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章
第 38 章
藥罐子咕嚕咕嚕響, 整個廚房都是苦澀的湯藥味,顏渺卻渾然不覺。
她好像丢失了一段很重要的記憶,那段記憶裏有顏家, 有崔家,甚至還有致使她失蹤的兇手,可時間過的太久遠了, 記憶零散成碎片, 很難再想起。
“大小姐!”院門口冒出一個俏皮少女,興奮的朝她揮手, 這少女穿一身橘色, 年歲看着不過十三四,在她快要撲過來時,念夏一個擋身攔住了她。
春橘眨巴眨巴眼,“這位姐姐,你攔我做什麽?”身子還在朝顏渺的方向使勁。
“你別吓到我家小姐了。”力氣可真大,差點把人給撞倒,念夏推開她搭上來的手,讓她自己站穩。
顏渺許久沒見這麽活潑的姑娘了,連心情都輕松了幾分,招招手喚她過來,笑問:“你找我什麽事啊?”
春橘一點都不見外, 笑吟吟道:“阿嬷說您回來了,讓我來照顧您。”
“阿嬷是......”
春橘一點都不見生, “阿嬷是我奶奶,也是照顧您小時候的嬷嬷啊。”小姑娘眼神一錯不錯的的瞅着她, 期待她趕緊想起來。
顏渺在心中回想,照這小姑娘這麽說, 這位嬷嬷還是自幼熟悉自己的人,想必是顏夫人派她來照顧自己的。
“小時候的事我不記得了。”
春橘扁了扁嘴,流露出失望的神情,卻又很快咧着嘴笑起來,“婢子叫春橘,家中姓楊,阿嬷年老,行動遲緩,還要幾日才能趕來見大小姐。”
“既然如此,念夏你去收拾兩間屋子出來,讓春橘跟嬷嬷住下。”
念夏領命離開,春橘看見滾燙的藥汁冒了出來,麻利的拿了墊布把藥罐子取了下來,順手把藥倒進一旁備好的碗中。
動作太快,顏渺還沒來得及出聲攔她,事情就給做完了。
Advertisement
春橘倒好藥,“這是給崔二公子的藥吧?”
“正是。”
“難怪大小姐要一直看着,阿嬷說,崔二公子幼時有一次吃了不幹淨的東西,上吐下瀉的,差點丢掉性命,大小姐那時候年紀小,卻硬要守在崔二公子身旁,誰來都拉不走。”春橘像說故事一樣說了一通,顏渺聽着卻很陌生。
春橘端上藥,走到顏渺身旁。
“這些都是你阿嬷說的?”t這位楊嬷嬷肯定很清楚顏渺小時候的事,甚至知道這些年顏氏在平溪發生的事。
若有她助力,想必能快速弄清楚很多事,興許自己的失蹤的原因也能找到。
“當然啦,阿嬷很挂念大小姐,當年大小姐失蹤後,阿嬷心傷不已,甚是自責,如今大小姐好不容易回來了,阿嬷才堪堪解開心結。”
“難為她老人家還記着我,等她到了,我親自去見她。”春橘聽了這話喜笑顏開,阿嬷知道了肯定會很開心的。
崔灏言服下藥後,氣色好了許多,頭發也重新梳過,還換了件衣裳。
以前常聽女為悅己者容,沒想到男子也會如此。
顏渺只覺好笑,身上還帶着傷,倒也不必如此折騰自己,反正怎樣都是好看的。
崔灏言明顯有話想對她說,侍從散去,顏渺坐在榻邊,用帕子沾去他唇角不小心沾染的褐色藥汁。
“渺渺,兄長已然歸家,我如今身受重傷,自是不及兄長康健,且我形容憔悴,也不比兄長俊朗。”他握起她的手,放在胸口,動情道:“我只有一顆真心能給你,若你願意,再有危險時讓我來替你承擔,如此也算無憾了。”
“你說什麽傻話,我已決定用盡我畢生所學來為你清除體內餘毒,不讓你再受折磨,我想你好好的,能長命百歲的活下去。”危難之際以命相救,怎麽算顏渺都欠他頗多。
“至于你我的婚約——”顏渺的手突然被攥緊,可見傾聽之人該是如何緊張。
她撫了撫他的手背,“就按既定的禮儀走吧,只是你如今還傷着,我們的婚事怕是要等你傷好了才能舉行。”
崔灏言将她擁入懷中,笑着她耳邊道:“有你這句話,我已經好了大半,比什麽靈丹妙藥都管用。”
他将她抱的很緊,生怕這是一場夢,一松手她就消失不見了。
崔灏言仍在養傷,當今之計最要緊的是解除顏渺曾與兄長的婚約,要告知族中長輩,過去的庚帖也要收回,他一連寫了十幾封信箋,封封不離他與顏渺的婚事。
更是要母親親自替他登門,商定三書六禮的具體事宜。
崔府又開始熱鬧了,只一處院落仍舊冷清,這一日,崔澤言剛回到院中,就見大夫人身旁的婢女等在一旁。
“大公子,大夫人命奴婢來取您與顏家曾交換過的信物和庚帖。”
那些東西時間太久,久到旁人不提,崔澤言都要忘了自己還有一門婚事。
“我的東西向來都是陳嬷嬷的打理的,你去找她,她自會給你。”
婢女恭順應下,又道:“大夫人問公子,今日會去顏家行納采問名之禮,公子可要一同前去觀禮。”
他這個繼母看似和善無害,實則總愛在小地方給他軟釘子碰,譬如今天,故意問他去不去擺明了是要膈應他,偏又讓人瞧不出錯處。
“我身子不适,就不去了。”崔澤言揉着脹痛的太陽穴,揮手讓人退下,這次回來,怕沒那麽容易走,族中要變天,京中那位只怕也來者不善,不過想動顏家和崔家,倒也沒那麽容易。
此次崔灏言與顏渺的婚事定下,無形中給崔家帶來了不少助力,卻也給顏渺招來不少應酬。
這一日,李家小姐請她來賞花,特意喊了顏紫溪來作陪,顏紫溪雖心裏不願,可面上還是溫婉的樣子。
當顏渺與崔灏言成功訂婚的消息傳來時,她氣得掀了桌子,自己也是本家嫡出的女兒,為什麽偏偏被顏渺壓着,既然失蹤了那麽久,為什麽不死在外面,偏要回來搶走她心愛的男子。
壓抑着心中的憤怒,顏紫溪盯着女子望向馬車外的嬌俏側臉,只要顏渺在成婚前一日死去,家中最有可能嫁給崔二公子的就是自己,若計謀得當,取代顏渺在顏家的地位也不是不可能。
是你先不知好歹,也別怪我心狠手辣。
“紫溪妹妹,我臉上可是有什麽髒東西,你盯着看了許久。”顏渺拿着帕子在臉頰上擦拭,什麽也沒蹭下來。
顏紫溪抿唇一笑,親昵的拉住顏渺的手臂,打趣道:“是堂姐貌若天仙,我一時竟看的癡了。”
“你慣會開我玩笑。”
兩人嬉笑着來到林府。
顏紫溪先下馬車,顏渺随後,念夏伸手去扶。
顏紫溪從馬匹身旁經過,右手微微一甩,挽着袖擺朝着林府大門走去。
馬匹卻在此時突然受驚,前蹄高仰,發出痛苦的嘶鳴。
只肖片刻便能人仰馬翻。
一時之間,車廂翻動,顏渺被大力帶倒,狠狠的撞在車廂內,腰間頓時劇痛。
“小姐!快來人啊,快救救我家小姐。”念夏急得手足無措,卻無人敢上前。
馬蹄高踏,誰敢上前就有被踩死的風險。拐角處,一輛不起眼的馬車駛來,上面挂着崔氏的令牌。
小厮還在喋喋不休,“公子,老爺說了,這次的賞花宴你必須來,二公子的婚事定下了,您也要快些娶個可心人才是,即便這未來的夫人不随您上京城,留在崔氏幫您看着大夫人他們母子也是好的。”
“世間女子多仰仗夫家過活,我娶了人家又把人留在家中豈非君子所為。”崔澤言聽見動靜掀開簾子,随口道:“我無意娶妻,你不必再說了。”
“前面怎麽那麽吵?”
侍從踩着車轅看清楚,回道:“好像是顏家的馬受驚了,哎呀糟了!那位剛回來的大小姐還在馬車裏呢!”
崔澤言透過車窗看過去,正巧看見念夏在一旁哭着求人救主。
念夏怎麽會在這裏,莫非車中女子是顏渺?
“我問你,剛回來的大小姐叫什麽名字?”
侍從不解公子為何有此一問,認真思索老實回答,“好像是個單字,叫什麽苗,公子不是不喜歡這位大小姐嗎,咱好不容易才退的婚。”
苗,渺,顏渺。
崔澤言滿眼震驚,她怎麽會成顏家的大小姐?
身形比腦子快了一步,幾乎是眨眼之間,崔澤言便跳下馬車,在侍從錯愕的眼神中沖向發狂的馬匹。
随着崔家大公子外出的侍從自然也不是吃素的,見主子馭馬,也跟上去控制馬車。
馬匹受驚自不是一時半會能降伏住的,崔澤言騎在馬上,用力扯緊缰繩,讓車廂慢慢回歸平穩,侍從找準機會将鋒利的匕首刺入馬匹的脖子,手起刀落,馬兒還未來得及反應,就應聲倒下了。
念夏看清來人,又驚訝又感激:“崔大人!多謝崔大人救我家小姐。”
被婢女護在安全地域的顏紫溪看到此景不由多想,顏渺身邊的婢女來到平溪也不過幾個月,她是什麽時候認識的崔澤言,莫非顏渺在回平溪之前就識得崔澤言。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