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章
第 46 章
崔灏言取藥膏的手頓了下, 複而輕笑了聲算作不在意,将冰涼的藥膏擦在顏渺的脖頸上。
“我知你不願多言與那人的過往糾葛,我又何必非要提你傷心事呢?”男子柔情款款, 字字句句都是為顏渺考慮。
顏渺深受感動的同時,卻覺得後背像是有一條冰冷的毒蛇嘶嘶的朝她吐着信子,美麗安靜卻無比危險。
頸側傷痕被冰涼的藥膏覆蓋, 一瞬間讓人頭皮發麻, 心底也生出一陣惡寒,讓她沒忍住打了個激靈。
見狀, 崔灏言也只是說:“這藥涼, 稍微忍着些。”
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呵護語氣,可顏渺聽了總覺的哪裏怪異。
上完藥,崔灏言忽然扶住她的雙肩,無比虔誠的問:“渺渺,待我們大婚後,你只屬于我一個人對不對?”
眼神中滿是渴求,還帶着三分可憐,似乎顏渺不答應他,他就會立刻落下淚來。
為什麽突然這麽問?
顏渺心底也很亂,她對慕容珩确有餘情,可她不會輕易原諒他, 而崔灏言,是婚約将他們綁在一處, 從一開始,崔灏言就目标明确, 一心想與她在一起,若說有幾分與兄長相争相比的執念, 現在也該滿足了才是。
為何會突然問她這樣的問題,莫非崔灏言确實對她有幾分真心。
今日的事發生的太過突然,她還沒從陰影之中下來,不是很想回複他的問題。
只輕聲道:“你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婚之後肯定是要待在一處的。”
待在一處也分很多種,貌合神離或是假扮恩愛,又或者相敬如賓。
她取了折中的含糊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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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聽在崔灏言耳中,無異于是換了種柔和的方式拒絕了他。
他松開搭在她肩上的手,喃喃自語,“我知道了。”
沒有太多的情緒外露,甚至連反應都很淡,以至于顏渺以為沒什麽事了。
馬車外,雨勢漸緩,卻突然多了兵刃相接的聲音。
顏渺掀開車簾朝外望去,後面不知何時跟了五六個黑衣人,正與幾個身穿崔氏侍從服的人厮殺在一起。
一時之間,竟分不出上下。
車轅上坐着的那個侍從聽到動靜,立刻回禀:“二公子,是剛才那位的人。”
顏渺心中大驚,是慕容珩,他竟然派人來抓她。
崔灏言自顧自的斟茶品嘗,等聽到長劍刺穿皮肉的聲音,他才緩緩開口,對峙的是誰的人?
那侍從低下了頭,怕被訓斥,“是夫人派的。”
夫人,也就是崔灏言的生母,崔氏如今的當家主母。
顏渺一聽,覺得很正常,母親愛惜兒子,外出時派人在暗中保護也很正常,只是這馬車中的氣壓怎麽越來越低。
崔灏言好像很不開心的樣子。
杯盞被狠狠放在小桌上,發出“砰”的聲響。
那侍從立刻以頭搶地,急忙解釋:“奴已向夫人禀明不要監視公子,公子也不會樂意,夫人明明已經應下,也當着奴的面讓人撤下,誰知這幾天又派了人出來。”
崔家夫人手底下養着不少武功高強的人,每一個人的武功都比眼前這個慌亂解釋的侍從要高上許多,也難怪他未能察覺。
崔灏言冷哼一聲,語氣涼薄:“說到底,還是為了她的榮華富貴,若非如此,我的命也不會這麽金貴。”
看起來,崔灏言和他母親的關系并沒有那麽好,可是從前他明明親口告訴顏渺,他與他母親極為親昵,連藥膳都要親嘗侍奉。
顏渺突然又想到他背上的傷,崔灏言出身高貴,又是下一任族長,除了雙親長輩不會有人敢傷他,聽聞他在崔氏族中頗受尊崇,很有地位,那些将要仰仗他的人絕不會下此狠手,崔家主治家向來以理服人,除了崔長公子執意離家惹其大怒外,并未聽說他有鞭罰人的習慣。
莫非,那些陳年疤痕是他生母打的。
若真如此,倒也能說通,慈父嚴母,崔灏言又是次子,自然比不過兄長更引人注目,嚴苛相教也不失為一種敦促的法子。
只是動辄鞭打,也太過殘忍了。
一番猜測下來,顏渺有些憐惜崔灏言的境況,父親并不偏愛,兄長又過于優秀,最能愛他的親生母親也如此嚴苛無情,這樣的處境實在讓人心疼。
“外面境況如何?”崔灏言問。
那侍從匆匆下車,又很快折返,禀告:“二公子,對方與夫人的人實力相當,且夫人派的人多,咱們勝算很大。”
“好,結束後記得給那些人頒賞,切記把人名都給我記下了。”語氣淡漠,沒有一絲情感。
“是。”一股幽幽寒意從脊背攀上那侍從的脖子,二公子這是又要殺人了。
一刻鐘後,身後追着的黑衣人見打不過,紛紛撤退。
宅院裏,慕容珩聽着來人禀告,也是一驚,難以想象這小小的平溪竟有這麽多的高手,他手下的人都是訓練多年,資質卓越的人,外出任務從未失過手,這次居然會铩羽而歸。
“去查查那個叫崔灏言的,尤其要弄清他手下人的來歷。”
阿順領命退t下,只留慕容珩一人。
他看着天際的烏雲,心裏卻籌謀着帶走顏渺的計劃。
顏渺靠在窗邊,小小的打了個哈欠,太晚了,她實在是有些困了。
崔灏言見她神情倦怠,将軟枕靠在她腰後:“若是困了,就先眯一會兒,到了地方我再叫醒你。”
到了地方,顏渺很快抓住他話裏的文字游戲。
“你不打算送我回家嗎?”她問。
崔灏言将她散落在臉頰側的碎發緩緩帶到耳後,輕聲道:“今日太晚了,你沒回去的消息人盡皆知,先去我那裏住一晚,休息好了再送你回去,也可保你清譽不受損。”
他又恢複了那體貼關懷的模樣,似乎剛才冷漠發作的人不是他。
顏渺看不懂,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我有事想問你。”
“你說。”對于她的問題,崔灏言向來有求必應。
“你背上的傷,是哪裏來的?”
此言一出,崔灏言臉上柔和的表情破碎,轉而一臉冷漠,就連嘴角的淺笑都消失不見。
兩人相顧無言,良久,崔灏言才自嘲道:“我以為渺渺秀外慧中,早該猜到了才是。”
顏渺自知說中了他傷心事,只小心翼翼的問:“是你的母親嗎?”
崔灏言不再看她,獨自沉默。
許久,顏渺才聽到一聲輕淺的“嗯”。
她猜的都是真的。
“你我皆有過往之事不願明說,我也能體諒你的心情,我不問你了,希望你不要介懷。”
“傷心之事罷了,問與不問都是一樣的,只是,”他忽有神情認真的看着顏渺:“我會保護好你,不讓任何人欺負你,即便是我的母親,她也不能。”
這是給她的鄭重承諾。
“我知道。”顏渺想了想,還是向他解釋了今天事情的緣由,只不過沒說慕容珩與自己的過往。
崔灏言聽完後無比動容,“我何德何能,能讓你親身試藥,若你有個三長兩短,我又該何去何從。”
“方子裏還有幾味藥需要替換,我已經知道該怎麽做了,屆時便能為你清除體內餘毒。”
閑聊過程中,馬車便停在了崔府門口,剛一下車,就看到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男人帶着兩個掌燈的小厮站在門口焦急等待。
見崔灏言出現,急急忙忙的迎了上來,“哎呦我的二公子啊,可真是急死老奴了,夫人那邊派人一趟一趟的問,左盼右盼終于把您給盼回來了。”
“吳管家,我已回來,只需派人與母親通報一聲即可,無需驚動旁人。”
這是打定主意不去見夫人了。
吳管家點頭哈腰,這才看見站在他身側的顏渺。
頓時驚呼出聲:“顏大小姐!老奴見過顏大小姐。”
“不必多禮,夜半而至,叨擾了。”
吳管家勞碌慣了,乍一見到天仙似的美人,那是頭腦清醒,一點都不累了,還想說什麽卻被崔灏言攔下了。
“這裏不需你忙,退下吧。”
人皆散去,崔灏言将顏渺帶回了自己的院子。
雖是下了一場大雨,院子裏的花草樹木卻依舊富有生機,院落打理的極為雅致,就連寝房也十分整潔,除了必須的家具用器,竟不見一絲奢華之物,不似貴公子的房間,反倒像清修之人的住處。
屋裏也燃着淡淡的蘭香,清新怡人。
“雖說有備好的廂房,可丫鬟們收拾總要耽誤時間,此處離我的房間很近,不如你就在此睡下,我也好照看着你。”
沒想到他如此體貼,“我......”
“渺渺不必擔憂,你可以讓你的婢女守着你,我就在隔壁。”
崔灏言一如往常般守禮,看着顏渺房間的燈熄滅,室內徹底暗下來,他才進了房間。
燈火如豆,将熄未熄,男子修長如竹的手指落在燭火上,似乎一點也感覺不到疼。
一道身影從窗外翻進來,穩穩地落地,忠誠的跪在崔灏言腳下。
“回來了。”
“是,屬下已找到您要的東西。”回話的正是崔灏言的貼身侍衛曠。
他離開太久,只因這任務太過危險困難,必須萬分小心才能完成。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