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新城入夏後,天黑時間差不多晚上十點。小鎮不比大城市,一旦天黑下來,大家都待在各自的房子裏,很難有人氣。
路燈是一百五十米才有一個,漆黑一片,視距不可能太遠。
他像是乞丐,但是來新城這麽久,還是第一次見到。
他很快就隐匿在黑暗中。
時間走到十一點,我哥清算完賬單,面上不帶一點倦色。
他把本子筆收好,打開保溫杯,喝了一口水後問我:“想去看星星嗎?”
小鎮上沒有光污染,夜黑得幹淨而純粹,星星布滿了夜空。
我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星星,記憶好像被霓虹燈光占據,剝奪了幼時的點點滴滴。
“想去。”
一得到答案,我哥去樓上拿外套,把電動車騎出來,關掉店鋪的燈,鎖好門。
他坐在前面,揚了揚下巴說:“走吧,哥載你。”
我坐在後座,明明騎得也不是很快,風從耳邊淩厲地吹過,耳朵都要凍掉了一樣。
抱緊我哥的腰身,把頭埋在他肩膀後面,讓他的身軀給我擋住前面的風。
“哥,你冷嗎?”
“不冷,你要是冷我開慢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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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不冷,只是有點涼快。
十幾分鐘後,我們尋着公路上了半山腰。
人總會懷舊,聊起那時候的事只覺得一陣恍惚。
轉眼就成了過去,都沒來得及留下什麽。
星星真的很美,一閃一閃。
不合時宜,我想起了傅宴禮。
我問我哥,你知道傅宴禮嗎?
這是他醒來後,我第一次提起這個名字。
他看向我:“躺着時候,我聽你說起過這個名字,但是我對他沒有好感。”
我沉默不語,他接着說:“小辭,有些人得不到并不是你的問題,他只是剛好沒辦法喜歡你而已。”
其實我不在意傅宴禮,我在意的是我哥的看法,“哥……你不覺得同性戀很可恥嗎?”
他仰起頭,語重心長道:“小辭,你是我養大的孩子,但你是個體,就算我不認可你喜歡男人,但你是你,我不能磨滅你的人格。況且你只是喜歡上了一個人,這沒什麽錯,我只希望你拿得起放得下。”
“哥,我覺得我很喜歡他,但是他一點都不相信我喜歡他。”
“如果他不相信,那就向他證明。”
“我不知道怎麽做,我不太懂怎麽去愛一個人。”
“順着心,你的大腦或許會欺騙你,但心不會。”
“我不夠聰明。”
“照你這麽說,怎麽樣才算聰明?”
“至少要像哥這樣吧。”
“我?我讀書那會兒可沒你厲害,你的成績不知道比我好多少。”
“也就六百一十分。”說這句話的時候,我是有點驕傲的。
他驚詫道:“你可是全校文科前三,還不知足呢。”
“我覺得我能更好,當時我給自己定的目标可是六百三四。”我時常感慨,如果李國平沒有欠下高利貸,我沒有東躲西藏,六百一十分一定不是我的上限。
我對自己的成績很有自信,畢竟是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東西。
夜裏的風總是涼悠悠的,這天晚上我們聊了很久,要是能來根煙就好了,但是我又不想讓哥知道我抽煙。
我小的時候,他經常教訓我,讓我不要沾上這玩意兒,這玩意兒很傷身體。
從小到大,他沒有責怪過我,他對我仿佛永遠有着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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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利店的生意逐漸有起色,主要原因是我哥情商很高,小鎮的人也不排外,他很快跟小鎮上的人打下基礎關系。
我有預感,在我哥的帶領下,便利店會越做越大。
但是我不想他太辛苦,本來開便利店的初衷只是不想坐吃山空。
他這些天又要看着店,又要給客人送貨,又報了名學駕照,我都怕他把身體拖垮。
目前他已經考了科目一二,科目三約了後天考試。
我報名早一點,已經拿到了駕照,但是技術算不上好,一般送東西還是開的電動車。
送貨的車停在便利店外,我和哥慢悠悠地搬了幾趟。
搬完後,我們坐在臺階上,太陽曬在房子背後,投出一片陰影。
我丢給我哥一瓶水,咕嘟咕嘟,一口喝了大半瓶。
可能是因為之前的底子好,短短幾個月,我哥的身體已經差不多養回來了。
他擡頭張望,風吹動樹葉簌簌作響,翠綠的葉子帶了一層柔光。
“我打算把二樓改成茶樓。”
水從嘴裏噴出來,嗆地我直咳嗽。他拍了拍我的背,好笑道:“有那麽激動嗎?”
“你沒開玩笑?”我不敢相信。
“我為什麽拿這個開玩笑?”他不答反問。
我的天,開個便利店都夠我累,要是再開個茶樓,我還睡什麽啊!
“你會累死你親弟弟的!”以前也沒見他想法有這麽多啊,躺了幾年,難不成還能把野心躺出來?
“我們可以請人。”
經他解釋,原來想開茶樓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從搬到這裏來開始,他前前後後觀察了兩個月。
他說:“其實一開始我不确定,擔心這邊的人不喜歡坐茶館,但是我看街上的茶館生意都很好,所以我是有計劃的。”
“但是不會太累嗎?”
我哥恢複的很好,可我還是擔心,畢竟當初他可是差點離我而去。
怎麽說呢,我沒什麽志向,就想着平平安安過一輩子。
反正掙那麽多錢也帶不下去,人要學會及時享樂。
“不會,比起以前不知道輕松多少。”
我轉念一想,也是,以前早上六點就上班幹苦力,早一點晚上九十點的下班,要是忙,忙到十一二點也不是沒有。
既然他要做,那我就努力配合他,反正有錢總比沒錢好。
就算失敗了,我們也有試錯的成本。
我站起來,“行,既然哥想做,那就放心大膽的做。”
要請人的話,我想到了一個人,感覺他還不錯。
“哥,如果要招人的話,我有一個還不錯的朋友,就是性格有些不好。”
“是蘇槐?”
“你知道他?”我慢半拍反應過來,他躺在床上的時候,我不知道給他說了多少次這個名字。
他知道不足為奇。
我哥只是笑了一下,沒有回答。
一切回答都在這個笑中,我能看懂,他知道我能看懂。
短暫的休息,我們又開始忙起來。
在我哥照顧下,短短兩三個月時間,我居然長了差不多六斤,身體質量和睡眠質量直線上升。
我感覺我哥開茶樓肯定沒有養豬賺錢。
一開始我想讓哥去讀個學歷,目前看來,就算不讀書,他照樣能找到賺錢的門路。
下午我們花時間清點了一下庫存,做好相應的記錄,晚上關門的時候,我又看到了那個流浪漢。
我更喜歡用流浪漢形容乞丐。
雖然我以前也颠沛流離,但是我還是不太喜歡流浪漢。不知道怎麽回事,總會讓我把這個世界想的很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