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二月二十,是內務府包衣三旗選秀的日子。
胤祎趁着課間休息,拔腿就往禦花園跑。弘歷、弘晝對視一眼,和胤禧胤祜一起,飛奔跟上。
弘時也想去,但不想跟在幾個小讨厭鬼身後。
他冷哼一聲,等徐先生更衣回來,忙開口告狀:“他們都看秀女去了。”
徐先生神情不變,點點頭,“嗯,先檢查三阿哥昨日的功課。”
弘時:……
不去把他們抓回來,或者去向皇瑪法告狀嗎?皇子皇孫小小年紀就好女色,該重罰!
包衣選宮女子,二十阿哥每年都要去看的。這孩子在宮裏關久了,見個陌生人都新鮮,何況是這種男人們不分老幼都喜歡的選看活動?
徐先生十分理解。
不管哪一屆的學生,年年都有這一回。
倒是三阿哥還能坐在這,讓他刮目相看呢。
胤祎已經看過幾年熱鬧,十分有經驗的領着弟弟和侄兒們爬到欽安殿外的假山上。
跟在他們身後的小太監們急得跺腳,生怕小主子們不小心摔下來了,又不敢吭聲。個個尋了合适的地貓着,有個萬一能給當個肉墊。
幾個小主子要幹什麽,他們壓根攔不住,還被太子爺家的五阿哥威脅過,“主子做事你們不讓,到底誰是主子呢?聽我們的出了事,我們還能給你們求情。皇瑪法讓你們這個年紀跟着我們,就是叫你們聽話的。”
幾個小太監面面相觑,五阿哥這話說得沒錯。他們從小跟在主子身邊的,可以笨,可以不靈光,只一條,必須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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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歲爺身邊的梁公公就是這樣的。出了那樣大的差錯,萬歲爺都只是圈禁了。眼下二阿哥已經放出來了,估計過不了多久,梁公公又能重回萬歲爺身邊了吧!
“來了,來了!”胤祎給弟弟們講解,“內務府一年一選,秀女都是十三歲,她們按自己阿瑪的官職大小排列。這兩年出身高的內務府女子,皇阿瑪多數都撂了牌子賜花。”
弘晝知道,內務府選秀都是選宮女。選上了也不是馬上進宮幹活,她們要在內務府培訓一年到一年半,才會送到宮中補缺。
出生高的秀女伺候高位嫔妃,出生低的秀女伺候低位嫔妃,宮女們年滿二十五(也有十八九歲的時候)出宮。
內務府選秀的首要标準就是容貌秀美,美得格外耀眼的,被皇帝看中,也能直接成為嫔妃。巧得很,如今宮中惠、宜、德、榮四妃原本都是正黃旗包衣出身。
“八旗選秀就不一樣了,出身高的秀女會指給皇子宗室當福晉、側福晉。”胤祎看了弘歷、弘晝一眼,“也有長相好或溫柔賢淑的,指給子嗣不豐的哥哥們府裏當格格。”
弘晝:……
什麽意思?你是覺得太子府裏的兒子少?
天要下雨,爹要納妾,當兒子的管不了。
弘晝無所謂,鈕钴祿格格和耿格格都習慣了沒有四大爺的日子,有他和弘歷在就行了。
哎,不是他說,太子府進多少格格都沒用,四大爺眼裏只有年側福晉。
秀女們戴着旗頭,目不斜視的踩着花盆底,在太監的引導下,一排一排從欽安殿進去,很快又出來。
要看的人太多,為了節約時間,她們見了皇帝不用行禮,皇帝幾乎是一秒一個,掃一眼就過。
這就是“滿洲姑奶奶地位高”的出處。
旗人的女孩子都要參與選秀,有被皇帝看上進宮當嫔妃的機會。而且,她們第一次見皇帝,都不用行禮的呢。
十三歲的小姑娘在弘晝眼裏還是初中生,這就要送進宮裏幹活來了。
但她們的出身已經算好的了,生活也比絕大多數非旗人家的女孩子優渥。
包衣在滿語裏是家奴的意思,他們是服務于皇帝和王公的旗人,主要擔任護衛、随侍、莊頭等差事。
在從軍、科舉、做官上,包衣和普通旗人的待遇是一樣的。曹雪芹的祖父曹寅就是滿洲正白旗包衣,小時候給康熙帝當伴讀,年輕時當護衛,後任江寧織造,兼巡視兩淮鹽漕監察禦使,官至通政使。
皇帝掌管鑲黃旗、正黃旗、正白旗,這三旗的包衣組成內務府,專為皇帝服務。
小圓子和小丸子一邊緊張的看着小主子,一邊偷瞄一排排秀女們。
真隆重啊!
在宮裏,他們太監才是最低賤的。
過了那個新鮮勁,一排排的小姑娘從眼前走過,其實也沒那麽好瞧。宮裏全是漂亮的女人,這裏頭還得挑。
胤祎招呼着弟弟和侄兒們回去,“走了,走了,逃課太久徐先生要生氣的。”
幾人又往上書房跑,到了門口,裝作剛去更衣了,若無其事的回到自己座位上。
“你是怎麽進來的?”門外臺階下等着的小圓子問小丸子。
“那年黃河大水,家裏淹沒了,我爹把一家子都賣了。人牙子說我長得還行,就帶來了京城。一刀下去沒死,就進來了。你呢?”
小圓子撓撓頭:“我不記得家是哪的了,義父說我是拐子拐來京裏賣掉的。”
“你也別想那麽多了。咱們小主子都是性子好的,又有出息,咱們往後日子不會差的。”小圓子安慰小丸子,“我義父養了我,以後我就給他養老送終。等我老了,也挑孝順的養一個。”
他知道小丸子是因為選宮女的架勢難受了。
宮女們都有家人,在內務府呆一年能學到不少本事,當差這些年的月銀也都能攢下來當嫁妝。二十多歲出宮嫁人,多的是好人家搶着要。若是被皇上或者哪位阿哥看中了,還能當主子。
小太監們無依無靠,月銀得孝敬大太監們日子才能好過點。熬成了大太監又怎麽樣?老了無依無靠,有個孝順的養子還好,若是選錯了人,手頭攢的錢都能被搶走,死了孤魂野鬼一個。
小丸子也只是一時感慨,随意笑笑:“嗯。能被挑到小主子身邊,已經是天大的福氣了。”
他倆不再說話,沉默的看着眼前的四角天地。
今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暖黃的太陽升上了半空,讓人臉上有一絲熱度。竟然沒有風,難得的讓人在冬日裏不覺得冷。
三月第一個大朝會上。
文武百官第一次感受到了,皇子們聯合在一起的力量。
誠親王主持的蒙養齋算學館,居然要成立一個新的衙門!科舉還得多開一門?
“不妥不妥,不是老臣挑剔,這些人連進士都考不上,只專攻一門算學,何德何能高居四品?”
“皇上,這可是朝廷的官,有了官制,史冊上都要記載的呀,可不是您感興趣的傳教士,可以随意給個閑散官當當。”
怡親王胤祥站出來反駁:“進士考不上不代表沒能力,咱們朝堂上的将軍能取中進士的恐怕也不多吧。”
可不是只有會讀書的才叫人才!
正打算看熱鬧的武将,哎,怎麽扯上我們啦?
現任太子瞄一眼對方:“官制不是根據朝廷需要增加裁撤麽?我朝高官滿漢複職制,也是自古沒有的吧?諸位看不到數學的作用,應當反省自己才疏學淺,而不是僅僅只因為有變數就阻撓。”
數學有沒有用不重要,重要的是讓皇阿瑪看到,他帶領兄弟們齊心協力完成一樣重大舉措的本事。
那花白胡子老臣氣得滿臉通紅,一甩袖子站回自己位置。
老八胤禩心中冷哼,老四這樣直來直去以後怎麽當皇帝?
老十六胤祿憂心忡忡,四哥說話也太不留情面了,難怪那心聲說滿朝文武沒幾個得用的人。
四哥這是一開口就要得罪一大片吶!
老三胤祉神情複雜,謝謝老四你仗義執言。只是三哥我,其實也不大明白這數學到底有多大用,也是你眼中才疏學淺的其中一個呢。
康熙帝晚年對朝臣寬容,老臣們真的是什麽都敢說。他們不跟兩位皇子正面怼,直接找康熙帝。
“皇上,您喜歡數學,在暢春園建蒙養齋算學館,臣等毫無二話,可這變成朝廷的官不是胡來嘛?他們是能為國獻策,還是為皇上分憂?”
“歷來算學都是小道,師爺、小吏做的事,難登大雅之堂啊!”
康熙帝不慌不忙,語氣平靜:“數學不只是算學,諸位愛卿有不懂的沒關系,皇家算學侍講們給翰林院學士授課時,諸位愛卿也可以去聽聽。還有誠親王編的《數學啓蒙》就要印刷了,馬上各大書鋪都能買到,多看看,都會了,咱們再來說是小道還是大道。”
此話一出,群臣就知道這“算學衙門”是一定得有了。
皇上雖然好說話,但他堅持要幹的事,滿朝文武也阻止不了。
四爺所有所思,皇阿瑪這是說,“你們沒朕懂數學沒關系,先去學通了,才有資格跟朕分辯?”這話說得和氣,但就是叫人不敢再駁。
老二胤礽眸光一轉,老四看着莽撞,實則比他當初高明多了。
呵,他當初怎麽就想不明白呢,一個太子若是能把皇上該做的事都做好了,那還要皇上做什麽?
“可皇上還要給科舉加一門算學,這可是千年未有之事,望皇上三思啊!”
這話一說,跟上的人立刻多了。
“科舉取士是國之基礎,明年就是春闱之年,此時讓舉子們再添一門科目,未免有失公平,有失朝廷威望!”
“對啊!劉大人言之有理。京裏的舉子還好,能最早拿到書,不懂的也能找到先生問。這各地的舉子,有的怕是知道消息都得幾個月之後了。”
“是啊,是啊。這萬一明年開考,天下才俊發現自己一大半的題都不會做,豈不是鬧了個大笑話?”
老四冷着臉,哼聲,“若真是英才俊傑,何至于學不明白《數學啓蒙》?舉子分布各地,有人生在文風盛行的江南,有人生在邊疆窮苦之地;有人家境好,能花大價錢請先生,有人進京趕考的路費都湊不齊,諸位大人怎麽就不說這些不公平了?按各位大人的說法,明年考不合理,再三年之後就合理了?各位大人又如何保證,再三年的考生都是同一時間拿到書呢?”
他這些日子查賬,是真被氣得頭疼。賬目亂、不清、錯漏多不說,各項年對比,大小總收入總支出都亂糟糟的。文官們不重視算學,可見一斑。
遲了一步的老十三扶額,四哥,您現在是太子了,應當高高在上,神秘莫測,和皇阿瑪一樣只做最後裁決。這種跟朝中大臣辯駁的事,弟弟們來就行了。
老三胤祉有種再不說話,就沒他什麽事了的錯覺,忙站出來:“我大清歷代欽天監監正,從湯若望、南懷仁,到闵明我、徐日升哪一位不是他國傳教士?為何?因為我堂堂上國,泱泱大清,竟然找不出一人在天文上的造詣超過他們!數學是這些學識的基礎。”
他記得徐日升好像說過“數學是自然科學的基礎”,自然科學就應該是地理、天文這些吧?不過,朝臣大多覺得這些都是小道,不用說這麽細致。
張廷玉出列:“誠親王此話也有些道理,關乎我□□國威,先試一試又何妨?若實在是摸不着門道,或是沒甚大用,再裁撤了也不遲。”
從皇上突然立太子開始,他就覺得這天要變了。
果然,皇子們紛紛入朝,個個都不再收斂鋒芒。
既然是皇上和衆皇子都同意的事情,不管結果如何,他都應該站皇上這邊。
況且,皇上為了擡高這算學侍講的地位,給了從四品的品級不算,前頭還加上了“皇家”二字……
這不論什麽東西,哪怕是一只貓兒狗兒,加上了“皇家”兩個字,都得敬着!皇上突然将數學擡到如此高的位置,只怕是大有深意……
他一時琢磨不透,但既然皇上堅持,也應無甚大的妨礙,為人臣子的理應贊同一試。唐朝的明算科,先增後撤。京中的衙門增減合并,也不是什麽新鮮事。
朝臣見張廷玉都表态了,眸光閃動,紛紛調轉頭。這人慣會揣摩聖心,輕易不開口。他附議的事,多半是皇帝下了決心,滿朝文武都勸不動。
“微臣附議。”
“臣附議。”
“皇上聖明。”
“……”
這天晚上,弘歷、弘晝回東宮吃晚點時,居然破天荒的遇到了四爺!
他們倆現在隔天回來吃一次晚點,晚上還是回乾清宮睡覺。鈕钴祿格格和耿格格既舍不得,又希望他們一直住在乾清宮。
東宮不比雍王府寬敞,未受封的格格按慣例是與人合住一個院子。四大爺十分簡單的将有孩子的鈕钴祿格格和耿格格安置在一個院子裏。名字都不用多想,青竹院和海棠苑各取一字——青棠院。
宋格格倒是單獨住在青蕪院,很明顯,以後再添其她格格,也是住這裏。
兩孩子不在,鈕钴祿格格和耿格格自己一個人吃飯也沒意思,兩人就湊一起過日子了。
都是好性子的人,相處起來越發親密。
福晉近來常帶她們去給皇太後請安,耿格格不會說滿語,坐在那聽人說話,實在是難捱。
鈕钴祿格格主動提了教她說滿語:“咱們日後在宮裏的時候還長,學了總沒壞處。況且弘歷、弘晝日後的孩子們也是要學的,咱們當瑪嬷的早些教他們,孩子們學起來也容易。”
耿格格想起弘歷剛會說話,就滿語漢語都溜了。弘晝從前沒學過,現在學起來就吃力,忙應了,謝了又謝。嬷嬷也能教,但鈕钴祿格格主動提起的情分,她打心底感激。
“阿瑪今天這麽早回來了?”弘歷擡頭看看天,十分驚奇。
弘晝撇嘴,還真是難得。自打四大爺成了太子就整天忙得見不到人,這還是他和弘歷頭一回在東宮見到他。
四爺微微颔首:“阿瑪特意趕回來跟你們一道用飯,一會還得回戶部忙。”
“阿瑪差事要緊。”弘晝十分懂事,乖巧聽話臉:“我和四哥都有好好完成課業,聽皇瑪法的話。”
能讓工作狂百忙之中特意回來和他們吃頓飯,真是倍感榮幸呢。
宮人換了魚戲蓮葉間青花瓷盆的水,四爺走過去洗了手。耿格格捧着帕子來伺候他擦幹,臉上滿是感動:“太子爺差事這樣忙,顧着自己身子要緊,弘歷、弘晝有我們看着呢。”
鈕钴祿格格捂嘴笑:“太子爺這是想弘歷和弘晝了吧?”
太子爺再忙也沒哪一天少去了關雎院,這都幾個月沒跟倆孩子好好說會話了吧?
他偏心年側福晉,她一點不埋怨,這對孩子也不在意,就未免讓人多少覺得心酸。
“是啊,這都幾個月沒考校弘歷、弘晝功課了。”他舀一勺放了各色葡萄幹的八寶粥,若無其事問道,“你們三皇伯那個《數學啓蒙》印出來了,上書房嵇先生有講麽?”
皇阿瑪從前也喜歡數學,還說過傳教士們的學說應謹慎對待,譯本宮中留存即可,不必向外售賣。
眼下卻突然大張旗鼓推行,甚至連科舉都因此改動,必定是和那什麽“科學”有關。皇阿瑪這些年愈發在意名聲,對貪腐蛀蟲都能容忍,若不是為了“千古帝王排名”,定不會做如此大的變動。
老三……定是也聽到了什麽,才會那般春風得意,還給倆孩子送了不少好東西……
“有講,嵇先生說往後我們就按《數學啓蒙》來學。”弘歷搶着答道,“先生還說弟弟于數學上極有天賦,若不是眼下傳教士們都在外測探,合該讓他們來給弟弟講課的。”
四爺眸光一閃,心道,等這皇家算學侍講到翰林院授課,他也要去聽聽。
想到這兒,他心中一凜,之前只顧着思量皇阿瑪此舉的意圖,倒忽略了這特意加上的“皇家”二字!
皇阿瑪這是要讓他們這些皇子皇孫都去學數學啊!還得學好了!
“那弘晝可要好好學了,不可辜負上天的這份饋贈。”四爺肅着臉教誨,“回頭阿瑪可是要考你的。”
皇阿瑪如此看着數學,他就算學得不如老三,也不能比老二和老八、老九差了。到時候有不懂的,借着考校弘歷、弘晝,讓嵇先生來解答倒是個不錯的法子。
弘晝瞄他一眼,突然笑了:“阿瑪不如今兒就考考?”
誰考誰還不一定呢!
“阿瑪這些日子忙。”四爺一點不顧及自己現在端的是青棠院的飯碗,直言道,“一會還要去看看你們年額娘。你倆用完飯也早點回乾清宮,別叫皇上等着。”
他心中長嘆一口氣,鈕钴祿格格是個臉上藏不住事的,她抱怨自己這個當阿瑪的對弘歷、弘晝不上心,他哪能不知道?
他又何嘗不想多和倆孩子相處呢?呵,就是他那些兄弟們,只怕也想日夜都将弘歷、弘晝帶在身邊吧?
說不定什麽時候,就又能聽到那心聲了呢!
那心聲來得無跡可尋,又時時聽得人心驚膽戰。
可誰都不敢無緣無故靠近倆孩子,有緣故也不行。
皇阿瑪會不會想,你們有沒有聽到了什麽朕不知道的內容呢?
就是他這個當阿瑪的,若不是幾個月不和兒子們吃頓飯實在是欲蓋拟彰,今兒也不會特意來用些點心。
這會也得走了。
今兒什麽都沒聽到,他心裏是悵惘又慶幸……
“阿瑪去關雎院了。”四爺站了起來,難得解釋,“你們年額娘這幾天就要生了,她身子弱胃口又不好,有阿瑪在她能多吃幾口,對弟弟妹妹好。”
弘歷眼中雖有不舍,但還是懂事的點點頭,“阿瑪快去吧,等年額娘生了小弟弟,我和弟弟教他讀書寫字。”
“阿瑪回頭見。”弘晝埋頭喝粥,頭都不擡的揮揮手。
不是他不禮貌,實在是臉上一言難盡的表情收不住。
在自己兩孩子和兩孩子娘面前,毫不掩飾對另一個女人和孩子的寵愛,真是槽多無口無言以對。
啧啧,大豬蹄子,不愧是你!
招人待見的程度,跟海王康師傅比起來,差了十萬八千裏。
這些日子,康熙帝很喜歡在批折子的時候,讓弘歷、弘晝在一邊看書。
他年紀大了,本就少眠,往日裏是習慣在睡前看看傳教士的譯本。這幾日都在思索“千古帝王排名”問題,越發睡不着覺。
越想是越不甘心,怎麽就前五都排不進呢!
他把自個從八歲登基到現在,五十多年發生的大事,都反複拿出來評判。最後得出的結論是,無論怎麽看,前五都是妥妥的!
那就只能是後頭發生了什麽事,拉低了後世對他的評價。但他細細琢磨了幾日,怎麽都想不出會是什麽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