也難。”
他又想起了那句“活生生累死”,讓繼位者累死,是他這個前任皇帝失職。
八旗動不動,什麽時候動,怎麽個動法,都得他這個帝王慢慢思量。嗯,也可以叫上老四一起參謀參謀。
吏治倒是可以改在前頭。
“你二哥、三哥、老五、十三幾個都用起來。”康熙帝看一眼四爺,見他面上都是恭敬,微微颔首,“老八他們幾個用得好了,也是一份助力。”
四爺一臉儒慕,感動不已:“謝皇阿瑪教誨。”
他本也打算叫上兄弟們一起的。
仔細想來,不算十三弟,二哥如今該是他最好的幫手了。
能力出衆,熟悉朝政,大大小小的官員都不敢對他不敬,畢竟皇阿瑪對二哥的偏心,長眼睛的都看得見。
他才搬進東宮,二哥一家直接住進了他之前的雍王府。皇上還将暢春園一大片劃給了二哥,各種賞賜更是流水一般送過去,生怕外頭的人怠慢恥笑他。
雍王府的一應王府規制,皇上可是一樣沒讓改,這是就等着二哥有些功績後封王呢。
他看得出來,二哥是真的不想争了。
他身後也沒了能争的勢力,太子一系全叫皇阿瑪掃了個幹淨……
三哥還欠他一份幫着“推廣數學”的情沒還,且多半是因為弘晝心聲的關系,對他各種示好。想來就是得罪人的事,他也是願意做的。
老十、十二自從他當了太子,也一反常态的積極辦差,倒叫他知道,這幾個兄弟們也都是有幾分本事的。
十六他們幾個年輕的,敢說敢做,帶在身邊能省不少力。就是老八幾個,如皇阿瑪所言,用得好了也是一份助力。
總不能旁的兄弟們都能要來債,就他們幾個不行吧,這臉面沒處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