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章
第 47 章
“公子, 這雙生蠱極為可怖,需要人血日夜不斷滋養七日方可存活,且放入人體後極有可能會蠶食人的心智, 還請公子......三思!”
崔灏言此生能得到的東西遠比別人眼中看到的少,甚至少得可憐,唯有顏渺是他所求不多的執念, 若她也離自己而去, 這一生才真是可憐到極致。
每日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活着,成為別人的工具, 所有人的期待, 唯獨不屬于自己。
失了心智不好嗎?起碼不會生出貪念,貪戀那夢境中轉瞬即逝的美好,拼了命的想要抓住,恍然一睜眼,美夢生發即将變為現實,讓他如何不費盡心機算計。
南疆的雙生蠱,又叫濃情蠱,是南疆互定終身情到濃時的少男少女會用的蠱蟲,若兩情相許自是不會出現什麽問題,可若有一人變心,變心那人便會被蠶食心髒, 力竭而亡。過去也曾有少女用此蠱控制心儀的郎君,結果自是雙雙隕落。
這種蠱蟲給生于潮濕黑夜, 難見天日,成雙成對出現, 一旦離開巢穴,沒有鮮血的喂養很快就會死去, 若喂了鮮血,就會以獻血者為主,今生今世都不會背叛,只要母蠱存活在寄生者體內,子蠱就永遠不能遠離母蠱,否則被寄生者就會七竅流血而亡。
他不想讓顏渺成為可望而不可求,他想讓她永遠留在身邊,即便有人想要帶走她,她也無法離開自己。
不管用什麽樣的方法,他都要把顏渺綁在自己身邊。
這也是即便他知道雙生蠱入體會對顏渺産生危害,他還是決定這麽做的原因。
還有那個叫慕容珩的人,他必須死。
“把東西拿過來。”
曠雖不忍,卻無法抗拒命令,恭恭敬敬的把雙生蠱奉上。
掀開蓋子,瓷綠的圓盞裏蜷縮着兩只圓滾滾的小黑蟲,許是離開巢穴的時間太久,它們已經快要不行了,可就算是瀕臨死亡的界限,這兩只小黑蟲也還是緊緊的貼在一起。
白光一閃,鋒利的短刀劃過崔灏言的手腕,鮮豔的血液一滴一滴往下落,落在小黑蟲身上的那一瞬,它們像是沾了仙露一般,沒一會兒就精神起來。
小東西像是永遠都不會餍足,給多少喝多少,直到傷處凝結兩次,崔灏言再次放血後,兩只小蟲才吃飽躺在一處,不再動彈。
Advertisement
“公子。”曠呈上備好的傷藥,看着自己的主子包紮傷口,額頭冷汗直冒。
流了那麽多血,公子身子又一向不太好,又要喂養七日,怎麽可能撐得住。
公子對自己也太下得了狠手了。
翌日清晨。
被雨水洗過的天空蔚藍如畫,空氣中蘊着淡淡濕意。
喝飽了水的花草葳蕤蓬勃,散發着淡淡清香。
許是換了地方,顏渺一直睡得不踏實,院子裏剛有聲響,她就起身了。
春橘和念夏見她起身,立刻幫她梳洗打扮。
只是這裏畢竟是男子的居所,女兒家的物什這裏都不曾有。
顏渺一切從簡,春橘幫她梳頭時,才瞧見她脖頸上的淡淡紅痕。
“大小姐這裏怎麽紅了,莫非是碰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過敏了?”
顏渺望向鏡中的自己,玉瑩的肌膚上只有點點紅痕,也不再腫脹,就連痛意都散去很多,昨夜崔灏言給她上的藥倒是有奇效。
只是這位置特別,又泛着紅痕,總歸是不便見外人的。
正愁着從哪裏讨些脂粉掩蓋,就聽念夏在屋外同人說話。
來人正是崔氏主母身邊的姑姑,那姑姑和藹可親,身後四個小丫鬟手上端着些胭脂水粉眉黛之類的東西,都是女子閨中常用的東西。
那姑姑道:“大小姐突然到訪,我們夫人還沒能見上一面,這不想着二公子到底是個男子,這裏必定沒有女子裝扮用的物品,就讓奴婢給大小姐送來了。”
念夏笑着謝過收下,只聽那姑姑又說:“顏大小姐與二公子訂婚後是初次登門,我們夫人愛惜顏大小姐,親自選了禮物,只等大小姐梳洗好了去見上一面。”
登門做客确實該拜見主人家,只是昨夜情況特殊才沒能見過。
思及崔夫人對崔灏言的态度,顏渺也有心想同她見上一面,于是,顏渺提高聲音朝外面道:“崔夫人有心,待晚輩梳洗後,便前去拜會。”
那姑姑得了準話,把東西留t下後便離開了。
念夏看着那些上品的胭脂水粉,不由道:“這位崔夫人真是心細如發,連小姐晨起勻面的面脂都準備了。”
聞言顏渺也擡頭看了眼,林林總總七八樣,不算多,卻都是上乘實用的東西。
自己才剛起,崔夫人就的了消息,迫不及待地想讓自己去拜見。
這偌大的宅子裏,到底有多少人是她的眼線。
也難怪崔灏言反應淡漠,沒人有想生活在無時無刻的監視下,會被逼瘋的。
親生兒子尚且如此相待,若她真的嫁了進來,還不知道會被如何對待。
春橘麻利的為她上妝,取脂粉遮住脖頸上的痕跡。
“崔二公子呢?”若今日必須前去拜見,有他陪着也是好的。
春橘放下胭脂,脆生生道:“大小姐,您都不知道這二公子有多勤奮,咱躺下沒多久就起身去了族中議事,白日還要查賬處理事務,可忙了。”
原來他每日的事務竟如此多。
打理幹淨後,顏渺帶着自己的兩個婢女出了院子。
院子門口站着個容色清秀的小男孩,看模樣十四五歲左右。
一見顏渺出來,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笑吟吟地迎了上來。
“小的雲奴,給小姐請安,二公子說了,小姐有什麽事盡可吩咐小的。”
這小男孩伶牙俐齒,說起話來輕快有趣,讓人頓生好感。
顏渺也笑彎了眼,柔聲吩咐:“雲奴,我要去顏夫人那裏,你來帶路吧。”
“是,小姐。”
一行人穿過兩個小花園,再過一道抄手游廊,繞過一個湖泊才到崔夫人的院子裏。
顏渺沒想到崔灏言與崔夫人的院子隔了這麽遠。
雲奴似是猜到了她的想法,解釋道:“族中有規訓,崔氏一族的男子八歲後都要挪到西院獨自居住,是以二公子的院落離此處才遠了些。”
顏渺不再多想,提着裙擺進了崔夫人的院子。
下人甫一見到她,立刻進去通報。
不多時,方才那位姑姑出現,笑眯眯的将她迎了進去。
一進去,就見主位上坐着位身穿繁金百花衣的貴婦,屋裏燃着的是蘇荷香,這香料極為少見難得,可這裏居然整日整日的用着,可見這位崔夫人喜豪奢。
顏渺看清崔夫人的臉,眼皮狠狠的跳了一跳。
怎麽會?
崔夫人的臉和夢境裏推她下水的女子的臉一模一樣。
美麗無瑕的臉龐,宛若九天神女降臨的氣質,即便經過了歲月的洗禮,美人的姿色依舊在,她絕不會認錯。
本以為今日是再普通不過的拜見,原來是一場精心謀劃的鴻門宴。
借着行禮的動作,顏渺盈盈一拜,濃長的眼睫遮住眼底震驚的情緒,佯裝成毫不知情的模樣。
“顏渺給崔夫人請安。”
崔夫人輕柔喚她起身,“你這孩子,真是懂禮,日後有你在灏言身邊相伴,我這個做母親的也能放心許多。”
顏渺不清楚崔夫人是如何看待崔灏言的,只能垂眸笑笑。
“聽聞你在外漂泊多年,失了很多記憶,找回來的時候連顏家主顏夫人都不記得。”
來了,真正的試探來了。
顏渺适時露出對過往困惑的面容,緩緩道:“若非養父留着信物,我跟不就不知道自己還有親生父母,至于過去,太過久遠了,實在是一點都記不起來,只記得小時候生過一場很嚴重的病,差點死掉,是養父一直照料,才撿回了這條命,若非如此,我也無法回到平溪。”
崔夫人好整以暇的盯着她的神色,想瞧出哪怕一絲一毫的隐瞞,見瞧不出破綻,便痛心道:“天可憐見的,幸好把你找回來了,否則還不知道要受多少苦。”
“今日多謝夫人相贈的脂粉,我很喜歡。”顏渺适時表達謝意,試圖将試探翻篇。
崔夫人不在意的擺了擺手,叫了兩個舉着托盤的小丫鬟過來。
裏面分別放着一支南湖東珠制成的簪子和一個鎏金纏枝刻着富貴紋的金镯子。
顏渺心裏一驚,又來試探,更加确定這位崔夫人當年對自己下過死手。
心中越是發慌,面上越是要鎮定。
她裝作不解看向崔夫人,詢問:“這是?”
“你初次來,我這個做未來婆母的總要表示一番心意。”崔夫人指着那兩件首飾道:“這都是時下新興的款式,我特意差人去做的,你瞧瞧喜不喜歡。”
忍着心裏的恐懼和脊背後冒出的粘膩冷汗,顏渺強迫自己冷靜,不要慌,這沒什麽,不過是試探而已。
那也不是夢裏的镯子,只是看着很像而已。
她迫使自己拿起那鎏金纏枝富貴紋的金镯子,細細的打量了一番,“這個款式好精巧,以前也不曾見過。”
崔夫人牽過她的手,幫她戴上,皓腕如玉,在镯子的映襯下更顯膚白。
“果然适合你。”崔夫人讓人把那支東珠發簪包起來,讓顏渺一同帶回去。
正待要再說話時,仆婦來禀,大公子前來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