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李言是我哥哥的名字,我的名字是我哥給我取的。那時候計劃生育,不允許多生超生,但在農村,這樣的情況随處可見,只是上戶有些困難。
為了給我上戶,我哥也是求了些人,受了不少苦,沒少受到李國平的虐待。
他雖然不給我說,但是我都明白。
李國平那麽不喜歡我,怎麽可能會想方設法給我上戶。
我在療養院跟他聊了許久,他很少說話,大部分都是我在說。
可能是剛醒來,神情間帶着恹恹,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我哥很有耐心,就這麽說着,太陽落山,月亮升起,一陣涼風吹進來,我哆嗦了一下。
他去拿來一床毯子給我,語氣帶着責怪:“這麽冷的天也不知道多穿一點。”
出門的時候太陽很大,加上我哥醒來,興奮感一下子讓我都忘了早晚溫差這件事。
我沖他笑笑。我知道怎麽做,我哥會束手無策。
就是不知道過了這麽久,長這麽大,這招對他還有用沒有。
結果在意料之中,他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寵溺地一笑。
這個時候,我很慶幸我們之間居然沒有距離感,畢竟有些人幾年不說話,不知道會生疏成什麽樣子。
外面天色不早,我一天沒有吃東西,胃開始抗議,發出輕微痙攣的疼痛。
不是不能忍,只是在我哥面前,我沒必要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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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我餓了,想去樓下吃點東西。”
我哥問我:“你今天吃飯沒有?”
我搖搖頭。
他涼我一眼,沒有說什麽,扶動輪椅。
我立馬湊上去,讨好似的去推輪椅。
療養院的地理位置比較偏僻,樓下有幾家面館和私人菜館。
我要了一份牛肉面,問我哥吃什麽,他說他現在不方便進食。
等到他上床之後,我才想起去問醫生,關于我哥的恢複,我需要注意些什麽。
護士說病人躺了很久,但是平時保養做的很好,肌肉沒有萎縮的很厲害,醒來後可以适當地做做運動,但不能做太多,太過反而影響恢複。
把她說的注意事項記下,再返回到病房,我哥正看着窗外發呆。
消瘦進去的臉頰,骨瘦如柴的身體,這些都向我說明,他是一個病人。
而讓他變成病人的人是我。
我站在門口,我哥看過來,招了招手示意我過去。
他拉住我的手,似乎經過深思熟慮之後,緩慢地開口:
“我在幾個月前開始恢複意識,但是不能控制肢體。我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長到我快分不清楚現實,可是有一個聲音一直呼喚我,讓我快點醒來。”
他頓住話語,手放在我的手背上拍了拍,繼續說道:“李辭,你是我的弟弟,我保護你是應該的,只不過我的能力太微弱。”
我握住他的手腕,想開口反駁,哥哥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他又說:“這段時間辛苦你了,也謝謝你沒有放棄哥哥。”
不,不是這樣的,我想過放棄,但又十分舍不得。
我立馬說道:“不辛苦,只要哥能醒來,我做什麽都願意。”
我哥應該不太喜歡說煽情的話,他偏向理想主義者,對于一切事物有着清晰的判斷。
就像那時候,他明知道會發生什麽,但還是義無反顧。
他只是想告訴我,一切都是他的選擇,他不怪我,也不讓我自己怪自己。
他看起來很疲憊,笑道:“今天晚上要回去嗎?”
“不回去,出門的時候跟劉姐說了今天晚上可能不回去。”我怎麽可能和我哥分開,就好像在害怕一場夢,我不想夢醒來。
“可是現在小辭長大了。”
“長大了也可以怕黑。”
他笑了,沒有再反駁。
我躺在床上,仍然覺得今天是一場夢。
哥哥怎麽會一下子醒了過來,跟我開玩笑,陪我聊天,安慰我不要多想。
他是全世界最了解我的人,他總是能輕而易舉看透我。
他哼起了兒時的童謠。
真美妙,如同一首完美的鋼琴曲在耳邊為我助眠。
睡在這溫柔的夢鄉,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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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心情還不錯,第二天下着傾盆大雨,也沒怎麽影響我的心情。
人總是輕易用一件開心的事稀釋另外一件事的不開心。
只要照着陽光,種子就不會腐爛。
我只字不提傅宴禮,也不知道他在夢裏到底聽到沒有。
外面天色沉悶,烏雲壓境。
三月初春,這場雨後,那些在冬天裏死去的樹木會重新活過來。
我一直待到晚上才回別墅。我回去的時間稍晚,看到別墅客廳燈還亮着,以為是劉姐在等我。
我加快了步伐,推開門,走到正廳,傅宴禮坐在沙發上,抱着一塊iPad,不知道在看什麽東西,眉宇間帶着思考。
對于傅宴禮出現在別墅确實是我沒想到,畢竟他很少回來。
我走過去,對他說:“傅先生。”
傅宴禮沒看我,手指在iPad上滑動,“你昨天晚上沒有回來。”
“我哥哥醒了,我在醫院陪他。傅先生,等我哥哥出院,我就離開川城,這段時間謝謝您的照顧,您是我們兄弟的救命恩人。”
既然他這麽不喜歡我,不想看見我,那我就離開。我不一定需要愛情,但一定需要愛。
在愛傅宴禮的時候,我多麽希望他也能愛我。
但是經過幾個月的轉變,加上我哥醒來,我決定開啓一段新的生活。
他陷入了沉默,幽黑的眼睛深不見底。
他的情緒幾乎不會外露,但我感覺他的心情不是很好。
我都照他說的做,他沒理由心情不好。
這或許只是我的錯覺。
見他不回答,我向他九十度鞠躬,往樓上走去。
先去衛生間洗了一個澡,回到房間開始收拾行李。
我的東西很少,一個行李箱裝下綽綽有餘。
住了幾個月的地方,我沒有留下什麽生活痕跡。一開始就知道有一天會離開。
離開別墅的時候我帶走了那條狗,我不會起名字,我哥還因此責怪我不負責,養了個小東西這麽久,居然連名字還沒有給它取。
我嗔怪着說:“那我起名字,也就知道大黃小花,多土啊。”
我哥抱着狗狗,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它,把它順得眉頭都舒展開了,露出滿足的樣子。
他擡起頭看我:“本來也是土狗,土一點也無所謂。”
我有時候也很杠,跟我哥拌嘴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
“哥這樣才是不負責,怎麽能随便取個名字糊弄呢?!”
他懶得争辯,白我一眼,“這只狗是母狗還是公狗?”
靠,我到現在還不知道公的母的。
“你……”我哥無語地閉上了嘴,一看我猶猶豫豫就知道我回答不上他的問題。
他把狗抱起來檢查了一下,說道:“是公狗,有時間你帶着它去絕育,不然春天發情可有的受。”
最後我們倆商議,給狗狗取名字元寶。
我在心裏嫌棄,這個名字不也挺俗氣,但看元寶和哥都很開心,俗氣一點怎麽了。
人本來就不能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