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醫院在郊區,環境很好,院中有一顆看起來年歲不小的古樹,我張開手臂都抱不住。
傅宴禮帶我直接上了七樓,在房門號為714前停下來。
“給你十分鐘。”傅宴禮說着,看了一眼手表。
他的表會根據每天的西裝更換,昨天與今天看上去的不一樣,毫無疑問的是,他的每一款表都是我不敢想的價格。
走廊上人不多,零散的幾個,我看着他,誠摯地說:“謝謝。”
走進病房,我哥安靜地躺在床上。這邊好像專門做療養院的,裝潢看上去要比之前那家好上一些。
躺了快三年,再怎麽也會瘦的,我摸着他的臉頰,拉起他的手,放在我額頭處,祈求上蒼趕緊讓我哥醒過來。
有時候我恨不得躺在這裏的是我,可是這樣一來,我哥會更辛苦地掙錢,只為讓我能住上病房。
所以那時候我就應該被我爹打死,這樣我哥就沒有我這個負擔。他走出大山,一定有美好的未來。
十分鐘一到,傅宴禮敲了敲門以示提醒,我放下我哥的手,給他掖好被子,“下次再來看你。哥,我很想你。”
走出病房,傅宴禮的眼神落在我略微嫣紅的眼尾上。
在他面前我總是克制不住自己的眼淚,好似我可憐一點,他就會對我更憐惜一點。
可我知道,傅宴禮一顆心都在沈清哪裏,若不是沈清,他也犯不着包養我,我也根本不可能認識他,讓自己的命運扭轉到一個不算壞的局面。
對于沈清的存在,他既要我恨,也讓我無比感慨。
原來這世間沒有那麽絕對的感情,不是恨就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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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我的頭靠在車窗上,傅晏禮一言不發,我也沒什麽想說的,瞬間失去了表達能力。
比起北方的幹燥,南方的冬天較為濕冷,像一件未幹的衣服緊貼在肌膚上,不舒服。
暖陽對于冬季來說,算得上奢侈。
我微微側頭去看傅晏禮,他正在看窗外,只留下一點側臉輪廓和半個後腦勺。
為何他對我不能露出那副溫柔的神情。
收回視線,我對他說:“傅先生,我想下車走走,這太陽很好,我想曬會兒。”
我沒敢看他,從他嘴裏聽到拒絕的話估計會讓我很難受,難受到表情失去控制。
應該很醜,而傅晏禮看上的只有這張臉。
車廂內很寂靜,傅晏禮沒有出聲,也許是時間拉的太長,本來不緊張的我也開始緊張。
要拒絕就快點,猶猶豫豫算什麽男人。
“可以。”良久,傅晏禮出聲,讓司機找了個地方停下來。
我拉開車門,一陣冷風吹來,卻覺得無比清爽。
坐在開着暖氣的車裏,人又暈又悶,而且我有點暈車。
站在太陽底下,發黴的氣味從我鼻間淡了一些。
太陽,可灼燒一切壞掉的物質。
我沒注意到傅晏禮也下車,正想給他們說句讓他們先離開的話,對上傅晏禮的眼神,我嘴唇翕動,沒說什麽。
他雙手放在大衣的口袋裏,站在我面前。他是一顆不可攀越的松,挺拔到讓我這只蝼蟻只能感嘆他的高高在上。
我是一只蝼蟻,卑微又弱小,他注定是我高不可攀的雲。
可是任何卑賤的東西也有美好的夢,為了美好的夢而去拼搏。
如果丢了那種美好的渴望,也就丢失了對于生活的期盼吧?
我突然好想問傅晏禮,如果這輩子他都沒法和沈清在一起,他會不會很傷心,或者很遺憾,又或者不甘。
我又想,人類擁有如此豐富的情緒,到底是上天給的獎賞還是懲罰。
我有一刻感到窒息。
這麽溫暖的光都無法驅散我內心的陰暗,怪不得蘇槐會說我是一顆爛掉的種子,如果再這樣下去,我不會發芽,而是腐爛。
漫無目的地站在草坪邊上,這條路上沒什麽人,我站了一會兒又坐下來,看看遠方,又看看傅晏禮。
我在等傅晏禮主動開口叫我。
但是他為什麽不叫我?
還是我妥協了。
我走到車旁,拉開車門上去,傅晏禮也沒等多久就上了車,吩咐司機開車。
他還是一如既往地沉默,我想找人說話,于是我問他:“傅先生,您為什麽要讓我留在別墅?”
明明可以把我随便安排到一個地方,不是非得把我安排在他身邊。
“那你想去哪裏?沈清身邊嗎?”傅晏禮反問我,語氣像是帶了刺。
他第一次用話刺我,以往都是沒有感情的吩咐或者命令。
這一刻,我陰暗的想法再一次從土壤中冒出來。
如果他再這麽對我,我就去找沈清,讓他這輩子都沒辦法追到沈清。
一想到他壓抑而受傷的模樣,我覺得腎上腺素飙升,血液像是滾燙的小因子,咕嘟咕嘟冒着氣泡,讓我有些飄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