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後半夜,做完兩次,因為運動,我困得昏昏欲睡,卻也不想閉上眼睛。
傅宴禮坐在床沿抽煙,我趴在床上,抱着枕頭,墊在胸膛下方。
只要穿上衣服,他就會變一副模樣,完全不見做愛時的瘋狂。
和他上床,讓我意識到一個問題。他有很強的掌控欲,雖然不會玩什麽花樣,但他總是拿捏着我的軟肋,讓我必須跟着他的節奏走。
這種行為我只能說不讨厭。
哭紅的眼睛有些發腫,輕輕觸碰就會發出一陣銳痛。
傅晏禮向窗外望去,那邊是黑夜。夜裏起了霧,路燈和家燈在夜色中變得朦胧。
夜很濃稠,像是化不開的淤青。
我拉住傅晏禮的手腕,擡起眼眸,他黑色的眼睛優雅而倦懶,透着漫不經心。
他沒有因為我的動作把頭偏過來,指尖的煙燃了一半,煙灰岌岌可危地挂在上面。
“傅先生,我也想抽一口。”我就像是犯了瘾的瘾君子,語氣若有似無的拉長,甚至叫他的時候,還有些旖旎的暧昧。
夜并不安靜,他沒有回應,我像藤蔓一般爬上他的手臂,頭靠在他的臂窩處。
我聽見了他的心跳聲,沉穩而有力,有節律地在胸膛中跳動。
若是放在以前,我一定會很高興能與傅晏禮有這麽平和相處的時光。
時光,一個多麽美妙而不可追溯的詞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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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愛後的溫存會劫持我,使我失去思考,只想靠近那給予我無限快樂的人。
他可以給我很多快樂,唯獨不可以對我有感情。
傅晏禮點了點煙灰遞過來,我仰起脖子,将煙叼在嘴裏。
熟練地吸上一口,煙夾在指尖,緩緩把肺裏的煙氣送出體內。
我已經許久沒有抽煙,這一口使我心曠神怡,惬意地眯起眼睛。
傅晏禮的手放在我的腰上,我基本上在他的懷裏。
我再次擡起頭,看着他清晰的下颌線條,心猿意馬,抓住他的手臂借力,唇落在他的脖子上。
這個不算吻的親吻,帶着幾分大膽、亟不可待。
我十分用力地吮吸,像渴求一點救命的甘霖一樣,在他脖子上留下一個我在他身上留下來的第一個标記。
他沒有推開我,等我剛離開他脖子,他像只困了很久的野獸,兇猛地撲了上來。
傅晏禮把我按到床上,暴力地啃咬我的嘴唇,仿佛咬破了,因為我嘗到了血的腥氣味。
沒有完全熄滅的火星子落在長滿枯葉荒草的山頭,很快,噼裏啪啦地燃燒起來。
如果無法躲避現實中的痛苦,麻木未必不是一個逃避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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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吹動着窗簾,霧藍色的簾布在太陽的照拂下,憂郁的底色也染上了一層別樣的光彩。
身邊沒有溫度。
我從床上爬起來,去衛生間洗漱,回到房間拿起手機,有幾個未接電話,都是療養院那邊打過來的。
第一個電話是淩晨三點多打過來的,一個是上午八點打過來的,還有一個是上午十點打過來的。
而現在是下午一點。
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連忙回撥,是一位女人的聲音,聲音不怎麽熟悉。
“你好,請問我哥出什麽事了嗎?”我還沒有來得及喝水,嗓子眼幹澀,說話的時候想咽口水下去潤潤,卻卡住了。
女人很快便道:“您是李辭先生對嗎?是這樣的,您哥哥昨天淩晨三點二十一分醒來過一次,今天給他做了全面的檢查,身體恢複的還不錯。”
“我哥……醒了?”我十分不确定。
心髒劇烈地跳動,好像要蹦出嗓子眼。
醫生說五個月內會醒,我一直在等,但是沒想到在一個平平無奇的夜晚,他醒過來。
她帶着幾分笑意:“是的,您的哥哥現在正在外面曬太陽。”
“好,謝謝,我馬上過來。”
“不客氣。”
我迅速地換上衣服,下樓時,劉姐叫我吃飯,我說有點事,暫時先不吃,晚上也有可能不回來。
劉姐說好的,把我送到門口。
打車到療養院外只花了半個小時,司機開車又快又穩。
我付了錢,小跑着進療養院。
昨天晚上劇烈運動,醒來也沒有進食,胃裏空空如也,沒跑一會兒,小腿就止不住地打顫,膝蓋一陣發軟,随時有可能跪下去。
我不得不放慢腳步。
院子裏沒有熟悉的身影,我乘坐電梯上了樓。
714的房門緊閉着,我站在門口前,踟蹰不前。
一想到我哥醒來看不到我,他會不會害怕之類的,我就想抽自己一巴掌。
又恨自己太放浪形骸,因為第一個電話打過來的時候,我還在和傅晏禮做愛。
我輕輕地把手放上去,推動,隙出一小條縫,頗有幾分掩耳盜鈴的架勢。
門發出輕微的聲響,推開到一定程度,我看到床上沒有人,再推開一點,我看到了我日思夜想了很多天的人。
我哥坐在輪椅上,一雙漆黑的眼眸正看着我,沒有表情,卻帶着我無比熟悉的柔和。
眼淚瞬間奪眶而出,我控制不住自己,跑過去,腿一軟,跌在地上,我連滾帶爬到他身邊,抱住他的腰。
他的手在我頭頂溫柔的撫摸,沒有說話,在給我緩和的時間。
等我稍稍平複一點,他擦去我的眼淚,嘴角揚起笑:“小辭還是很喜歡哭,眼睛都是腫的。”
我沒說話,只是看着他。
他的目光帶着幾分憐愛,與我四目相對,捏住我的臉頰,嘆了口氣:“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怎麽這麽瘦?”
他的語氣有無限的自責,我握住他的手,哽咽道:“想吃哥哥做的飯菜。”
我害怕他多想。人總會自我懷疑,我知道我哥是個什麽樣的人,我擔心他會覺得自己成為我的負擔。
他道:“我問過醫生,再恢複一段時間,就可以出院。”
我望着他:“哥哥想去哪裏?”
他手放在我的背上,想了想,說:“離開川城,去哪裏都好。”
我不知道他在睡夢中有沒有聽到我說的那些話,不過這已經不重要,只要我哥醒來,我就不是沒人要的狗。
“去哪裏都可以,我都聽哥的。”我這麽回答他。
我的頭靠在他的腰腹處,骨頭硌得慌。
躺的這些年,他的身體質量急速下降,以前因為幹活鍛煉出來的肌肉變成一層薄薄的軟肉貼在身體上,我都害怕一陣風就能吹倒他。
所幸我現在有錢,足以讓我哥過上好日子。
等他出院,我們就離開川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